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在Netflix上看了一部電影, 名字叫Idiocracy 。這部片子是2006 年拍的，那時Netflix 還沒崛起，短視頻也還沒統治世界。Idiocracy上映規模極小，幾乎沒有宣傳，票房慘淡，很快下線。當年，它被當成一部低俗、粗糙的惡搞喜劇。二十年後，它卻鹹魚翻身，成了影迷口中的 cult classic。
電影的故事情節很簡單。一個叫 Joe Bauers 的普通美國人，被軍方選中參與一項秘密冬眠實驗。他既不聰明，也不愚蠢，智商隻是剛好平均。和他一起被冷凍的，還有一位名叫 Rita 的女人。實驗過程中發生事故，兩人被遺忘。500 年後，他們醒過來。
醒來後他們發現，人類並沒有進化，反而集體退化了。人們的語言粗鄙、思維簡單、娛樂低俗；社會製度仍然存在，但已經完全失去理性內核。科學被嘲笑，專家被鄙視，廣告比事實更可信。整個社會在長期反智主義、低俗文化與劣質繁殖的共同作用下，整體退化成了一個巨大的白癡社會。Joe 這個平均智商的人，反而成了地球上最聰明的人。
究其原因，社會變成這樣主要是因為聰明人不願意生孩子，愚蠢的人卻不斷繁衍。聰明人追求生活質量、事業、理性計劃；愚蠢的人隨性而生、隨性而繁殖。隨著聰明人越來越少，五百年後，數量決定了一切。這個世界進化成蠢貨世界。於是語言退化、邏輯消失、製度崩塌。世界不再是文明社會，而是一座巨大的遊樂場。
現在的美國情況恰恰像影片中發生的情況，讀書多的高智商家庭不願意生孩子，而讀書少的家庭喜歡多生孩子，這樣時間長了，社會結構就難免會發生變化，可這沒有辦法，形勢比人強。
電影裏有一個經典橋段。未來世界最火的電視節目，叫Ow! My Balls! （哎喲，我的蛋蛋！）節目裏麵一個人不斷被打屁股、被踢襠部、被擊中下體。沒有劇情，沒有思想，沒有意義。全世界的人看這節目時都笑得前仰後合。這個世界不再需要大腦了，屁股代替了腦子。電影裏，世界到處都是白屁股。電視上是屁股。廣告裏是屁股。公共廣場的大屏幕上，循環播放的還是屁股。人們看得哈哈大笑，鼓掌叫好。
回頭看看我們目前的社會，質量好的電視電影節目越來越少，人們熱衷於看快手,Tik Tok,人們刷短視頻速度越來越快，思考的速度越來越慢，追求感官刺激。罵人比讀書流行，情緒比邏輯更有感染力。廣告告訴你買就對了，比科學更有說服力。選舉裏，競選表演和口號壓倒事實與政策，複雜問題被壓縮成三秒鍾的爽點。電影裏描繪的是五百年後的世界。現實卻在告訴我們，這哪用五百年啊。按照目前的速度真的不需要五百年。不需要冷凍實驗。隻需要算法、流量、情緒、反智，再加上一點點對複雜的厭倦。於是，人類不再追求理解世界，隻追求被逗樂。當世界隻剩下屁股，大腦就不再是必需品。
Idiocracy最可怕的地方不是恐怖而是蠢，它描繪了一個社會進化到蠢貨社會。有的時候愚蠢比壞更可怕。這條路並不是被迫走的。人們不是被剝奪了思考能力和權力，而是主動選擇放棄。思考太累，屁股更輕鬆。邏輯太慢，刺激更直接。於是，屁股取代了大腦。
當娛樂隻剩刺激，當語言隻剩粗俗，當思考被嘲笑、被邊緣化，文明並不會轟然倒塌。它隻是在慢慢變蠢。當年嘲笑這部電影的人，恐怕正在把它慢慢變成現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