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靈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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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錯,侍靈寺就是404的諧音。感慨一下什麽都不能表達的無奈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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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罰,罰,罰!》中篇連載 第四章 嫖與賭的唯物主義辯證關係

(2025-02-23 18:15:48) 下一個

第四章  嫖與賭的唯物主義辯證關係

讓周科長覺得有點上頭的是眼前三個五大三粗的漢子,尤其是其中兩個還穿著警服。

“久仰,久仰,周科長,中午在哪兒喝的啊?”沒穿警服的25、6歲的青年臉上更是讓人可憎的笑眉笑眼、語帶調侃,“你看,喝酒誤事了吧?走吧,跟我們去所裏一趟。”

“警察叔叔,罰多少?我在這兒就把罰款交了,咱就不用去所裏了吧?”周科長很快就恢複了冷靜,反應之快充分體現了我黨幹部久經考驗的高素質不隻是停留在電影電視的銀幕以及報刊雜誌的紙麵上。

“日恁娘類覺(罵人的話),喊誰叔咧?”雷司令有點急眼。

“沒關係,反正這會兒叫同誌也不合適。”張北京笑著,重新看向周科長,目光中帶有疑問,“不去所裏可不行,再說了罰款要3000呢,你現在就有?”

“有,有,我包裏……”周科長話說到一半突然卡了殼,揮在半空中的手包也無力地垂下。

幾人來到客廳,周科長卻沒有繼續往外走,而是搶先一步一屁股坐到沙發上,抬手就給了自己一巴掌:“叫你手欠!”

楊柳枝早就躲到一邊去了,剩下三個大老爺們被周科長的操作弄得詫異不已,一個個盯著坐在沙發上不起來的周科長,不發一言。

周科長從包裏取出一包紅塔山,給三人散煙,見張北京毫不猶豫地接了,李進城、雷司令兩人這才接過。周科長自顧自的點上自己的煙,苦笑著開口,像是在自言自語:“出門前我怕萬一遇到仙人跳,就把包裏的錢放辦公室了,”吐了口煙,繼續自嘲道,“我想到了開頭,可沒猜對結尾。仙人跳倒還真是沒錯,可他媽的誰知道跳出來的不是老公,而是人民警察!您說說這誰能想到?”

幾個人一起笑。

笑了一會兒,張北京開了口:“您這比我還貧呐,要是別的場合遇到您,我還真得叫聲哥。不過今兒不行,走吧,別賴著了。”

“不是,您看我不要收據,馬上打電話讓人把錢送來,就不耽誤您們人民警察的寶貴時間了還不成麽?”

“不行!我們還要在這裏等下一波呢!”抬腕看了看手表,張北京安排道,“還有半個多小時的時間。這樣,老李留守,我和司令把他帶回所裏,然後讓司令回來和你蹲守,我把罰款的事情一落實就趕回來。”

見李進城應下,張北京嚴肅起來:“周科長,走吧!我們就不上措施了,想你也不會打逃跑的主意吧?”

“那哪能啊!”周科長隻能起身,苦笑著保證。

到楊柳枝跟前又灌了幾句雞湯,張北京和雷司令帶著“戰果”出了門。

 

給左右兩個哼哈二將把紅塔山點上,一直在路上磨蹭的周科長一臉的諂媚:“我說老弟啊,您看咱回所裏能不能隻交罰款不錄口供?”

“誰叫你停下了?”張北京腳步不停、眼睛斜睨:“總聽老人們說人不能太熟,現在我是信了。你看你剛才還叔叔、叔叔的叫呢,一眨眼功夫開口就是老弟了。哎,我說,咱們很熟麽?”

“瞧您說的,我這不是一見到人民警察就覺得親麽,尤其是您們幾位。情不自禁,情不自禁!”周科長捯飭著腳步,防止被拉下,臉上的諂笑更加燦爛,露出一口被煙草熏黃的牙。

張北京無奈:“真他媽的是個人才!行了行了,這樣,等會兒到所裏你如實交代,由於你身份證丟失,就以你的口供為準。最重要地是把罰款交了,明白不?”說完意味深長地拍了拍周科長的肩膀。

“明白明白,謝謝了,老弟!”

張北京把眼一瞪:“還有啊,等會兒到所裏少他媽的稱兄道弟,說的我們好像認識似的!”

“您看,我們現在可不就認識了麽?”周科長說完看向雷司令,“你說是不是,老弟?”

“滾!”

雷司令用中原口音發出的這一聲格外簡潔有力,氣勢如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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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張北京遞上去一張紙條:“付姐,麻煩開張3000的單子,嫖娼。”

“隻有名字和住址?”付維娜接過紙條瞟了一眼有點詫異。

“身份證丟了。”

“嗯!嗯?怎麽男的?女的呢?”

“嗐,說來話長,我還得趕緊回去抓人呢,回頭給你解釋。還有啊,付姐,單子開出來了您就拿著,一會兒有人交了罰款你再把單子給他。我這就去接應老李和司令了。”

“好嘞!”付維娜爽快地答應,又感覺哪裏不對,於是狐疑地問道,“人呢?你們都走了人誰看?手銬鑰匙呢?”

“人在我們屋呢,沒上銬子。就一副銬子,一會兒說不定還有用呢。放心吧,人不會跑,”張北京老神在在,“軸承廠的一個科長,單位我都知道了,不可能跑。”

“行吧,你有數就行。人跑了這罰款你掏啊!”

“放心吧!對了,付姐,麻煩你等我們回來再走,一會兒還得麻煩你開單子呢。”

“知道了,有款罰加班也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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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手銬的另一頭拷到暖氣片上,剛回到所裏的雷司令一邊揉著手腕一邊怒喝:“類個龜孫!看俺咋擺置嫩(怎麽收拾你)!”

被雷司令罵的是一個30左右的大小夥子,小夥子彎著身子抬著頭,一臉的不可置信,仿佛聽到了不可思議的事情。

雷司令氣不打一處來,上去照著小夥子的屁股上就是一腳:“咋著?還想跑?將將想跑還沒拾掇恁類!”說完作勢又要上去動手。

李進城急忙拉住他:“中了,中了,出口氣算球了。”

坐在桌旁的周科長一臉嚴肅地對著小夥開了口:“小夥子,你知道逃跑是性質麽?是拒捕!好好想想吧,不要癡心妄想能在我們人民警察的鐵拳下逃脫法網……”

小夥子上下打量一番眼前這位領導模樣的人,眼睛滴溜溜地轉,隨即便低下頭裝出認真傾聽的樣子,整個過程行雲流水不帶絲毫表演痕跡。

一旁的張北京看不下去了,對著周科長罵道:“你他媽怎麽還沒走?罰款怎麽還沒送來?”

“馬上到,馬上到。銀行排隊取錢呢,快過年了取錢的人多。”

小夥子抬頭,看著周科長架起的二郎腿,看著他依然拿在手裏的報紙以及手裏捧著的冒著熱氣的茶杯,陷入了深深地自我懷疑當中。

“司令,把他帶小屋去。”張北京一指周科長。

等辦公室門關好,張北京和李進城坐了下來。

“姓名!”李進城麵無表情地開口。

“趙前。”

“單位!”

辦公室裏一片靜默。

“單位!”

靜默依舊。

“我警告你啊,你以為這是什麽地方?你以為你不開口就行?”張北京剔著指甲裏的黑灰,頭也沒抬。

“我,我,建行的。”

“哦,銀行的啊,我說怎麽有錢嫖娼呢。”張北京陰陽怪氣。

“恁弄啥嘞?別打岔!”沒好氣地瞪了張北京一眼,李進城的表情愈發的莊重嚴肅,“家庭地址!”

“中原市……”

 ……

“中了,把身份證交上來!”

“沒,沒帶。”

“木帶?那身份證號報一下!”

“4103,03……嗯,我記不住了。”

李進城冷笑:“記不住了?木事。一會兒讓人送罰款的時候把恁身份證帶來。不然的話明天送恁去分局核實身份,啥時候身份核實了啥時候再說下麵的事。”

“我,我……”小夥子顯然是被打擊到了,“我”了半天也沒能說下去。

“咋樣?是再來一遍還是明個兒再說?”李進城往椅背上一靠,岔開五指梳理起頭發來,油光發亮的大背頭於是愈發的亮,“俺有的是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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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喲,付姐,這是給你們家老蔣織毛衣呢?蔣隊福氣不小,我媳婦到現在連個圍脖都沒給我織過。”張北京一進門就開始調侃。

“他?成天不著家的,一個禮拜有7天半夜回來都是醉醺醺的,給他織個屁!”付維娜放下手裏的棒針,“給我家那半大小子織的,現在都長瘋了,去年剛織的今年就短了。”

“瞧您說的,人家是治安大隊的大隊長,工作、應酬肯定都多。他們分局的罰款不都靠著你們家蔣隊麽?他們局裏的福利、年終獎在市裏可是數得著的,你不得體諒體諒嘛?”

“哎,”付維娜歎口氣,“這家裏他什麽都不管,裏裏外外的就靠我一人,你看我整天遲到早退的,這多不好。”

“那有啥,咱所裏的人都了解你的情況,沒人在後麵嚼舌頭。再說了,所裏就那點兒事,大都是幹坐著閑噴(閑聊),有事早點下班不算事。”給付維娜吃完定心丸,張北京繼續道,“付姐,咱商量點事唄?”

“你說。”

“等會兒還有張單子要開,今晚上可能還有。這會兒都快5點了,要不你把收據給我們留下來,明兒一早我就還你。”

“行啊。”想了想,付維娜答應下來,“不過你可把錢弄對了,和單子要對得上。”

“這您放心,這錯誤我們可不會犯。”

“還有,現在假鈔多,收錢的時候小心點。”

“這可提醒我了,可得留點神。現在假鈔多了,去銀行取錢還他媽的能取到假的呢,出了門銀行就他媽的不認,你說這找誰說理去。”

“哎,不對,”付維娜終於明白過勁來,“你們三小子弄什麽呐?這一會兒一個的,抓嫖娼也不是你們這樣抓法吧?老實交代,怎麽回事?”

“這不還沒來得及嘛。話說,”張北京故意幹咳兩聲,臉色一肅,“酒是穿腸毒藥,色是刮骨鋼刀,財是惹禍根苗……”

“去你的!”付維娜笑著拿著毛衣針杵了張北京一下,“沒個正型,說正事。”

“前兩天不是罰了個坐台小姐嘛,還記得不?你猜怎麽著,從她包裏搜出一本通訊錄,裏麵不但記著200多人的CALL機號,還把這些人的職業、愛好這些能了解到的都記下來了。現在做小姐都這麽敬業麽?話說,要是人民群眾都是這種工作態度做什麽成不了,要是把這精神用在建設祖國上,這四化不早就實現了嘛……”

“跑題了啊!”付維娜沒好氣的提醒。

“哦,哦。後來我和老李一核計,還是的為咱所的年終獎努力拚搏一下,你說是不?要是能通過這通訊錄抓上幾個人,多少也能罰點款,後來就說服那小姐挨個打CALL機給她的客戶。今兒試著打了三個CALL機,效果你都看到了,抓了兩個,還有一個約的是晚上9點。”

“我看是你的主意吧,還和李進城商量?他可不像你,蔫壞蔫壞的。”

“付姐啊,您這可是偏見。集體智慧,集體智慧。”

“你說那通訊錄上有200多人呢?”付維娜的眼睛裏放著光,“一個罰3000,那不是說隻要能抓回來三、四十人罰款任務不就完成了麽。”

“想什麽呢?那可是十萬的罰款啊!甭說有沒那麽多人會上當,就算上當了,就我們三個人十幾天的時間也忙不過來啊!”

  付維娜沉吟半晌,一咬牙:“我和老鄭可以幫忙啊,你們隻管抓人,其它的我和老鄭包了!反正過兩天孩子也放假了,讓他去他奶奶家住上幾天。”

張北京咂嘴:“付姐,這玩笑可開不得。就算是把我殺了也不可能把罰款任務給完成了啊!”

“哎呀,有棗沒棗打三竿子唄,要是真弄的七七八八了,老高那裏還不得樂死?”此時的付姐像極了循循善誘的思想品德課老師,“人有多大膽,地有多大產,隻管大膽地去做,萬一到了咱年終獎不就希望了?去吧,姐看好你!”

“姐,我膽子小。”

  “切,你膽子小?整個公安係統誰不知道你是把你爸的案件現場照片當成小人書看著長大的?你要是在北京就敢把天安門的城樓子給拆了,你膽小?”

“得,得,得,付姐,我試試還不行麽?從明兒開始我們以人心齊泰山移、泰山壓頂腰不直的革命精神爭取多騙點人回來。啊,不對,是多抓點。至於匯報的事先不急,等真忙不過來我們再找鄭所說。你看怎麽樣?”

“怎麽不貧死你?還腰不直?滾滾滾,多罰點款是正事。”

“那我把這拿走了啊!”商議完畢,張北京舉著手裏的收據示意。

推開辦公室的門,張北京看到李進城和雷司令都在,而周科長身旁站了個青年小夥,這間辦公室比他們平時用的小,擺了一張桌子就沒什麽地了,凳子也隻有三個。

“喲,周科長,您這錢可算是送到了。”張北京看了眼青年小夥以及桌上的鈔票,笑著開了口。

“抱歉抱歉,銀行年前排隊的人多。”青年人顯然沒見過這種陣仗,有點緊張,既像給周科長解釋,又像和張北京三人解釋。

“司令,趁著付姐沒走,趕緊把錢送去。”張北京衝著桌上的錢努努嘴。

等雷司令拿錢離開,張北京斜靠著辦公桌給李進城散煙,也沒忘記給周科長二人散,邊散還邊說:“不如你的紅塔山,湊合著抽吧。”

“哪裏,哪裏,中原味道也挺好。”周科長連忙欠身接過煙並表示感謝。身邊的青年小夥很有眼色,早已掏出了打火機先給李進城和張北京點上,最後才幫周科長點上。

周科長吸了一口:“還是老味道,一點不比雲煙差。”說完很自然地開始介紹身邊的年青人;“這是小樂,我徒弟。這是李警官和張警官。”

李進城見張北京毫不介意地笑著和對方握了手,隻得不情不願地起身和小夥子握握手。

雷司令回來的時候,張北京正和周科長聊的火熱。看到雷司令衝自己點頭,張北京從收據本撕下一張交給周科長:“你這邊可以走了。都不容易,相信你能理解。”

周科長也起身:“理解,理解。您們留步,我們就不打擾了。”一邊拉著徒弟往外走,嘴裏還一邊說著客氣話。

張北京無奈搖頭,隻得起身相送,雷司令不明所以也跟著送,隻有李進城坐著沒動。

派出所門口,周科長忽然停下了腳步,湊到張北京耳邊低聲道:“老弟啊,你們這是罰款任務沒完成吧?不過你們這法子效率太低,這樣搞才能罰多少?要我說……”

“你還指導起我們的工作來了?”張北京不耐煩,“要不我們回去好好說道說道?”

“不了,不了,”周科長陪著笑,“我走,我這就走!”

走了沒兩步,周科長又回頭喊道:“我的CALL機號你知道,回頭呼我啊!”

張北京無奈,似笑非笑地看著二人離去的背影。

冬日的微風中,二人的對話隱約傳來。

“師傅,您不是說因為打麻將被抓的麽?這罰款單上怎麽寫的嫖娼?還不是你的名?”

“你懂個屁!一聽就知道辯證唯物主義沒學好。你看啊,賭博罰款5000還得拘留,嫖娼隻罰3000。你說按哪個罰?這要不是那兩個警察我認識,這最後能按嫖娼處理麽?至於名字,要是寫我的名不是留案底了嘛。還是那句話,公安係統裏你師父有人。”

“還是您行,師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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