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行看到校長臉上現微笑,抓住她頭發說:“有什麽好笑,你這不幹不淨的黑幫!我們的新世界不要你這種舊貨!”幾根頭發被拉出,校長痛得發抖,沒出聲。
孫行怒氣未平,順腿踢一腳,校長哼了一聲。
文彬彬上前,嘴裏喊:“看你還敢裝清高!”
操場烈日如鐵板,滾燙刺骨。
水泥地蒸騰著熱浪,空氣裏飄著塵土、汗味和墨汁的酸臭。
操場烈日如鐵板,滾燙刺骨。
水泥地蒸騰熱浪,空氣裏飄著塵土、汗臭、墨汁和血的腥氣。
校長跪在木台上,膝蓋磨穿,血泥糊在褲管上。
沒哭。沒喊。沒低頭。
脊背挺得像一根被釘死的鋼筋。
孫行站在她身後,軍裝洗得發白,袖章平整,一絲褶皺都沒有。
她手裏攥著皮帶,沒打人。
隻是看著。
——她終於贏了。
——她不是那個躲著校長走的小女孩了。
文彬彬蹲下,左手揪住一撮頭發,右手是那把纏膠布的舊剪刀——後勤科借來的,之前剪過作業本、布料、紙花。
她沒說話。
數了三下:
一、二、三。
哢嚓。
第一剪,從後腦勺開始。
頭發連著頭皮被硬生生扯下,幾根血絲掛在齒上。
校長身體一顫,牙咬破嘴唇,血滴到水泥地上。
疼得像燒紅的鐵絲勒進骨頭。
——不能叫。叫了,他們就更開心。
第二剪,沿著耳廓往下。
剪刀卡進頭皮,割得很慢。
有人喊:“慢點!讓她疼!”
文彬彬沒停。
第三剪,剪到太陽穴。
剪不動了。
血塊結在發根,像凍住的豬油。
她把剪刀往地上一磕,撿起一塊碎玻璃片——窗框拆下來的,邊緣還沾著灰。
“嘶——”
皮膚翻開,露出底下灰白色的顱骨。
一個六年級女生尖叫:“她骨頭露出來了!”
台下哄笑。
沒人阻止。
孫行走過來,低頭看了一眼。
“別磨蹭,趕緊剪完。”
文彬彬繼續剪。
半邊頭剃光了,血淋淋的頭皮裸露,像剝了皮的兔子。
另一半頭發,剩幾縷枯草,貼在耳朵邊。
文彬彬抓起她的頭發,往後拽,強迫她抬頭。
陽光直射在她禿了一半的頭上,血珠還在往外冒。
“看清楚了!”文彬彬對著全場喊,“這就是反革命分子的樣子!”
操場上爆發出叫好聲。
幾縷頭發像舊世界的殘餘,被一把一把割掉。
有人把她頭按下去,另一雙手揪著頭發往後扯。
發絲折斷,散落在地。
台下尖叫、笑聲、噓聲交織,像潮水拍打。
一個女學生衝上來,捏著一截粉筆。
蹲下,在校長裸露的頭皮上,一筆一劃,畫了個大大的“×”。
粉筆灰混著血,滲進傷口裏。
校長閉著眼,嘴裏喃喃,聲音小得沒人聽見:
“……我教過你們寫字。”
——這字,不是寫在頭上。
——是刻進我的腦子。
——從此,我就是“×”。
——我不是校長。我不是女人。我不是人。
她的白襯衫,黑了、紅了、黃了,黏膩地貼在身上。
她想擦,手被反綁。
——他們不讓我碰自己。
——連我的身體,都不再是我的了。
—
孫行看著校長跪著,像一條被剝了皮的狗。
沒有憐憫。沒有厭惡。隻有……滿足。
她父親說:“你要比所有人更狠,才能站得更高。”
她一直以為,那隻是政治智慧。
直到今天。當她一腳踩上校長的肩,聽見骨頭發出悶響,
當她看見那張曾經高高在上的臉,貼著水泥地,墨汁混著血往下淌,
當全場的歡呼像潮水一樣衝向她——
她才明白。
原來,這才是真正的自由。
不是聽毛主席講話。不是戴紅袖章。不是背語錄。
而是——
你的一句話,就能決定一個人是死是活。
你的一腳,就能碾碎一個女人的尊嚴。
你,就是規則。你,就是天。
她的心跳快得像鼓點。手心全是汗。嘴角控製不住地上揚。
她不需要愛。她不需要溫柔。
她隻需要——
看他們跪下。看他們哭。看他們,變成她腳下的泥。
她不是在懲罰校長。她是在慶祝自己。
她是孫行。
她是頭狼。
—
文彬彬的手指在抖。
——不是怕。
——是興奮。
這感覺,比父親誇她“有出息”時還亮。
她不是在執行命令。
她在成為命令本身。
她是刀。決定一個人的生死。
她的聲音,壓過所有人的喧嘩。
她不是影子了。她是革命本身。
她看著校長的頭皮在陽光下滲血,
她感到前所未有的完整。
她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