夾皮溝底狗呻吟
我思我方在，我在我當錄
俄烏演義
也侃戰爭第一年裏的那些切磋過招
其四：眾誌成城
其實老狗不說大家也都知道，光靠批判的武器之本身是鐵定阻擋不住人家武器的批判的。這不，就在大帝的開戰詔書下達後沒過幾個時辰，除了和所有的現代戰爭都密不可分的炮火連天之外，在小鳥家的黑土地上很快就冒出了兩條威武無比的長龍。長龍之一便是毛熊家那些嚇死人都不償命的坦克裝甲車，從頭到尾綿延不斷一百二十裏，而且龍頭離首都基輔已經隻有區區的一步之遙[1]。與之遙相呼應的長龍之二則是小鳥逃往波蘭的民眾，私家車一輛接一輛竟也同樣地排出個上百裏[2]。這場景，一下子又將我們的思緒帶回到半年前孤懸在阿富汗高原上的那座危城喀布爾……
有了這樣的泰山壓頂，小鳥早已大勢已去便成了地球村裏碩果僅存的共識。基於這麽一個難得的一致，在將自己的駐烏使團悉數撤到鄰國之後[3]，遠在大洋彼岸隔空觀火的美國老禿鷹最終也覺得自己還是應該盡點江湖上的義務，幫幫小鳥避開毛熊的鋒芒而拉小兄弟一把，於是便就啟動了他們要將統領黑土地的喜劇演員從鐵壁合圍中撈出來的應急預案。在越洋電話的那頭，人家是這樣苦口婆心地勸慰已經被困在危城裏的那位小澤同學的：
我說小澤同學啊，咱們還是趕緊收拾好細軟，帶上老婆孩子跑路吧。當一頭像北極熊這樣的畜生獸性大發的時候，我們總不至於就非得跟它硬扛到底吧。俗話說得好，留得青山在，你還怕沒柴燒？往後的日子再不濟，憑你在當總統之前學到的那一身本事功夫，到好萊塢給自己謀個龍套小醜之類的角色來糊口養家總不該會有多大的困難吧……
什麽，好萊塢？這不就是那個多少人求之不得的美國夢麽？小澤同學，還不趕緊把這打著燈籠都難找的大好事應承下來？
可幾乎誰都沒能料想到的是，就在這光鮮亮麗的美國夢即將就要變成現實的時候，演了小半輩子小醜的戲子忽然改變了自己的戲路，毫無由頭地給大家拋下來一句隻有史詩正劇裏那些豪傑英雄們才配得上的金句豪言：
我要的是武器，不是帶我逃離戰場的便車！
完犢子了，徹底完犢子了！別說美國夢給攪黃了，就連日後的退路也全都自己給自己堵上了！現在要麵對的問題是，退路都堵死之後，我們的小澤同學又該幹點什麽好呢？帶兵打仗？罪過，罪過，軍中無戲言，求求你以後千萬不要再開這種玩笑了好吧。小澤自己連部隊裏吊車尾的列兵都沒當過，你還指望他率領萬馬千軍去拯救那早已危如累卵的社稷？看來你的確是好萊塢的大片看多了，可禿鷹的那些文化糟粕又怎麽能夠拿出來作數當真呢？
從軍不成，小澤同學便也就隻好問計於昔日那群在草台戲班子裏一同醉生夢死的狐朋狗友了[4]。一番群策群力之後，兄弟們遞上來的錦囊妙計幾乎全都寫著“揚長避短”這四字真經。何謂其長？戲子那身無論演啥都敢跟你先胡掰一通的勇氣和演技也。
自那以後，在芸芸眾生的眼裏，我們的小澤同學似乎就一直生活在一段接一段視頻裏。可也正是通過他困在危城中拍攝的那些自導自演，成千上萬的小鳥民眾“親眼”看到了他們的統領其實也一直同仇敵愾地和他們戰鬥在一起，從而更加堅定地投身到抗擊侵略者的行列裏。作為戲子兼統領，小澤同學或許也是幸運的，因為八年前毛熊對烏東和克裏米亞的生吞活剝早就事先替他煽動好受眾們的情緒。對於早已目睹毛熊的嘴臉和吃相的小鳥民眾來說，當八年後又一個更大的噩夢降臨到他們頭上的時候，最需要的就是有人能夠代表自己發出那記沉悶卻又不屈不撓的怒吼：
那我們不需要戰爭，不管冷戰還是熱戰。可若果有人企圖踐踏我們的獨立﹑剝奪我們的自由，那我們必定會不惜犧牲而奮起自衛。當你襲擊我們時候，你將看到的一定是我們的臉龐。對，沒錯，就是我們奮起自衛的臉龐，絕對不會是因為倉惶逃命才暴露出給你們的後背！[5]
這就是開戰前的小鳥，她不但有篤信將士同命並身體力行的統領，更有甘為自己的獨立和自由而殉道獻身的庶民。而冥冥中時間也很快就會向我們證明，小鳥自身的這些因素就是黑土地上的戰局終將有別於阿富汗高原的最根本動因……
什麽，什麽，更有甘為自己的獨立和自由而殉道獻身的庶民？你這也太信口開河了吧？
是不是信口開河，讓我們一同來看一看小鳥民眾對好戰戲子的支持率好嗎？根據德國民意調查巨頭斯德提斯搭（Statista）的調查結果，小澤同學在國內享受的支持率“長”得大概是這樣的：[6]
開戰前一年，小澤同學的支持率隻有區區的百分之三十六，勉強過了三分之一；
開戰後一個月，支持率一下子飆升到百分之九十四，可謂大炮一響，選票萬兩；
開戰後四個月，支持率回落到百分之九十，可見小鳥的死硬好戰分子還有的是。
值得順便提一下的是，縱使小澤同學借著人血饅頭當了一回民意暴發戶，他進步的空間也還是有的。君不見在我們那古老的東方大國，嘴角輕輕一揚民眾支持率一下子就飆升到“連年高達百分之九十五以上” [7]。至於你服不服，那就得看你當時的心情是如何高漲了。
其實，小鳥民眾對捍衛自己獨立和自由的執著還遠不隻是停留在像對好戰戲子支持率這樣幹巴巴的統計數字裏。為了給對這個問題的討論再注入一點凡夫俗子也能身臨其境的設身處地，我們不妨回顧一下在開戰幾個後由前央視記者兼主持人王誌安對一位烏克蘭大學生作過的一段人物專訪：
王誌安：小夥子，請問你是俄羅斯族還是烏克蘭族呢？
大學生：兩個都不是。我父親是德國人，而我母親則是白俄羅斯人。其實，從血統上來講，居住我們敖德薩這一帶的人基本上都是混血兒。
王誌安：那你平時講俄語還是講烏克蘭語？
大學生：俄語。可我們有些人腦子有問題，認為全國都應該隻講烏克蘭語。有時候在大街上聽見我講俄語就會有人跑過來，質問我為什麽不講烏克蘭語。
王誌安：那你是怎麽回應人家的呢？
大學生：怎麽回應？直接就給他們上老拳招呼唄！
王誌安：哈哈。可據我所知，你其實是會講烏克蘭語的。為什麽人家讓你說烏克蘭語的時候，你就會如此地反感呢？
大學生：講不講烏克蘭語應該是我自己的選擇，輪不到別人來強迫我，何況當別人先和我講俄語的時候，出於禮貌應之以俄語又何錯之有？再說了，我雖然講俄語，可在思想上依舊還是徹頭徹尾的烏克蘭人。當下在戰場上和俄羅斯玩命鬥狠的，有一半就是像我這樣講著俄語的烏克蘭人哩。
王誌安：聽朋友說，俄烏開戰之前，其實你對俄羅斯有更多的好感，事情真的是這樣的嗎？
大學生：準確地說，俄烏之間，我以前是更加痛恨烏克蘭政府。我恨在一四年借橙色革命而上台的那個波羅申科政府，因為他們用非法的街頭政治推翻了一個合法的親俄政府，從而導致了烏東的分離和引發了隨後而至的局部戰爭。而之後換下波羅申科的澤連斯基也好不到哪裏去，他曾經許諾要和平解決烏東的爭端，但壓根兒就沒有看見他有什麽實質性的行動。可話又說回來，戰端一開，這一切都改變了。正因為俄羅斯如此簡單粗暴地侵略了烏克蘭，現在他們便已經取代了烏克蘭政府而成為我痛恨的極惡至凶！
王誌安：你覺得俄羅斯的入侵完全不能接受，對吧？
大學生：是的。於我看來，無論烏克蘭國內發生什麽事情，那都是我們烏克蘭自己的事情，任何其他國家都不應該卷進來幹涉或摻和。
王誌安：現在看來，戰爭很可能會長期化了，你對未來都有些什麽樣的打算呢？
大學生：活著，好好地活著！
王誌安：若果現在烏克蘭政府征召你上戰場，你願意去嗎？
大學生：願意啊，為什麽不願意呢？
王誌安：可像你這樣對烏克蘭政府頗有微辭的人，怎麽還願意為他們去打仗呢？
大學生：我們不是為他們去打仗。對我來說，這場仗其實就是在烏克蘭和俄羅斯這兩個破政府之間做一個選擇。雖說兩家都是破政府，可選了俄羅斯我們的日子鐵定就會更糟糕，所以我們也就隻有和他們在戰場上殺個人仰馬翻的這麽一條路可選了。[8]
都說一滴水也能折射出太陽光輝，時至當下，我們對人家小鳥的禦敵決心還有什麽疑問麽？
[1] 從查得到的消息來看，最早的俄軍車隊報道應該是路透社於二月廿八公布的商用衛星照片。https://www.reuters.com/world/europe/russian-ground-forces-move-closer-kyiv-convoy-stretches-miles-maxar-2022-02-28 https://en.wikipedia.org/wiki/Russian_Kyiv_convoy#cite_note-11
[2] 詳見英國媒體《獨立報》（Independent）於二月廿六由專職記者Bel Trew所作的新聞報道。
https://www.independent.co.uk/news/world/europe/ukraine-russia-families-flee-poland-b2024044.html
[3] 美國駐烏克蘭大使館撤離基輔的詳情大致如下：元月廿四起，家屬和非必要工作人員撤離；二月十四起，駐烏使館整體從首都基輔搬遷到烏克蘭西部城市利沃夫；二月廿二起，所有還在崗位的工作人員白天來利沃夫上班，晚上再回到波蘭西南部的熱舒夫市過夜。
https://www.govexec.com/defense/2022/02/us-embassy-staff-ukraine-have-been-relocated-poland/362254 https://www.theguardian.com/world/2022/may/30/new-us-ambassador-ukraine-arrives-kyiv-symbolic-move-bridget-brink
[4] 作為澤連斯基用人的一個範例，他從藝時的製片人伊萬·巴卡諾夫就曾經擔任過烏克蘭國家安全局局長之職達三年之久。https://en.wikipedia.org/wiki/Ivan_Bakanov
[5] 這段話出自澤連斯基在俄軍即將入侵前的一個小時所發表的視頻演講。在不改變其原意的前提下，老狗對所引的部分作了些許措辭上的修改。https://zhuanlan.zhihu.com/p/471871583
https://www.youtube.com/watch?v=osspfYzqTkM https://www.lawfareblog.com/full-translation-ukrainian-president-volodymyr-zelenskyys-feb-23-speech
[7] 詳見大陸外交部發言人華春瑩在西元二一年八月廿日例行記者會上對《中國日報》提問的答複。https://www.mfa.gov.cn/fyrbt_673021/jzhsl_673025/202108/t20210820_9171324.shtml
[8] 受訪者名叫凱龍，二十出頭，會講漢語。戰前他曾在一家中資企業做翻譯，但戰爭暴發後便失業了，眼下靠教中文和音樂來維持生活。關於專訪的內容，在不改變原意的前提下，老狗對之作了一些文字上的刪節和修改。https://www.youtube.com/watch?v=2Ina_SYPy20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