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老伴（十七）

我們那個年代 ,在上學期間 ,如果男女同學 因情投意合而最終 走在一起. ,也實在說不清應該稱作什麽關係 . 對外說是朋友 吧,說不通. 同學就是

同學, 同學之間都是朋友 ,沒什麽特出.如果明說了我們就是戀人.天呀,這種文明的稱呼 那個年頭,即使在自己父母的麵前都張不開口,但大家都知道的也就是 明裏暗裏人們都已深知肚明的“他兩個好上了 ”僅此而已,而他兩如果在公眾麵前,絕對是一本正經 .不會拉著手得意洋洋  喜笑顏開. 什麽擁抱呀,親吻等一切過於親密的行為 ,都會被視為耍流氓, 犯錯, 犯法 ,品質惡劣等等.觸發各種紀律,甚至會受到處分.但是,有一樣是肯定的 , 無論男女雙方任何人 ,大都 都是對對方十分的忠誠,很少有朝三暮四 朝秦暮楚的情況發生,隨著年齡的增長, 同學之間 ,同學和老師之間,也會相繼出現了成雙成對的情侶. 很可惜的是有人卻沒有走到白頭到老 .我知道的有一位和老師結婚的女同學,因為地震雙雙被埋在了地下. 還有一位也是和老師結婚的女同學,因為老師在運動中被批鬥,她自己把自己給了斷了.

大學的生活應該是美好的,無論過去和現在都同樣是年輕人所追求和向往的.可謂人生黃金時期,可遺憾的是,我和老伴生不逢時,趕在了大饑荒的年代.因此吃飽肚子的問題成了當時生活的焦點.真的 ,人們常說的飽漢子不知餓漢子饑,那種饑腸餓肚的感覺是很難過的. 那種自欺欺人的蒸量法呀人造肉呀是很難下咽到肚裏麵的但願人世間永遠都不會再有這樣的事情發生了.一群群正是應該活蹦亂跳的年輕人卻都無力活動了,雖說是上學,可學校卻允許大家根據自己的體力決定是否去教室聽課,不行的話,可以躺在床上休息.我倆在一起的時候,也沒心思去在花前月下述說些甜言蜜語,更不是默默地相互欣賞對方.半飽半餓的肚子早已沒有了那種閑情逸致更缺乏那種精力.而經常研究的確是如何想法吃飽不餓肚子,特別是在嚴寒的冬季裏,能免受饑寒交迫的困擾. 她生活能力較強,能很有計劃的使用當時每月僅有的一點錢和糧來補充食品. 我們相互鼓勵的不再是學習成績要如何優秀, 而是保有一個健康的身體,順利的畢業, 將來能有地方賺錢,過好今後的日子.這就是我們當時的誌向. 如果和當今年輕人相比,實在是可憐, 可悲 ,可歎 .回憶起在那段難忘的日子裏

我常對她講的是 哪位名人的格言 ：饑餓是可怕的 ,它會使老年人失去了仁慈 ,它也會讓年幼者學會了憎恨.

她聽 了幾次後,也經常會用很詫異的眼光問我,你讀過很多課外書吧 ？是的,我告訴她在小學六年級的時候我就讀過 魯濱遜漂流記.初中時我讀了牛牤 ,還有高爾基寫的“母親”等 ,“我讀過“靜靜的頓河” .那裏的主人公“格裏高利 ””阿克西尼亞 ”是我很欣賞的人物.再有“鋼鐵是怎樣煉成的”奧斯托洛夫斯基也算是年輕人心裏的典範,這些小說讓我知道很多事情.高中時,我又喜歡上了詩歌. 大詩人藍曼 ,雪萊 ,拜倫還有中國的郭沫若 ,鬱達夫等作品我都瀏覽過. 我喜歡郭沫若的“少年時代革命春秋”以及巴金 ,老舍 ,張恨水等作品每當我談到這些小說時她隻是睜大眼睛出神的聽著,臉上沒有任何表情.而我確在有意無意的炫耀著自己的書單.

忽然 ,她打斷我的興致,很嚴肅的問我, 你在高中時 ,參加了學校裏的文學作品閱讀小組“？春野社”是吧. 是的, 那是學校組織的課餘活動 ,和什麽合唱團 舞蹈隊 體操隊等一樣都是不同愛好的同學,分別選擇的課外活動小組,老師也鼓勵大家多參與這些活動,以豐富大家的業餘生活..我這樣的向她聊著我中學時期的在學校的課餘活動並很詫異的反問她你怎麽知道 ？你們學校也應該有這些社團活動吧.你讀的中學可是名牌學校呀.

她一直默默地看著我 突然很小聲的問我 你知道你為什麽沒有考上你理想的學校？ 不知道,我淡淡的回答.但我也認為這是我成長過程中的最大敗筆.我向她說出了我的心裏話.我覺得我的高考成績不會如此糟糕到隻能被分配到這種三,四流學校的程度.我接著對她說,你知道為此我失去了很多, 父母的期待 ,同學和好友的失望,在親朋和鄰裏中的良好印象.最給我打擊的是我心怡的青梅竹馬也因此斷然離我而去.我卻沒辦法知道其中的原因,也沒辦法查閱考卷 更沒辦法詢問老師和任何人 現實擺在那裏 沒有任何理由去和別人解釋,我隻怨恨自己高考成績不好,雖然我對此很懷疑,但也沒有辦法認證.四年後出了這個學校門,更不知道對我今後人生有著何等重要的影響.我確實感到有些不解 ,甚至委屈,此時我不停的向她說著心裏的憤滿和不安,那一年我剛滿十八歲,在父母麵前還是個說大不大說小也不算小的孩子.沒想到的是正值青春年華的我,此時卻真正的嚐試到了什麽是彷徨 無奈和無助.可有 誰能知道這裏隱藏著的是本不應該發生在一個青年學生身上的無辜.這時我好像才有機會把很長時間以來 心裏的質疑和怨氣一股腦兒向她倒了出來.

她當時因為是學校的班幹部,她因為是和我這樣的普通人成為了密不可分,學校裏的領導們出於對她的關心,當然會很注意我們之間關係的進展.於是和她深談了關於我的一切情況.因為在我們係有關領導手裏會有每個同學的檔案,在我的資料裏,已經記述了高中時期參加了春野社一事,這個社團裏的問題,就是輔導老師是個右派分子,所以我們這群學生就因為如此也被看成另類對待,其結果就是大部分參加者未能考上大學,另外少數的僥幸學生隻能到三,四流學校就讀 .至於學校為什麽派右派老師給學生當輔導員,而學生們又怎麽會知道輔導老師是右派分子,這些到底應該是誰來負責的問題,確沒有人給予解釋.隻是對參加了這個小組的同學認為已受到右派老師的影響,所以也不可能再有到重點學校學習的機會.這可能就是當時的錄取原則之一. 這件事通過她的敘述我好像春夢剛醒但終於弄明白了.她隻是在一旁看著我, 好像也不知該說什麽. 我心裏很沉重 ,很複雜, 很委屈,也很憤滿 .但究竟自己還是個男兒, 憋了半天 ,我對她說： 今後我可能會很難找到通暢的路了…但我相信 ,（此時我仰天長歎）天即生我 ,我即能生. 她使勁的搖了一下我的肩膀, 大聲的對我說我相信…我們一起流出了淚水（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