夾皮溝底狗呻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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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鳥與我(2):亡羊補牢

(2024-08-24 01:18:48) 下一個

與我

也侃自己與烏克蘭的交集

 

前文

小鳥與我(1):痛失良機

其二:亡羊補牢

書接上回。未能重演(孔)子見南子這樣的千古佳話的確是老狗人生中的一大憾事[1],可它畢竟也開啟了他與烏克蘭一段長達二十來年的“恩恩怨怨”。這不,就在老狗與美人尤莉婭失之交臂後還不出半年,一位名叫伊凡的烏克蘭後生就已經加入到老狗所在的那個團隊來。通過這位新來的仁兄,老狗竟又陰差陽錯地續上了他與那片黑土地的不了緣。

如果沒有記錯的話,伊凡似乎是出生於一個烏克蘭的高知家庭,老爹就在當地著名的基輔大學教授冷戰期間倍受蘇聯高層重視的理論物理。屈指算來,想必這位小老弟也應該是在蘇維埃行將就木的暮年裏長大成人。可等到他就要上大學的時候,那個不可一世的紅色帝國正好咽下了它最後那一口氣。這種同是生在紅旗下長在春風裏的經曆使得老狗和這位新同事有著他鄉遇故知一般的親近調侃極權之下的幸福生活便也成了他們在工作之餘的共同話題。縱使二十來年過後的今日,老狗的腦海裏依舊還閃爍著當年與伊凡切磋過的這麽一則段子:

伊凡:知道蘇聯時期影響最大的兩份報紙是什麽嗎?

老狗:那當然。一則《真理報》,一則《消息報》。前者代表那個偉大光榮又正確的萬年執政黨來向萬眾發號施令,而後者則更側重於報道蘇聯國內外的軼事新聞。

伊凡:那你知道作為幸福無比的蘇聯臣民,我們當年是怎麽評價這兩份報紙的麽?

老狗:這個倒是不知道,可愚兄也極願意聞其詳情。

伊凡:那年頭,我們的共識就是:《真理報》裏無消息,《消息報》中無真理![2]

天啊,既短小精悍又一劍封喉,妥妥蘇聯笑話中的極品啊!還是老話說得好,行家一張口,便知有沒有……

除了深含哲理的蘇聯笑話之外伊凡也時不時借助往日的舊照帶著老狗對他的故鄉做一番浮想聯翩的神遊。有一天,他指著舊照上屹立在他身後一尊高聳入雲的神女雕像戲問老狗道,敢問吾兄可曾見過她的倩影,或許還知曉她的芳名?

 

 

雕像主體乃一位斯拉夫女性,爆突的雙乳彰顯著幾乎就要爆表的母性,讓不少已經進入“微軟”人生的渣男忍不住又要想入非非。隻見她左持堅盾右握長劍,劍峰上逼人寒光仿佛立馬就要刺破蒼穹這讓老狗聯想起蘇聯衛國戰爭中那場血流成河的斯大林格勒拉鋸戰,於是他便信心滿滿地垂問伊凡,這可就是那座為紀念在斯大林格勒戰役中陣亡的蘇軍將士而建造的紀念碑,芳名就叫“祖國母親在召喚”?

哈哈,看來老兄你也確實很會蒙。可雖然主角都是手執利刃的扈三娘,擺在你眼前的這座雕像卻並不是伏爾加河畔那尊“祖國母親在召喚”,而是比她晚生十來年的親“妹妹”[3]。“妹妹”的芳名乃祖國母親”,安身之處就在我們首都基輔的第聶伯河右岸。伊凡耐心地如此這般為老狗解惑道。

可解惑之後伊凡又意味深長地對老狗說其實基輔城裏的百姓壓根兒就不用那四平八穩的官名來稱呼這尊巨型的“她”,或許老兄今天也有興趣來猜一猜我們到底給她取過什麽樣的諢名與綽號?

猜就猜,可你多少也給點提示吧。若果半點線索都沒有,那老狗的盲猜豈不就成了無從下口的老虎吃天?伊凡的這番欲擒故縱無疑是很吊老狗的胃口,於是老狗便也樂得順水推舟地逗一逗這位小老弟,煞有其事地和他講起價錢來。

莫急,莫急。既然老兄肯賞臉,那給您開開小灶吃偏食豈不就是順理成章的小事一樁?看在咱倆都同是生在紅旗下長在春風裏的份上,兄弟我今天就冒著裏通外國的政治風險給老哥露點底吧。這尊雕像就建在勃列日涅夫執政的晚期。雕像的落成之日,我們敬愛的老勃同誌還拖著病入膏肓的身軀,屁顛屁顛地從莫斯科趕過來親自為之開光剪彩哩。伊凡如此這般地如是說,說到勃列日涅夫這個如雷貫耳的大名時總不忘故意加重說話的語氣,順便還調皮地朝著老狗眨了眨自己碧綠泛藍的大眼睛

勃列日涅夫?難道你們真的就忍心將她冊封為老勃同誌的老媽,那位在克裏姆林宮裏掄著用黃金打造的泔水勺來給二師兄猛灌泔水豬食的皇太後?[4]

唔,不錯,你離正確答案已經不遠了。可興許你還沒有注意到,雖說我們的這位大美人也是五大三粗,可人家並沒有飽經風霜的滿臉皺紋。據此在我們私下閑聊的口口相傳裏,她便也就順理成章地成為了勃列日涅夫同誌家中的大丫頭了!

哈,不就是將老太後換成了小公主麽,可人家橫豎也都總還是一家人啊。都說一筆難寫兩個“勃”,和我那位德高望重的老太後相比,你們抬出來的這尊俏公主難道不就是隻換湯來不換藥?老狗悻悻地給伊凡回敬了一句,於心不甘地狡辯

罪過,罪過,然而吾兄也有所不知了。雖說她們都姓“勃”,可此“勃”也終非彼“勃”也。其實,縱使在勃氏貴為一尊的當年,父女間的五行相克也不是什麽不為人知的絕密秘聞。作為老勃家中的貼心小棉襖,公主就從來都沒有原諒過自己親爹早年的感情出軌。而作為在大半個社會主義大家庭中說一不二的太上皇,又總是想牢牢地掌控住閨女的一行一言。於是早在人家還是渾沌初開的時候,放誕不羈的姑娘就曾經多次義正辭嚴地拒絕過組織上發來的入團懇請。而作為對愛女反叛的回報,慈祥的老爸則是在她談婚論嫁的時候毫不客氣地動用起國家公權來棒打鴛鴦。結果在秘密警察克格勃的鼎力幫助下,愛女心切的老爹竟一不留神就替公主成就了她那四段婚姻中最短的那一截,從山盟海誓到勞燕分飛也隻是花了長長的九天整!

其實除了父慈女孝之外,大概是為了展現她自己那寬廣的戲路,我們的公主也時不時還給大夥加演幾出索賄酗酒跳脫衣舞,這就無法不讓天底下其他所有的女兒無不為自己品行之高尚而感到高人一等,而天底下其他所有的父親則不約而同地為自己爆表的好運直笑得合不攏嘴[5]。你想想在當年那個無論物質還是娛樂都極其匱乏的蘇維埃時代,這樣的豪門恩怨豈不就是像教科書中對社會主義烏托邦所描繪的那樣,最大限度地滿足了我們蘇聯各族人民日益增長之文化生活的迫切需要?[6]

說到這裏,伊凡與老狗對視片刻,接著就是一通彼此都心領神會的捧腹嘩然……

然而天底下終歸也沒有不散的筵席。捧腹嘩然的三兩年之後,伊凡和老狗最終也都雙雙離開了那間一同覓食的會計師事務所。此後倘若歲月靜好像伊凡與老狗這樣的萍水相逢多半會伴隨著職場上的離別而淡忘於江湖,是大帝對黑土地那通橫蠻的大打出手又一次替他們拂去了共同記憶中那層厚厚的塵封……

 


腳注:

[1]    典故“子見南子”,出自《論語·雍也》,講的是孔夫子腆著臉皮去會見美而淫”的衛國美人南子,由之引發出學生子路對自己老師“好色的行為大為不悅,為此上大人還不得不給胡謅出一套道貌岸然的借口來為自己辯解。有趣的是,本來像老狗這樣的半文盲幾乎是沒有可能知道至聖先師的這類風流韻事的。幸好他生於偉大的毛澤東時代,史無前例中的那場批林批孔讓他從一個常人意想不到的途徑偷窺到了孔丘同誌也還是人的一個側麵。

[2]   換位思考一下,倘若這樣的笑話也能從尚能溫飽的蘇聯搬到太祖治下的故國,那在我們當中是不是也應該冒出個“《人民日報)》當中無光明,《光明(日報)》當中無人民”才有資格與老大哥扯平呢?!可讓吾輩倍感尷尬的是,或許是因為那個無所不能的皇威極權在故國那片古老的土地更要根深蒂固,這樣充滿著智慧的火花壓根兒就沒有在那萬馬齊喑的當年冒出過頭。

[3]   除了“長”得相像之外,俄烏的這兩尊“祖國母親”也的確有著極為濃厚的“血緣”。據蘇聯當局當年的設想,兩本來就應該由一位名叫武切季奇的雕塑家來設計完成的,而武氏也的確在“姐姐”完工之後為“妹妹”設計過草圖。奈何人算不如天算,畫出了“妹妹”的草圖之後(不久)武氏自己就駕鶴西行了。

[4]   用黃金打造的泔水勺來喂豬一說乃源自流行於桂東南地區的一則鄉土笑話。笑話的主角為一位寡聞陋見的老村婦,好容易才出了一次門後便滔滔不絕地向左鄰右舍伴炫耀起她這次遠足的見聞來:哎喲,你知道嗎,皇宮裏的生活可奢侈了!就說吃的吧,人家皇上每天都能吃得到肥豬肉蒸欖角(兩廣地區常見的一種鹹菜,把鹽巴塞進蒸熟的烏欖肉後曬幹而成),而碗中還有滿當當的半碗油!後宮的生活就更誇張了,皇母娘娘喂豬時用來的泔水)勺竟然還是用純金打造的!!!

[6]   根據吾朝洗腦的教條,社會主義生產目的就是最大限度地滿足全體社會成員日益增長的物質和文化生活的需要。據說這樣的畫餅宏論乃出自斯大林時期杜撰的那本《政治經濟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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