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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外科醫生的成長史《無影人生》14

(2025-06-02 22:25:56) 下一個

14那惜的委屈

心血管外科的人都知道這三位主任不和,特別是秦一鳴對張葉青和劉教授兩人,向來明著敵對,基本上到一起說話就是爭吵,沒別的。他很少去管事不關己的閑事,但今天這種情況,如果他袖手旁觀那可就不對了,畢竟自己就站在一旁,要是不過去勸兩句隻管看熱鬧,實在是說不過去。

大家都你一言我一語地在那裏勸著架,希望兩位副主任能以和為貴,注意院裏影響,畢竟這不是什麽光彩事,傳到院長的耳朵裏就不好辦了。現在最重要的應該是先救兩個孩子,這才是正經,至於其它的事就姑且先放一邊吧!

一聽有人這樣說,他也跟著說了句:

“秦副主任,我看咱們還是先去看孩子吧!這才是真正的解決之道!”

秦一鳴一聽,這才想起來觀察室裏的兩個孩子,立即說道:

“小徐說得對!孩子的傷當然要看!還要好好地看!仔細地看!”

一行人跟著秦一鳴浩浩蕩蕩地來到觀察室,一屋子的人各個臉上掛著彩。兩個孩子大的十來歲,樣子有些蔫,臉色蒼白,還有些微喘。小的也就七八歲,樣子還好,眼珠子嘰裏咕嚕地亂轉,像在看熱鬧似的看著大家。偶爾發現自己受傷的手腳,才會嚇得哭幾聲,嚷著喊痛。

副廳長夫人的胳膊上擦傷嚴重,已經蹭掉了一塊皮,應該是在關鍵時刻護住孩子造成的。還有那惜,額頭磕破了,傷口處的血早已經不流了,但她似乎並不舒服,坐在那裏直皺眉毛。本來是閉著眼睛的,聽到有人進來,她才睜開了眼睛。張野此時也沒有了囂張之氣,蔫頭耷腦地靠在牆的一邊,胳膊上也有輕度擦傷。

他驅逐了一些看熱鬧的人,隻留下副廳長夫人,那惜和張野。張野看到自己的老爹怒氣衝衝地進來了,嚇得急忙解釋說不關自己的事,手指向那惜就說:

“爸,都是她!都是她害的!非得慫恿我,讓我開什麽飛車,說那樣才好玩!爸,我不是故意的!要怪就怪她!都是她害的!”

張野把責任一股腦地丟給了那惜,將自己推脫得幹幹淨淨!

那惜聽到張野這樣說,沒有為自己辯解,僅僅是嘴角輕蔑地向上揚了揚就又閉上了眼睛。

他聽到這話,忽然很為那惜抱不平。人家一個女人,再怎麽慫恿你,你不去開能出事嗎?這個張野沒事小惜惜來小惜惜去的叫著,一有事了就將自己的女人推出去當擋箭牌,沒見過這麽缺德帶冒煙的男人!那惜的眼睛瞎了嗎?怎麽會看上這種人!他悲哀地想。

 “劉主任呢?”他拉回思緒,問了句。

“今天休假,聽說有事,正往這邊趕呢!”不知是誰回了他一句。

秦一鳴首先講條件,義正詞嚴道:

“現在給我招集骨科、兒科、內科最好的醫生過來!老張,這件事我可就交給你了,如果看得好則罷,看不好我找你算賬!”

張葉青立即惱了,頂了回去:

“老秦,你還有完沒完?我又沒說不給你們治!”

秦一鳴冷笑一聲,嘲諷地說:

“你當初可就是那個意思!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心裏想什麽?你一撅屁股我都知道你要拉什麽屎!你現在巴不得是這輛車自己成精了,然後發瘋一頭撞到樹上去的!”

“老秦,你不損人能死呀!我兒子又不是故意撞的!我已經道過歉了不是嗎?你還想怎樣!”

秦一鳴還沒等開口,副廳長夫人就狠狠地發話了。

“治不好我要你好看!你這個副主任也甭做了!”

副廳長夫人的話好有力度,說得張葉青的臉都綠了,氣得他回頭就扇了張野一巴掌。“吧唧”一聲響,隨即傳來張野的一聲慘叫。

“你個敗家子!次次闖禍!次次讓我給擦屁股!我怎麽生了個你這麽沒用的東西!”

張野一聽不願意了,但又懼怕父親,隻好捂著臉委委屈屈地喊:

“爸,都說不關我的事了!你想想看,我開快車是因為那惜慫恿的呀!她一個勁兒地嚷著讓我開快車,如果她不慫恿我,我能開那麽快嗎?我要是不開那麽快,那車能撞上他們嗎?”

說著,張野就去扯那惜,將那惜提了過去,往副廳長夫人麵前一塞,指著那惜的腦袋嚷著說:

“這事和我們沒關係!你應該去找她!讓她全權負責!”

副廳長夫人推開那惜,氣得哇哇大叫:

“全是一丘之貉!一個鼻孔出氣!你也好!她也好!都一樣!”

那惜被張野和副廳長夫人像乒乓球一樣推來推去,一個眩暈沒站穩,急忙扶住牆,捂著頭痛苦地大吐特吐起來,接著身子一軟就癱到了地上去。

大家七手八腳地把那惜抬上床,就地搶救。那惜這邊還沒完,那邊大的孩子也變得不對勁兒起來,嘴裏直喊:

“媽媽,我惡心,媽媽,我難受,媽媽,我頭暈……”

大的孩子嚷著難受,小的一聽,害怕了,“哇”地大哭起來,也開始喊著:

“媽媽,我要回家!媽媽,我不打針……”

副廳長夫人一時間不知該顧哪個孩子好,轉身衝他們悲憤地嚷嚷道:

“你們還幹什麽哪!還不快救我兒子!”

他將那惜丟給同事,立即上前檢查孩子的傷勢,一測血壓發現血壓很低。孩子的喘息更加厲害了,他用聽診器聽了一下孩子的胸脯,發現左肺沒有呼吸音,懷疑是氣胸。

副廳長夫人在一旁焦急地問:

“怎麽了?到底怎麽樣啊!”

“照過X光沒有?”他抬頭問張葉青。

“照了,李有恩去取片子了。”

他一聽,好家夥!這是全科上陣啊!看來今天誰也別想忙別的事了。很快,李有恩拿著片子大踏步地過來了,直截了當地說:

“氣胸!”

秦一鳴接過片子看了看,明顯一邊暗一邊白,立即吩咐道:

“快插胸導管!”

他隻好接過護士手裏的胸導管包,丟給李有恩一個眼色,李有恩立即手疾眼快地按住因痛苦而明顯煩躁的孩子哄著:

“小朋友,乖啊!千萬別亂動,一會兒就舒服了。”

他給孩子肋間麻醉,消毒,切開肌肉,將胸導管插入肋膜腔。空氣還沒跑完,孩子的瞳孔已經開始放大,腹部也正在慢慢隆起,他急忙招呼兩位副主任過來,嚴重地說:

“內出血,快點安排手術吧!”

副廳長夫人一聽他這樣說,立即呼天搶地的大哭大叫起來!矛頭直指向張葉青!一時間,哭聲、吵嚷聲、謾罵聲不絕於耳,骨科、兒科、內科的醫生們,也在此時匆匆趕來了!

這件事整整鬧到了中午,他除了早飯外,連午飯也沒吃,餓得饑腸轆轆,頭暈眼花。整個心血管外科都處在水深火熱中!所有安排在上午的手術全都推遲到了下午,劉教授來時,孩子已經推進手術室了。張葉青滿腹委屈地敘述著情況,秦一鳴黑著一張臉坐在那,煞有不給結果誓不罷休的架式!

小的孩子的X光片子也出來了,左腿骨折嚴重,右腿隻有輕微裂痕,但在秦一鳴的慫恿下,副廳長夫人強烈要求全部給腿打上石膏。劉教授礙於趙業務院長和副廳長也沒有辦法,隻好聽從副廳長夫人的意見,讓骨科醫生給打上石膏。

張葉青氣不過,揚起拳頭要打秦一鳴,被眾人拉開了。

“打我?你憑什麽打我!”秦一鳴理直氣壯地嚷著。

“你他媽的真不是個東西!孩子內出血手術我認了,左腿骨折我也認了,怎麽右腿隻是有輕微的裂痕也要打上石膏,你到底懂不懂醫!”

秦一鳴一副泰然自若的表情,哼笑一聲,認真地說道:

“當然懂醫,不懂醫我能在這工作嗎?順便給你提個醒,這種不完全性骨折將來很有可能會變成骨髓炎,打上石膏是以防萬一!請問,我哪裏錯了?”

秦一鳴的話險些將張葉青給噎死!

在他看來,這很像是一場鬧劇,事後,他與李有恩無奈地對笑。但有一點他始終沒鬧明白,怎麽劉教授會容許副廳長夫人這麽囂張。李有恩笑著說;

“醫療問題老師或許可以幫忙,可是一旦涉及到人際關係,我想老師就幫不上什麽忙了。”

他恍然一驚,頓時茅塞頓開!

李有恩忽然一副幸災樂禍的表情,譏笑著說:

“這種事咱們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吧!再者,張副主任這人背後使壞,收人紅包,利用職權做些苟且之事,早就應該給他點教訓了!看著吧!這事完不了!”

“不會吧!”他也分析過這件事,如果不是這件事,他還真不知道趙業務院長的女婿在省衛生廳任副廳長。這說明趙業務院長是個相當低調的人,既然如此,自然是不會對張葉青怎麽樣的。

“話雖如此,但頂天張野不會吃官司,至於內部嘛!該處理還是會處理的,不信咱們走著瞧!”李有恩未卜先知地說。

果然,第二天張葉青被院長請進了院長辦公室。怎麽處理的沒人知道,但從張葉青鐵青的臉色可以看出,這次真的是被張野給害慘了!之後,有好長一段時間他見人都不笑了!

他和李有恩都曾向張葉青表示關心地說了幾句不痛不癢的話,張葉青沒怎麽搭腔,始終坐在椅子裏吸著煙,從沒見他的情緒如此消極頹廢過。

不過,對於這件事,李有恩心裏別提有多痛快了!幾次出去喝酒都對他說,這是他來心血管外科最舒坦的幾天。還說自己以後如果有那個能力,也會整張葉青一把,讓烏煙瘴氣的心血管外科幹淨幹淨。

他看出來了,李有恩這小子的仕途心很強,搞不好以後還真是塊當官的料。

那惜被確診腦震蕩,住了幾天醫院,出院後沒有休息,立即投入到了工作中。

張野見這事平息了,沒過多久又蹦躂起來了,幾次三番地來醫院找那惜。那惜對他也不客氣,當著張葉青的麵就罵張野沒家教,氣得張葉青抄起辦公室裏的拖把滿醫院裏追著兒子打,硬是把張野給打跑了。

張葉青因兒子出這檔子事對那惜相當不滿,開始暗地裏排擠人家。首先,以消毒中心柯護士退休,一時間找不到繼續柯護士工作為由,硬是將她調到消毒中心搓棉球和清洗手術器械。當然,在將她調去之前,自然是先對她進行了一番思想教育,並希望她繼承南丁格爾的作風,將柯護士的工作光榮地接替過來!

估計那惜也明白張葉青是在整她,又找不出理由辯駁,隻好忍氣吞聲。因手術量多,棉球消耗量巨大,消毒中心又向來缺少工作人員,所以她幾乎天天加班。再者,清洗手術器械看似簡單,其實相當麻煩,必須達到無菌要求,不是一時半會兒就可以做完的事。那惜因這事偷偷哭過好幾回,他都撞見好幾次了,在走廊裏獨自抹眼淚。

管理器械組的組長姓尹,長得頗有幾分姿色,是一個三十幾歲的寡婦。沒有孩子,一直單身生活。自從那惜去了消毒中心,尹護士長沒少找她毛病,總是挑毛揀刺。

有一回,器械組丟了一隻手術鉗,尹護士長直接找那惜要,硬說是她給弄丟的,橫豎是讓她賠錢才算了事。事後,他眼見尹護士長樂顛顛地拿著罰款去找張葉青交差,讓他覺得張葉青與尹護士長之間的關係不簡單,更覺得那惜很委屈。

他幫不上那惜什麽忙,自己不是領導,說不上話,即使說了也沒有力度。再者,那惜對於他曾經拒絕的事始終有些耿耿於懷,他也就不好意思去安慰她什麽了。隻是在食堂偶爾遇到時,他會有意無意地傳達一句問候,讓她放寬心。

那惜也不言語,隻管安靜地吃飯,吃完後端著盤子就輕飄飄地走了。

李有恩見狀,擠眉弄眼地問:

“心疼了?”

“說什麽哪!”他不樂意了,低頭繼續吃飯。

李有恩似笑非笑地望了一眼那惜的背影,對他說道:

“我說過什麽?得罪了張副主任會有小鞋穿!她調去了消毒中心沒日沒夜地搓棉球,清洗手術器械,又莫名其妙地被栽髒,這個世界哪來那麽多巧合啊!當是編電視劇哪!”

“有什麽辦法把那惜調回來?”他問李有恩。

李有恩可沒心思關心那惜的事,反倒調侃了他一句:

“還說沒心疼?徐雲輝,你就裝吧!跟兄弟說說,啥時把那惜弄上手的?感覺咋樣?”

這個李有恩,讓他徹底無語了!

那天,他正在辦公室裏寫病曆報告,王芳就推門進來了,說有事找你,方便嗎?他放下鋼筆,笑著說:

“方便,王姐說吧!”

於是,王芳開始喋喋不休地在他麵前,把張葉青從裏到外一頓埋汰。埋汰完了,又前前後後地說了自己找張葉青好幾回,問他要人。人家兩眼一閉,就是不給,理由列舉了一大堆,把員工守則和黨的綱領都搬出來了,噎得她是一句話沒有。好不容易囉裏囉嗦地說完自己在張葉青那裏受到的委屈後,才吱吱唔唔地說到正題,問他能不能去找下劉教授,讓劉教授去找張葉青說說情,看能不能把那惜要回來?

“王姐,這事為什麽你不親自去找劉主任?”他問。

“找了。”王芳說,一臉的無奈。“可是劉主任說院裏人員調動這種事情他管不著,向來是張副主任說了算。”

“哦!”他哼了一聲。

“要不……要不你去找張副主任說說?”王芳一臉希冀地問。

他同情那惜,可是對於要人這種事他怎麽說?他又站在什麽立場上去說?怎麽說都不對!

王芳見他半天悶聲不語,有點著急了,就替那惜喊起冤來。

“這事你幫也得幫,不幫也得幫,因為和你有直接關係!她知道你對她沒那意思後,心情就沒好過,不然能被張野那小子叫出去兜風嗎?不出去兜風的話,能出這檔子事嗎?”

聽王芳這樣說,他心“咯噔”一下,萬沒想到那惜出事竟與自己有關。

“行,我找時間說說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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