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篇小說《鐵血襄陽》連載(88)
(2025-09-17 02:58: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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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8章《江山血淚·權臣誤國錄》
鹹淳四年的秋日,臨安皇城垂拱殿內燭火搖曳,蟠龍柱上的金漆映著森然刀光。四名殿前司親兵鐵甲鏗鏘,靴聲如悶雷碾過金磚,驚得蟠龍帷帳無風自動。禦座上的宋度宗趙禥猛地一顫,十二旒冕冠簌簌作響,明黃龍袍下擺如秋風中的殘葉般抖動。
“李曾伯!汝這廝好不知進退!”賈似道蟒袖翻飛,玉帶鉤撞在鎏金禦案上鏗然作聲。他戟指怒喝時,腰間銀魚符叮當亂晃,似毒蛇吐信:“平白攪擾朝綱,疑神疑鬼,分明是賊喊捉賊!”
殿外驟起穿堂風,呼嘯著卷過群臣絳紗袍袖。老將軍李曾伯白發蕭然,額間深紋刻著襄陽城頭的烽煙。他正要開口,卻見四柄鋼刀同時出鞘——錚鳴聲割裂殿宇,寒光交錯間映出禦座上天子慘白的臉。
“且慢!”文臣班列中忽見陸秀夫振袖而出,象牙笏板在空中劃出急弧。這位以剛直著稱的禮部侍郎聲如裂帛:“李大人鎮守襄陽六載,夙夜匪懈!先帝親題‘忠勇無雙’的金匱尚在樞密院高懸,豈能無憑無據便動斧鉞?”
賈似道突然獰笑,蜜蠟手串啪地甩在奏折堆上。他斜睨著丹墀下跪伏的群臣,目光如刀刮過呂文德顫抖的鎏金肩甲:“某言便是鐵證!爾等敢問聖意否?”
宋度宗無意識地摩挲著禦案龍紋,指尖青白。當對上賈似道陰鷙的目光時,他猛地縮頸,冕冠玉藻紛亂碰撞:“太師明鑒!依…依卿所奏!”話音未落,喉結已如受驚雀鳥般上下滾動。
“鏘啷——”呂文德踉蹌叩首,護腕與金磚相擊發出悶響。這位鎮守鄂州的大將聲音發顫:“師相息怒!李樞密年近古稀……”話未說完,賈似道蟒袖倏揚,玉帶鉤陰影如烏雲罩住老將軍麵門。
“既是官家金口——”賈似道彎腰時捏碎袖中蛐蛐,冷笑聲似寒冰迸裂,“賞你這把老骨頭回鄉等死!”
李曾伯突然白須倒豎,一口血痰啪地噴在龍柱:“奸臣當道!端平入洛之禍猶在眼前,爾等竟要重演靖康之恥麽?”嘶吼聲震得梁上積塵簌簌而落,驚起殿角宿鴉。
賈似道蟒袖帶起陰風,腰間銀魚符閃過寒光。隻聽“嗤”的一聲,鋼刀掠過老將軍頜下,灰白胡須飄進蟠龍硯台,墨汁頓時泛起粉紅沫子。
“塞了這老狗的嘴!”賈似道玉帶鉤砰然崩斷,聲如毒蛇裂信。親兵獬豸補子堵嘴時,絳紗袍領嘶啦裂開,血沫浸透“忠州防禦使”繡紋,吧嗒滴落在《鹹淳敕令集》散頁上。
呂文德鐵護腕吱呀作響,甲片間滲出的鮮血在金磚上淌出“鹹淳”字樣。他看見老將軍被拖行時官靴在金磚刮出深痕,象牙笏板哢嚓斷成兩截,那嘶吼仍縈繞梁間:“賈似道!你克扣襄樊軍糧三十萬石…比蒙古韃子還毒三分啊!”
散朝鍾聲裏,群臣如潮水褪去。宮燈劈啪爆出燈花,映得賈似道袍上金螭紋明明滅滅。呂文德抱拳時護腕咯吱作響:“今日多虧太師周全…”話音未落,賈似道的玉扳指已嗒地敲在他肩甲上。
“呂帥與某,”賈似道把玩著佛珠突然繃直,“本就是一條繩上的螞蚱。”忽展泥金扇遮住半張陰臉:“可懂熬鷹?餓它三日,折斷翅膀,才肯聽話啄食。”
簷角鐵馬叮鈴聲中,呂文德瞥見那人袖口密折一角——正是三日前襄陽守將呂文煥的八百裏加急。但見賈似道蟒袖翻飛,金酒壺咚地砸在玉案:“今夜半閑堂新來胡姬,諸位定要賞《柘枝》舞!”
嬉笑聲混著玉帶鉤脆響漸遠。呂文德回首時,恰見八條人影被宮燈拉得老長,如群鬼爬上殿中那幅《萬裏江山圖》。遠處傳來更鼓聲聲,似為飄搖的南宋江山敲響喪鍾。
遠在數百裏外的襄陽城外,蒙古大營連綿數十裏,狼煙正撕破秋空。而臨安城的今夜,依舊醉生夢死。(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