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革十題（3)：君子動口也動手

其三：君子動口也動手

【史例一】書接上回。西元六六年五月的政治局擴大會議真是好戲連台，令人目不暇接。正當陸尚書在林太帥的淩厲詰問下苦苦掙紮的時候，丞相伍豪策馬入陣，三寸之舌痛“打”落水之犬。不絕之言句句勾魂，字字株心，說到興起，一尊茶杯從丞相手中朝著尚書飛渡過去。說時遲，那時快，隻見一道白光在陸尚書眼前一閃，茶杯順勢就……^[1]

行文至此，老狗不得不對列位看官表示自己深深的歉意。老狗曾嘔心瀝血地遍查官錄野史，但至今對丞相當年是否一記中的還是不甚了了。丞相的擁躉說，伍豪即大宋神人高太尉之轉世，蒙目左足尚可破門，擲杯中靶當如探囊取物；首輔之宿敵雲，恩來乃當下天朝男足祖師，單刀空門铩羽而歸，揮拳擊掌亦是難聞其聲。直至今日，塵世間雙方仍是公有公的說道，婆有婆的正理。兩家針鋒相對、寸土不讓，老狗因不知所從而常常鬱鬱而不得終日。

【史例二】西元六七年七月廿日，文革大戲正演得如火如荼之際，武漢總兵上將軍陳再道屬下東湖禦前喧嘩，發泄眾丘八對史無前例之強烈不滿（史稱武漢七二〇事件）。事敗，再道革去花翎頂戴，解往京師問罪聽斬。奈何太祖英明遠見，為避馬崽坡上重演揮淚別貴妃之肝腸寸斷之淒涼，從輕發落了總兵與道黨。

死罪可免，活罪難熬。總兵被錦衣衛從菜市口拎回來後，等著他的便是當朝權力鬥爭的特產──大批判。隻見殿內眾口一詞，筆伐口株，又是低頭請罪，又是靈魂自宮。大勢之下，昔日同生共死的袍澤亦樂得乘風送飛絮，順水推行舟。時有官拜尚書銜之中將軍吳法憲，先有惡言相向，後有耳光侍候，觸及靈魂也觸及皮肉，來得實是淋漓痛快。^[2]

對法憲將軍此番壯舉，其袍澤邱會作將軍曾有一番極不以為然的評論：吳法憲這一巴掌，一家夥就把他自己從中國的權力的寶塔頂尖上扇到了它的塔底。^[3]

【魏太史公點評】殿內上演全武行自古有之，不足為奇。今為當朝諸臣立此存照，意在告慰祖宗先人，特殊材料多有難以免俗之時（當朝官話中之走群眾路線乎？），炎黃香火後繼有人當應是高枕無憂。

遙望海峽彼岸，分屬藍綠兩營的國大代表亦時有不俗的表現。不同之處是，台海那邊似乎是仿效西洋之拳擊運動，入圍雙方多為勢均力敵、有往有來，而轉播又常是原汁原味的實況。哪個綜藝節目更加精彩賣座，想必看官定會有自己的忠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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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詳見《邱會作回憶錄》之第439頁。

[2]   詳見香港北星出版社2013年版吳法憲所著《歲月艱難──吳法憲回憶錄》之第691頁。吳時任中央文革碰頭會成員（相當於政治局委員），副總參謀長兼空軍司令。

[3]   詳見香港北星出版社2011年版程光所著《心靈的對話──邱會作與兒子談文化大革命》之第15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