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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大元,我的故國(5):回天乏力

(2024-10-11 02:17:06) 下一個

我的大元,我的故國

亡元拾趣——大元末代皇帝的挽歌

 

其一:天降大任

其二:有所作為

其三:撥亂反正

其四:怨滿朝堂

其五:回天乏力[1]

脫脫回來了,他必須盡快處理的眾多麻煩之一就是黃河的河患。

其實早在五年前他辭相的次月,二十多天裏黃河流域的大雨就一直下個不停,平地的淤水足以輕而易舉地淹沒三層的高樓,大河因之決堤而改道[2]。除了給中下遊沿河的民眾帶來慘重的災難之外,河水還灌入連接大都與江南的京杭大運河而造成運河決口,大有將這條帝都的糧道攔腰斬斷之虞。洪水隨時都可能衝毀朝廷在渤海地區大片鹽田,直接威脅到在大元財政中舉足輕重的鹽政收入[3]。之後不出三年,黃河又大發淫威而再次決堤,淹沒了原先設在巨野的濟寧路治所(相當於當朝地級市的黨政機構),迫使朝廷將衙門全部遷回到一百裏外的濟州(今魯西南濟寧市之城區)。

在黃河兩次決堤之間的這段時間裏,順帝曾責成朝中的諸臣盡快拿出河患的整治方案。經過一番行程千裏的沿河實地查訪之後,名叫賈魯的行家給朝廷帶回了兩幀自己的治河方略。然而他在朝堂裏得到的反應實在是冷淡,實施一事便也再無下文。脫脫複相後主動地重拾整治黃河的動議,在上下求索的治河方子時甚為賈魯的熱情和主張所打動,這樣賈魯的意見才總算在朝堂裏有了些市場。

其實賈魯的錦囊妙計無非就是要麽有多少錢治多少病,要麽不惜血本動個大手術以求永逸。對於曆來都是誌存高遠的脫脫來說,有多少錢治多少病的這種小家子作派實在讓他羞於啟齒,上報給順帝的治河方案自然也就隻剩下開膛剖腹的這一招。順帝一見治河的奏折是出自深為自己信任的能臣愛卿,二話不說就操起朱筆在上頭畫了個圈。就這樣,在核心同誌的親自部署下,元末最大的基建項目正式上馬

治河的方略確定後,賈魯便順理成章地被提拔成官居二品的工部尚書兼治河工程總指揮。在他走馬上任的當月,十五萬民工和二萬大元人民子弟兵也高舉旌旗唱著歌,浩浩蕩蕩地開赴到與龍王河神鬥法較勁的新戰場。在賈魯的精心指揮運籌下,治河工程開工後七個月內便實現了全線完工。早年河堤上的決口全部修複堵上,洶湧澎湃的黃河又重新回歸到她原先奔流向前的故道。治河功成之日,元庭裏的君臣自然少不了一番例行的彈冠相慶。

然而就在賈魯治河大功告成的當年,作為脫脫鼎力推出的另外一項大政,以“變鈔”為名的幣製改革在實施過程中遇到了極大的麻煩。本來有關幣製改革的說辭隻是為了應對多年的貨幣貶值和偽鈔橫行而發行新鈔,結果印鈔機一開起來就變成了朝廷為緩解其財政捉衿見肘的大水漫灌[4]。市場的反應也半點都含糊,轉眼就還以朝廷一個價逾十倍的惡性通脹[5]!以治理貨幣貶值為幌子的幣製改革反而引發出更為嚴重的貨幣貶值,這結局的本身簡直就是對我大元人民朝廷的公然調戲。

由於貨幣的大幅度貶值,京城之外的貿易大多又退回到以貨易貨的原始古風,由之給國民經濟帶來的打擊當是不難想見。幣製改革的失敗還使得印鈔作為朝庭斂財之手段的功效大減,由之而來便是帝國的財政變得更加脆弱無能。假以時日,朝庭若果找不出相應的補救措施,中央的權威就勢必煙消雲散。待到政令不出大都宮城的時候,大元這尊龐然大物離蹬腿翹辮子的那一天也就不遠了。[6]

 

除了幣製改革捅出個大漏子之外,那一年裏讓朝廷更要頭痛的另外一樁禍不單行就是民眾接二連三的揭竿而起。雖說其時元末的民變早就已經升級成小亂年年有大鬧三六九[7],人家那些參加當年全國會演的角兒新秀還愣是搗鼓出兩款不同於以往的特色來:

特色之一乃地域廣袤爆點多多,不到四個月的時間裏就先後在皖西北之潁州(今阜陽)、蘇北之徐州和鄂東之蘄(浠)水冒出三股行頭相同的紅巾軍來[8],起事三地橫跨江淮大地達千裏之遙;[9]

特色之二則是來勢凶凶從“業”者眾,店鋪剛剪彩就人前神後炫耀自己的旌旗十萬,買賣才開張便連徐州這樣的戰略要地也都敢收入其囊中[10]。有必要順便提及的是,大約半年後,史上最拉風的叫花子(沒有之一)朱元璋也加入到了他們的行列之中。[11]

麵對善者不來的眾多紅巾,朝廷連想都沒想就祭出了一個字:剿!

隨著順帝的一聲平亂令下,帝國裏立馬便是一派妻子送郎上戰場的恐後爭先。作為在大元這口大鍋裏吃香喝辣多年的名門望族,脫脫一家自然也義無反顧地投身到這場關係到蒙元王朝生死存亡的護鍋鬥爭中。在脫脫內舉不避親的力薦下,已經官拜禦史大夫的脫弟又被朝廷委任以知樞密院事(相當於當朝的中央軍委副主席)的重任。借得新官上任的喜悅,從未帶過一兵一卒的脫弟便領著十餘萬維穩大軍出師砍人去了。

作為脫氏家族戰鬥在平亂第一線的光榮代表,脫弟可謂是不辱使命,出征上陣不到兩個月就收複了豫南的上蔡縣並生擒身為紅巾起事頭目之一的韓咬兒,在大元革命事業的緊要關頭充分發揮出領導幹部的模範表率作用。美中不足的是脫弟的好運來得快去得也更快,馳名中外的上蔡大捷剛過三四個月,他執掌的大軍便在宿營地上演了一出不明不白的深夜炸營。麵對軍士在高度精神壓力下爆發出的集體性驚慌,脫弟的本能反應就是身先士卒的挺身逃命。元軍大營裏少了中軍主帥的力挽狂瀾,不戰自潰便是意料中的結局,損兵折將自然也就不在話下。

毫無疑義,脫弟的喪師辱國很讓力薦過他的長兄臉麵大傷。然而血終歸要濃於水,一通光火之後該擦的屁股還得捏著鼻子替他擦去,誰讓脫脫就這麽一個可愛的小弟弟呢。作為脫脫替弟擦腚三部曲之第一部,脫弟一回到京城就將他送回到禦史台去接著幹他的禦史大夫。畢竟人家好不容易才剛從血肉橫飛的維穩前線死裏逃生跑回來,你總不能讓人家最可愛的人丟了魂魄再丟飯碗吧?

脫弟的華麗轉身立馬引出了擦腚三部曲之中的第二部,彈劾他的奏章也就不出所料地從四麵八方向帝國的行政中樞飛來。對於此等不講政治規矩的幼稚和固執,為兄的脫脫自然絕不手軟,發現一個查處一個。待到滿滿一打的朝廷命官接二連三地被降官減祿之後,朝堂終於又回歸到了原先那種萬籟俱寂的融洽和諧[12]

作為朝堂老手,脫脫深知人家的鴉雀無聲不過就是口服心不服的虛與委蛇。若果要想徹底堵住眾人的嘴,他還得高調地推出擦腚三部曲中最後壓軸的收關力作,以此證明脫氏家族在哪裏跌倒就一定還能從哪裏再爬起來[13]!基於這種考慮,就在脫弟落荒而逃後的三四個月,貴為帝國宰相的脫脫便毅然抄起家夥找紅巾玩命去。能臣上陣果真就是不同凡響,一下子便從勁敵的十萬軍中奪回了重鎮徐州,從而為脫弟的馬失前蹄狠狠地出了一口惡氣!然而脫脫得勝之後的行徑卻也十分令人發指,縱使在六七百年後的今天,光史籍中的“屠城”二字就已經足以讓吾輩將自己的寒毛盡數豎起……[14]

以徐州易手為標誌,一年前先後起事的另外兩路紅巾軍也被迫由原先的攻城略地轉入為暫時的收縮退卻。借得浮生難得的半日閑功夫,這幾年已經讓內爭外鬥折磨得不亦樂乎的順帝不失時機地調整了自己的人生走向。在已經複職的哈麻等三五個貼心弄臣的耐心引導下,人正當年的九五之尊便和大夥一道修煉起讓人搖搖欲仙的房中秘術來。順帝的興致甚是廣泛,從雙修三奉到場麵宏大的眾樂樂皆有獵涉,個中兒童不宜的細節在嚴肅認真的《元史》中應有盡有[15]。為了留住那一覽眾山小的永遠最後順帝連聆聽臣工奏事的這樣的帝王必修也都隻好托付給那個弱齡不及十五的皇太子代勞。[16]

令眾人十分敗興的是,就在順帝率領大家會當淩絕頂的節骨眼上,從漁陽來的八百裏加急大煞風景地給大家帶來了好壞參半的軍情即報。

快馬給大家帶來的壞消息是張士誠已經領著泰州的窮哥們起來造反了

哪都有些啥好消息呢?

好消息就是,這回起事的兄弟們法製觀念都挺強,對知識產權的保護懷有深深的敬畏,壓根兒就沒動過盜用人家紅巾字號的念頭![17]

有了這一兩年和多股紅巾同時捏架的經驗,元庭上下沒怎麽勞煩順帝費心就有條不紊地啟動了事先精心準備好的維穩預案。

按照預案的第一步,首先登場的應該是一尊位高權重又不堪大用的窩囊費。上回脫脫的弟弟已經出色地扮演過這個角色了,這次自然就不好意思再勞煩人家了。在特一號不便登台的前提下,領銜的醜角也就順理成章地讓轉給身為江浙行省左丞相(大約相當於當朝曾經設置過的行政大區第二書記)的達識帖睦邇了。[18]

其實和脫弟相比,達識帖睦邇也非等閑之輩,父兄一樣出任過帝國的宰相。有這樣顯赫的背景罩著,老達同誌也就偶爾做點批批條子賣賣官之類的無本生意[19],借此聯係群眾調劑生活。今朝上陣和張士誠玩命對砍的隊伍中,興許不少人頭上的那頂烏紗帽就是從老達家開的那間鞋帽專賣店裏高價沽來,由之而來的戰果也就可想而知。對此人家後來的史家也是惜墨如金,在官修的《元史》中隻給後世留下了區區四個蠅頭小楷:

諸軍皆潰!!!

達識同誌這邊廂剛一謝幕[20],我們便按原先的程序一下子走到了預案的第二步:

 

和上回一樣,醜角打諢插科的熱場後登場亮相就該是英俊的小生;

和上回一樣,這次的英俊小生還是由我們的老熟人脫脫領銜擔綱;

和上回一樣,我們的脫脫用的套路依舊還是重兵壓頂後圍而屠之。

 

然而任何事情都不會總是一成不變的……

 

與上回不同的是,屠城的預設地點由徐州搬到了高郵;

與上回不同的是,屠城的悲劇最終並沒有在高郵重演;

與上回不同的是,被剿的張士誠倒毫發未損,反而促成新一波的反元高潮;

與上回不同的是,兵強馬壯的脫脫折戟沉沙,灰溜溜地被人踹出了曆史舞台。

 

什麽,什麽?敢問此前還名不經傳的張士誠何德何能,初出茅廬就能一家夥把脫脫這樣的老江湖玩殘了?難道元軍還像脫弟掛帥時那樣又抽空玩了一把深夜炸營不成?

這次的元軍大敗依舊還是莫名其妙的自殘,不同的是罪魁禍首已經升級為遠在京城苦煉金槍不倒功的順帝。記性不錯的看官或許還會記得,我們在本文的前半部也曾粗略地提及過脫脫敗走麥城的梗慨[21]:就在脫脫領著百萬大軍要把龜縮在高郵的張士誠剁成肉醬之際,穩坐在大都的偉大統帥竟一紙詔書要將他撤職查辦在陣前!為了自己心目中那份君臣之義的神聖與完滿,明知交出兵權後必定凶多吉少的脫脫仍義無反顧地照章交接,可他身後的那些丘八大兵就遠沒有那麽自在從容了。脫脫瀟灑掛冠後元軍陣腳大亂,將士自刎的自刎逃的逃[22],這樣的烏合之眾哪裏還用得著他張士誠來傷神費心?

脫脫既倒,一夜之間就由聖眷如熾的能臣變成了連路人都避之不及的罪人。麵對這樣流星飛墜般的跌落,大概在這地球村裏隻要還認為自己是個人的村民們都會忍不住要詰問老狗幾句個中的緣由了。要想厘清這背後的前因後果,我們還得把目光收回到脫脫在朝堂裏一段愛恨交加的個人恩怨。

其實脫脫的這尊恩愛冤家對於我們來說並不陌生,他就是那位將給領導撓癢癢這樣的雕蟲小技打造成一門高雅藝術之弄臣哈麻。盡管哈麻後來因曾經為領導核心拉扯過皮條而被史官抹黑成十惡不赦的奸臣,七八年前脫脫一家運走背字的時候人家奸臣同誌卻也不懼朝堂中反脫勢力的不可一世,在順帝麵前竭力為危難中的脫家免災說項。從某種意義上講,哈麻當年這種逆勢而行的勇氣得罪了時任宰相的別兒怯不花。一兩年後,老別的餘黨隨便找三兩個牽強附會的借口就將他趕出了朝堂。[23]

對於哈麻雪中送炭的善舉,為人實誠的脫脫自然沒齒不忘。作為對哈麻善行的豐厚報答,脫脫自己複相後便將已經回到朝堂的哈麻提拔成中書右丞(相當於當朝的國務院副總理),這樣哈麻的官階便一下子由早先的正四品飆升到當下的正二品。雖說脫脫的這種做法帶有很濃的假公濟私嫌疑,但人家終歸也替俺們圓了一把那廣大蟻民祖祖輩輩都希冀的一報還一報。

哈麻對脫脫的怨恨源於他與脫脫一個親信之間的衝突。仗著有脫脫的信任,這位個名叫汝中柏的正五品芝麻郎中(大概相當於當下還在京城粥鋪裏喝粥的一個小處長)在中書省(相當於當朝的國務院)裏橫行霸道,狐假虎威地組建起一個以他自己為中心的一言堂。然而人家哈麻可也曾是和當家老大一起嫖過娼的鐵杆,壓根兒就不尿他小汝的那一瓢!隨之而來的便是兩人在中書省裏悅耳動聽的叮呤當啷。

為了取得這場狗咬狗一嘴毛的偉大勝利,和哈麻耗上後的汝中柏便一直不停地在脫脫的麵前惡意中傷我們偉大的奸雄,直到脫脫將哈麻平調到相對冷門的宣政院去坐第三把交椅。脫脫這一攙和,哈麻自然就把自己比祥林嫂還要冤屈的苦難深重全都歸結到他的名下。借得多年來自己在領導幹部及其家屬中積下的殷厚人望,哈麻先在深得順帝寵愛的二皇後和皇太子麵前添油加醋地惡化他們與脫脫的關係,最終水到渠成地把我們的脫脫從兩軍對壘的陣前嘩啦一把拉下馬來[24]。什麽能臣賢相?我呸!

其實於老狗看來,無論大哈麻也好二皇後也罷,都不過是脫脫倒台過程中一個可多可少的棋子。要想在大元帝國裏拱倒已經先後為相九載的脫脫,怎麽可能離得開那尊啥時候都是光榮偉大的吾皇順帝?這回哈麻之所以能夠假順帝之手為自己報了一箭之仇,真正的動因或許還應該歸結於伯顏那七八年的專權給順帝心靈留下的慘痛。以小人之心度大王之腹,光從六七年前將身為伯顏之弟的脫父流放甘肅的這件事情上我們已經能夠窺見到深藏在九五之尊內心的愛屋及烏,而今日這幕陣前換將的鬧劇則更加形象地向我們展示出他老人家對他人專國的恐懼究竟有多深……[25]

轉眼間,脫脫已經鞍前馬後輔助順帝廿年有餘。奈何伴君千載終有日,從今後,大元皇朝的提籃小賣也就隻好全靠他順帝一個人去奔走了……[26]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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腳注:

[1]   除了倒敘外,本章的故事發生於從至正九年閏七月到至正十四年十二月之間的這五六年,相應的西元紀年為一三四九至五四。

[2]   如此看來,當年算命先生給脫脫卜算的那卦流年不利還蠻準確的,稱個半仙絕對夠格。

[3]   有網文稱元朝的鹽政曾高達其財政收入百分之八十之重,其史實根據如何待查。網文原文見:https://k.sina.cn/article_5866167425_15da69c8101900qagx.html?from=history 

[4]   按常理來說,治河的巨額開銷應當是元廷濫發鈔票的一個重要起因,但治河對發鈔影響的重要程度今日似乎已經很難從史料中徹底厘清了。

[5]   據元史中的《食貨誌》,幣製改革所引出的惡性通脹似乎發生在至正十一年。然而按《順帝本紀》,改革後的第一次印鈔發生在次年的正月。這兩種不同的說法顯然是相互矛盾的。

[6]   似乎有不少史家把幣製改革的失敗歸結成元朝滅亡的一個主要的動因。作為一種推斷,這個說法的史料根據到底是什麽?要知道,從幣製改革推出到大元滅亡,中間經曆了長長的十五六年。幣製改革的失敗無疑加快了元朝垮台的步伐,它已經能夠在這個失敗的陰影下掙紮了那麽長的時間,我們緣何還要把幣製改革的失敗看得如此嚴重呢?

[7]   就在三年前的至正八年便有浙江台州的方國珍聚眾起事。老方這人也是個角色,一口氣就與元廷玩了廿年的時降時反,結果元朝都被眾人玩倒了他老人家依舊還是彩旗不倒。

[8]   除了這三股沒有被元廷當即鎮壓下去的紅巾軍之外,在這一年的年底還先後在贛中之瑞州(今高安)和豫南之鄧州爆發過另外兩起不太成功的紅巾起義。其中瑞州的鄧南二幾乎立馬就被元廷鎮壓下去,而鄧州的布王三(亦稱“北瑣紅軍”)則在大約半年後為元廷所滅。紅巾軍的起義高潮一直延續到下一年的年初,這一年的兩起起義分別發生於鄂北之襄陽和皖中之濠州(今鳳陽)。襄陽的孟海馬(亦稱“南瑣紅軍”)在起事大約兩年後也為元廷鎮壓,但濠州郭子興的那支隊伍倒是跟著明太祖朱元璋問鼎中原而碩果僅存。

[9]   從日後發展的情況來看,紅巾軍隻不過是一個缺乏知識產權保護的造反旗號,起事各方多是互不隸屬,一俟站穩腳跟就忙著在自己的一畝三分地裏顧影自憐地便自己跟自己玩起稱孤道寡的遊戲來。

[10]  雖然紅巾軍起事發生在賈魯治河的同一年裏,史料中似乎找不出治河民夫大量卷入民變的記載。據此,我們或許還是不應該把起義的動因簡單地歸結為治河期間的大量動用民夫上。這也是後來明初官修元史時史官所持的觀點,史官的具體興歎詳見於《元史·河渠誌》。

[11]  極有意思的是,待到老朱自己稱孤道寡後再官修《元史》時,紅巾幾乎全都變成了“賊”,可謂人一寬立馬就會變臉也。

[12]  《元史·脫脫傳》載,“(至正)十一年,脫脫乃奏以弟禦史大夫也先帖木兒為知樞密院事,將諸衛兵十餘萬討之。克上蔡。既而駐兵沙河,軍中夜驚。也先帖木兒盡棄軍資器械,北奔汴梁,收散卒,屯朱仙鎮。……也先帖木兒徑歸,昏夜入城,仍為禦史大夫。陝西行台監察禦史十二人劾其喪師辱國之罪,脫脫怒,乃遷西行台禦史大夫朵兒直班為湖廣行省平章政事,而禦史皆除各府添設判官,由是人皆莫敢言事。”。

[13] 看官如果記性不錯的話或許還應該記得脫脫並不姓脫。據此,所謂脫氏家族不過就是本文為了述事方便的謬稱罷了。

[14]  《元史·順帝本紀》載,“(至正十二年八月)辛卯,脫脫複徐州,屠其城。”

[15]  為了看官閱讀娛樂的便利,老狗特將順帝等人嚴重違規亂紀的行為全部實名舉報如下,以正視聽。據《元史·哈麻傳》載,“哈麻嚐陰進西天僧以運氣術媚帝,帝習為之,號演揲兒法。演揲兒,華言大喜樂也。哈麻之妹婿集賢學士禿魯帖木兒,故有寵於帝,與老的沙、八郎、答剌馬吉的、波迪哇兒祃等十人,俱號倚納。禿魯帖木兒性奸狡,帝愛之,言聽計從,亦薦西蕃僧伽璘真於帝。其僧善秘密法,謂帝曰:‘陛下雖尊居萬乘,富有四海,不過保有見世而已。人生能幾何,當受此秘密大喜樂禪定。’帝又習之,其法亦名雙修法。曰演揲兒,曰秘密,皆房中術也。帝乃詔以西天僧為司徒,西蕃僧為大元國師。其徒皆取良家女,或四人、或三人奉之,謂之供養。於是帝日從事於其法,廣取女婦,惟淫戲是樂。又選采女為十六天魔舞。八郎者,帝諸弟,與其所謂倚納者,皆在帝前相與褻狎,甚至男女裸處,號所處室曰皆即兀該,華言事事無礙也。君臣宣淫,而群僧出入禁中,無所禁止,醜聲穢行,著聞於外,雖市井之人,亦惡聞之。皇太子年日以長,尤深疾禿魯帖木兒等所為,欲去之未能也。”

[16]  《元史·順帝本紀》載,“(至正十四年)十一月丙寅,敕中書省、樞密院、禦史台,凡奏事先啟皇太子。”

[17]  也有可能是那幾年裏出產的紅布不是讓紅巾軍買完了就是被他們搶光了。

[18]  嚴格說來,如果時過境遷近四百年後官修的《明史·張士誠傳》也精準可信的話,在達識帖睦邇與張士誠對砍之前鎮守在高郵的元將李齊應是曾經先後兩次嚐試過招安他,但買賣最終因為價錢談不攏而作罷。不知道是否由於撰寫倉促的原因,李齊試圖招安一事在張士誠起事後不出二十年就已經成書的《元史》中反而無蹤可尋。

[19]  《元史·達識帖睦邇傳》載,“達識帖睦邇獨治方麵,而任用非人,肆通賄賂,賣官鬻爵,一視貨之輕重以為高下,於是謗議紛然。”

[20]  達識帖睦邇大敗於張士誠後還是接著幹他的行省左丞相。不知道到底是因為上回脫弟喪師辱國後還官複原職開的好頭,還是到了元末朝廷自己確實已經無人可用。

[21]  前文有關脫脫陣前折戟的敘述可見於本文“其二:有所作為”一章後半部中關於他與伯顏決裂動因的第三個論點。

[22]  《元史·脫脫傳》載,“客省副使哈剌答曰:‘丞相此行,我輩必死他人之手,今日寧死丞相前。’拔刀刎頸而死。”

[23]  別兒怯不花餘黨彈劾哈麻的三大罪名在本文“其四:怨滿朝堂一章的後半部也曾有提及,其實無非就是受賄越製加男女私情。

[24] 收拾脫脫的罪名也十分逗人可笑:一是出師無功,二是勞師費財,三是公財私用。陣前換將,如何建功?若想節財,何必興師?這個公財私用倒十分眼熟,和近年的官媒如出一轍。

[25]  初次接觸到順帝這段陣前換將的史實時,總對他能在關鍵時刻犯下如此低級的錯誤感到極難理喻。難道他就不能等上幾天,等脫脫收拾完張士誠再動手?雖然這樣幹很有些名不正言不順的味道,但充其量也不過是丟點麵子而已,這與張士誠鹹魚翻生後能給大元統治造成的損害相比根本就無法同日而言。

好在經過對此的一番苦思冥想之後,老狗總算給自己琢磨出一套還算馬馬虎虎能自圓其說的歪論來。於老狗看來,在常人的生活中,一個人受到不愉快的刺激後往往有可能在一段或長或短的時間裏失去理智,但一般都會隨著時間的消逝而逐步得到恢複。然而對於某些人來說,或許是由於當年的刺激對他的傷害太深,這種恢複一直都未能完成,因之被其困擾終身。換一個角度講,在正常的情況下順帝還不至於蠢到連臨陣換將的利害都厘不清,很大程度上是伯顏專權時對他的傷害不斷剝奪著他對國事最基本的判斷力。

泛泛而論,古今朝堂裏深受這種心病之害的人也遠遠不止順帝他一個。以當朝為例,或許太祖對天下儒生的終身修理改造就能與他早年在京師大學堂藏書樓當雜役時受過的屈辱掛上鉤。其實與當年那群不把村長當幹部的天之驕子相比,最惱人還要數日後號稱天字二號的羅隆基。這廝也實在可惡,人家全體革命臣民麵北跪拜的遊戲玩得正起勁的時候,他一句無產階級小知識分子領導資產階級大知識分子的調侃立馬就讓龍椅上那位出神入定的仁兄如坐針氈。身為不受人待見的刺頭竟還如此不識時務,再不好好將之修理一番行嗎?

[26]  脫脫罷相後一年被哈麻假造聖旨鴆殺,而之後一年多哈麻自己也因圖謀時的不慎而被杖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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