在現代民主社會,“人人平等”這句話通常寫在憲法裏,鑲金嵌銀,閃耀得像公共價值的燈塔。但隻要你湊近那盞燈,就會發現背後藏著一塊不起眼的影子——富豪們的避稅藝術。它的存在悄無聲息,卻比任何政治爭論都更真實。
普通人報稅,動作通常很簡單:打開工資單、揉揉腦袋、含淚輸入數字,然後按下“提交”鍵,仿佛把靈魂交給了國稅局。而富人報稅?他們的會議室裏坐著律師、會計師、信托專家、稅務結構設計師,還有每人一杯售價80美元、豆子產自某火山坡腳的咖啡。討論的主題不外乎:“今年能不能把我們實際稅率從0.8%減少到0.3%?”
避稅對普通人是技術,對富人是一種藝術。技巧不在於避多少,而在於用多優雅的方式避:最好合法、合理、光明正大,甚至讓人覺得你不但沒有逃避責任,反而是貢獻了社會結構的穩定性。
民主國家的諷刺在於:收入越高、財富越多的人,實際稅率往往越低。你賺五萬美元要老老實實繳稅,你賺五百萬美元,情況就會開始變得柔和。而你賺五億美元?恭喜你,你很可能沒有“收入”這種東西。富人最懂的那條秘密公式是:收入要被征稅,但資產不會。因此他們不領工資,他們需要錢的時候,就用股票做抵押向銀行貸款,貸款不上稅。他們領取股權、資產增值、遞延分配……這些東西不叫收入,它們在報稅表上有自己優雅的稱謂,通常也有更優雅的稅率。
這也是為什麽巴菲特老頭會感慨:“我的稅率比我秘書的還低。” 不是巴菲特特例,而是整個製度結構造成的。同樣一套稅法,對於普通中產是計算題,對於富人則是開放式藝術創作題。
於是,避稅天堂就成為富人們的精神故鄉。開曼群島、百慕大、盧森堡,這些名字對普通人來說可能是度假地,對富人來說卻是資產自由的庇護所。那裏陽光溫暖,法律溫柔,銀行賬戶匿名得像影子,國家的財政收入甚至比一個中型街區的星巴克還少。但它們的“吸金能力”卻是全球頂級。紐約的富人不常見?別擔心,他們沒消失,隻是他們的大部分資產在開曼島曬太陽。
每當有人提出“對富人加稅”的方案時,美國富豪們立刻就開始嚷嚷:“再這樣下去,我們就搬走!”紐約富人威脅搬到佛羅裏達。加州富人威脅搬到德州。德州富人威脅搬到——不好意思,他們找不到更低稅的地方了。
但他們真的走了嗎?從沒。因為紐約的藝術、加州的陽光、灣區的科技、洛杉磯的娛樂、邁阿密的海灘,沒有一個可以被隨便拋下。富人離不開這些,就像避稅離不開律師一樣。喊著要離開是策略,真的離開會被同行笑話。搬走的是少數,但威脅搬走是文化。
人們總以為避稅盛行,是因為製度漏洞太多。可現實遠比這簡單也更殘酷——製度根本不是為普通人設計的。稅法的每一個細節,都曾經在一間間會議室裏被大企業律師、華爾街顧問和利益集團精雕細琢。民主製度看似“人人參與”,但真正坐在桌邊討論稅率的人從來不是“人人”。
這才是民主社會最隱秘的角落:不是富人不願意繳稅,而是製度從來沒有強迫他們真正繳稅。上層結構早已內置了“下有對策”,而中產階層則成了最無辜的承壓區:收入被全額計入稅表,提升空間有限,法律顧問請不起,連“藝術創作”的機會都沒有。
富豪們的避稅不是一個問題,而是一麵鏡子。鏡子裏的世界幹淨、優雅、有條理;鏡子外的世界淩亂、疲憊、望而卻步。民主製度在宏大的口號裏強調平等,但平等的裂縫往往就藏在稅表的腳注裏。
也許我們無法改變富人避稅的藝術,但至少我們可以清楚地看到:
稅法從來不是一塊水平的地板,而是一座分層的劇院。普通人買票入場,富人卻往往從幕後通道走進來。
理解了這一點,我們也就理解了現代民主社會真正的結構——看似人人參與,但費用和權力的分擔方式從不對稱。
不過說到底,民主社會再怎麽有漏洞,再怎麽讓富人鑽空子,它至少還有一套透明運作的製度:法條是公開的,討論是公開的,媒體可以吵,反對黨可以罵,社會還能不斷修補。
美國富人再怎麽避稅,至少還要遵守遊戲規則,還要在陽光下解釋與包裝。
換句話說,避稅雖然可氣,但比起貪腐——至少它還算得上文明社會之病。而不是那種貪官遍地,讓整個國家一起沉下去的“黑箱式腐爛”。 鄧小平有句話“讓一部分人先富起來” 可富起來卻不是人。
我就希望美國再來一次羅斯福新政那樣的對富人下手,這樣既能減少貧富差距,又能增加財政收入,用富人的錢來平衡國家預算,而不是從中產階級身上剪羊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