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兒的天就是陰著的,弄得我也是不得開心顏。心情返轉卻在一瞬間,因為瞧見了放在餐廳裏的那朵淩寒傲放的君子蘭。權杖特愛君子蘭。而家裏的君子蘭放在曼哈頓的寓所裏已有好多年,這前後加在一起,它們活了得有三十年。


年年春季權杖便會為它們換土、剪根、施肥,每隔十來天的水也是她澆的,就怕幾人管那事,把花兒嗆殺。那花仿佛懂事的,年年以它們的健壯和昂揚展示著生命的美麗和頑強。
頭裏的畫是我喜歡的:下著雨,司機為女主人撐起了傘,卻沒能遮住主人喜雨的歡悅,由而牽了手,在風雨肆亂的當刻間,起舞翩翩,折了不美不善的威風。總想一段優美的舞曲在背底,不一定就要比利牛斯探戈的,肖氏的第二圓舞曲也可當得。於我,隻要是美的,就行。
尋美,也難也不難。那個挪威童話裏就有一則:信則有,也是信了才能去發現。沒錯!時間的長度?我先得確定那線的經緯,不至於在橫豎不當的錯亂裏手足忙錯。至於為什麽更多的人喜歡在淩亂和醜陋的傳聞裏樂得出了鼻涕泡,我不知道原因和理由,也不想知道。那,太埋汰;忒難看,何必呢?
發小扛不住腎衰竭兩年前走了,他兩歲起就一直亦步亦趨地跟著我,到死也沒變過。他姐上周去了老家的校園裏去拍照,碰巧遇見了我妹和我媽也在那裏觀瞻懷念。同一天裏,傳了我一些照片,勾我想家了。
我出生在上海華東師範學院,三歲時隨父母和剛出生的妹妹搬至後來的上海機械學院。為了調入我父母去那裏教書,學院起碼在住房上很是優待的。我們住的那棟樓,是滬江大學第一批為教師職員建起的別墅之一,但在我,它還是最最漂亮的一棟。我家住在三樓,是個整層的套房,浴室廁所在二樓,煤氣灶在三樓舍外的小閣裏,很是方便。那裏,有我同年很多快樂的記憶,我姑姑和姑父結婚也在那裏,我還記得那晚的熱鬧和歡笑。

上麵這棟樓是滬江原來的教學樓,1959年左右被台風摧毀,死傷上百人。後在本來基礎上重建,改為基礎部,也就是各科教研室的所在地(不包括所有專業)。我父母所在的外語係教研室就在進口的右手邊。大門原來麵對的是大方型天鵝絨綠草地,圍有四季常綠矮冬青兩層,中間夾著的多是各色玫瑰花,也有雞冠紅,一串紅和被我們叫做兔子花的一類,開放絢爛於四季。草地中央是原來的噴水池,學院裏的人都把它叫做金魚池。--今又是注。

老家。陽台上我父親原來養了好多鴿子,經常參加全國比賽。後來被禁了。學院不許養雞鴨狗之類的動物。

老家隔壁的樓也很漂亮。右麵三樓陽台原來住的是數學係周教授一家,他是我父親橋牌搭子之一,而我父親是上海灘最早最頑固的橋牌玩手之一,直到中風後手抖抓不起紙牌。我有同班同學住在一樓和二樓。現在這些老建築都屬於上海一級保護了。天幸!
我有兩個發小,走了的那位,其父是對外改革開放時,鄧公欽點的掛印先鋒,也是中國最早合資企業的董事長,總經理,吹響了深圳開發的衝鋒號。這位發小高考最難的1978年,以數理化第一名的成績從交大附中考入同濟大學。特殊時期,學院為了給孩子眾多的工人階級兄弟家庭騰地方,我們家被下令搬往另一棟小樓。我第二個發小就住那裏,(其父是一級教授博士導,多項國家級發明設計獎的獲得者,中國冷凍機頂級專家,動力學院院長)。他是在1978年以絕對高分和15歲的年齡考入複旦物理係,半年後公派至瑞典皇家工學院高能物理專業。他後來出任了愛立信遠東總裁及集團公司副總裁,後又被挖去做了摩托羅拉總裁。我,被送去煉紅心,修地球了。。。。。。
想家,就會想起連帶的一些。母親跟我說,學校改變很大。我看了照片說,那些個白癡,推倒了幾棟滬江時的絕美小樓不算,如今還把那些剩餘的弄得像過度粉飾臉蛋的東施,還把窗框都改成白色的,即不合,還突兀,完全不懂色譜的擺弄。母親還告訴我,原來基礎部前天鵝絨花園正中間的漢白玉噴水池沒有了。我小時候落進去被人救起過,所以記得特別清楚。那是個十幾米見圓的漢白玉水池,中間有個噴水,水花在綠草盈盈的正當中,陽光裏,特別漂亮。池裏養著不同顏色的金魚,還有蓮花,我至今還能整全地想象那樣的精致和漂亮。問及原來家裏不遠處的衛生樓,母親說還在。我記得當年保皇派和造反派在那裏為了學院檔案用鋼釺做成的長矛徹夜攻防的喧鬧聲。那是棟非常漂亮的洋樓。所幸還在。其它更多被改頭換麵乃至除滅的。我就不知道了。心裏的問還在:什麽樣的人,什麽樣的素質,什麽樣的心勢才會把原本上海最最漂亮的校園弄得如此地不堪?
記得大學畢業開始工作時,單位裏的人就告訴過我西郊國賓館有多漂亮。我去過丁香花園,五角場彭家花園,興國賓館,釣魚台國賓館等處,到了西郊賓館也是鼻子一哼:跟我的住家校園沒得比。那裏的鮮花四季、冬夏常青、樹木齊整和布局優雅,當時滬上其它各處是無出其右的,沒法相比的。也許也有我那樣的一份情感在其中,抹之不去。。。。。。
說到住房,記得父親的一好,無論在華東師大一村,還是搬入機械學院(今上海理工大學)後的兩處住房,他喜歡打蠟地板。我家許多親戚住在各處,家裏地板打蠟的是多數。我想他也是繼承了習慣。家裏過去用來地板打蠟的木柄鐵頭刷是英國貨,挺重的,約有十幾磅,地板塗完蠟後,得用這特製的地板打蠟涮來回多次拖拉,拖拉至塗蠟均勻地板幹淨錚亮為至。如今在美國,我也曾試著為地板打過蠟,不行。一是美國地板根本不用打蠟就有其效果,二是打完蠟走起來嘰嘰喳喳地腳跟響,隻好作罷。也是記憶一則,合著兒時記憶,印在腦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