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話——造不起反

對話——造不起反

文/馬青

成都一環路邊的九如村，有一串街邊茶鋪。沿街，一溜煙地擺滿藤椅。每家茶鋪室內，可打麻將；室外，可約三五好友喝茶、擺龍門陣。2017年7月21日，我和朋友八姐在此處閑聊，不免涉及中共國各種烏七八糟的爛事。

聊著聊著，一個騎車收垃圾的中年清潔工湊過來插話。下麵，用“清”指代他。

清：“隨便哪個朝代，都有這種現象。百姓打工的，你認真打工就對咯！”
我：“百姓打工，你掙得到錢不嘛？為啥貪官那麽多錢，你掙這麽少？”
清：“曆朝曆代都是！”
我：“曆朝曆代都是？你咋這麽‘正能量’呢？”
清：“我這個人，現實！靠勞動吃飯！”
我：“勞動吃得好飯不嘛？”
清：“要吃好好呢？”
我：“就光吃一口飯？你光是吃飯的動物嗦？人需不需要思想？”
清：“人永遠滿足不倒！”
我：“你說的是豬的要求。豬，豬就隻需要吃。吃吃喝喝睡睡！”
清：“那你們去嘛！一去，就給你們逮咯！曆朝曆代！順者則昌，逆者則亡！”
我：“這個是他們灌輸給你的！”
清：“灌輸……！”
我：“你老家是哪兒的呢？”
清：“你不管，我見得多！順者則昌，逆者則亡！”
我：“你是工人，還是農民？”
清：“假工人，假農民！”
我：“農轉非？”
清：“問我，問我，就給你說這麽多！你說農民，不是農民。你說工人，不是工人！假居民、假農民，這句話，就給你概括咯！不要去管那些！把你一家老小，混倒！”
我：“把那口飯混倒！嘎？”
清：“不要東想西想！”
 
八姐：“東想西想？人，要活得有質量！有人權！有尊嚴！”
清：“我不相信你那些馬克思主義、列寧主義、毛澤東思想！那些大道理……我永遠不相信！人一吃飽了，就要造反！”

這人竟然把我們說的歸結為馬克思主義、列寧主義、毛澤東思想，哈！腦袋裏，裝了一團漿糊。不過，能說出這三樣東西來，也說明他有點知識儲備。

見我沒接他的話，他繼續說：“曆朝曆代都是這個樣子！”
我：“哪朝哪代嘛？你活了幾個朝代嘛？”
清：“隨便哪個朝代，都是一樣的！”
我：“哪些方麵一樣？”
清：“都大同小異！不想說了，我要休息一下！”
我：“你看，你活得好累！”
清：“累？我累得自在嘛！”
我：“自在？那麽累，還自在？你一天工作好多個小時？你看，沿路收垃圾，又髒又累！城頭人咋不做這些事呢？就拿給既不是城頭人又不是農村人的人做。你一個月工資有沒有三千？”
清：“做兩份兒得嘛！三千多！”
我：“打兩份工，才三千多？太辛苦了！”
清：“幼兒園都算得來！做一份兒貳仟叁佰伍，做兩份兒，就四千七。這兒抹點兒，那兒抹點兒，你懂這些道理撒！跳蚤，永遠造不起反！造不起反！”
我：“這個國家就完咯？！”
清：“造不起反！”
我：“哈哈哈，造不起反！造不起反？共產黨咋把國民黨打敗了呢？共產黨咋造起反了呢？”
清：“久了，掙了錢了，就要腐敗！說簡單點！”
我：“那共產黨咋就把國民黨反下去了呢？”
清：“人，隻要混得起走！老老少少的，有飯吃，就行了，不要在那兒東想西想的！哪個又好正義嘛？！哎呀！正義！都是說的假話，豁百姓的！”
我：“你這樣說，證明你還是有一肚子氣嘛！”
清：“氣啥子氣？今天我勞動，就掙錢！不勞動，就不掙錢！我有啥子氣頭呢？人家吃山珍海味，你吃點粗茶淡飯，就行咯嘛！好簡單嘛！吃得太好，消化不良……”
 
我：“你不覺得人和人之間，應該是平等的？為啥有工人、農民、公務員、政府官員、軍人不在一個水平麵上？為啥有特權？”
清：“我給你說，生產隊長，一個人頭，貪汙一百塊，都起不了作用！為啥起不了作用？堰塘小咯！”
我：“那你覺得有貪官正不正常？”
清：“咋不正常呢？他還是在給你做事嘛！他不貪，他咋給你做事？！”
我：“你覺得貪官現象是正常的？”
清：“正常的！就像我們生產隊一樣，貪汙一千八百萬……”
我：“哪個貪汙一千八百萬？”
清：“我們生產隊！”
我：“你們哪個生產隊？”
清：“我不得給你說哪個生產隊！”

我：“那你們咋個不起來推翻他呢？
清：“哈哈哈！”
我：“大隊、公社、縣上，全買通了！還是對！他掙了錢，他兒又耍脫了！還是整得家破人亡！看得多得很！你們！就看不到這些！兒，兩個，都吸毒！媳婦，一個嫁了，一個跑了。爪子嘛？又爪子嘛？！所以說，不要去眼紅別個錢多！我不眼紅！”
我：“我們不是眼紅，我們是覺得應該有更好得製度。”
清：“要好好呢？！”
我：“相對平等撒。現在是貧富懸殊，貧富差距太大了！”
清：“不要給我說那些，我講現實。”
我：“現實是啥？現實是你一天要工作十三個小時，可能還不止，人家就躺倒掙錢！”
 
我：“你們有星期天沒？”
清：“你要耍，當然就要扣咯！做才有，不做哪兒錢呢？”
我：“打兩份工，咋打法呢？”
清：“早上五點，到下午五點。下午五點，到晚上十點。白天，六十。晚上，五十。”
我：“要是白天休假，扣就不止扣六十了。晚上休假，就不止扣五十了。是吧？一般來說，拿要拿得少些，扣要扣得多點，是不是？”
清：“老早，我就曉得，現在的老板，連劉文彩都不如！”
我：“工作時間好長呢？”
清：“我早上五點過起來，晚上，十二點左右睡覺。都習慣了……”
我：“謔！一天工作十九個小時！那一天隻睡五個小時。”
清：“要睡好多呢？”
我：“哈哈！睡多了，要長胖，是不是？”
 
清：“現在，雞鴨魚，全部喂的是激素，包括，山珍海味，全部都是，所以說，中國人現在得病的多呢……”
我：“你害我，我害你。中國的癌症發病率，全球第一。”
清：“美國還是癌症多！”
我：“你去過美國？”
清：“我那陣在華西醫院做活路，接觸好多大學生哦！”
我：“大學生還不是看新聞聯播！”
清：“看啥子看哦！那些肉，臭肉，弄起化學調料上去，一下就變成了鮮肉！”
我：“所以說，這個社會互害。農民害工人，工人害農民。”
清：“這個不叫害！”
我：“不叫害？該？該吃毒食品？！”
 
清：“我舉個很簡單的道理！豬，正兒八經要喂八至十二個月，才喂得肥！中國這麽多人，必須要用那些東西，寧願餓死嗎，寧願脹死嘛？！”
我：“你的意思是，寧願脹死？”

此時，八姐插話：“這就是中央電視台給他們宣傳的結果！”
“啥子宣傳哦！”，他不承認被宣傳。

我：“我相信，他不光是看中央電視台的新聞聯播，他還要上培訓班！”
清：“啥子培訓班哦！”
我：“洗腦培訓班。他們看到哪個張嘴‘亂說’，就一個箭步衝上去！”
清：“鴨子，正兒八經要喂……你餓得到幾頓嘛？我問你！”
我：“吃毒食品，他們覺得理所當然。要不，就要餓死！看見沒，這就是洗腦的結果！印度人多，人家也沒有餓死……”
 
這回，他不接我的話，轉而說：“那陣，解放戰爭，小米加步槍……”
我：“小米加步槍，就是洗腦！哪兒來啥小米加步槍？蘇聯提供的飛機大炮，給共產黨打國民黨，共產黨當時是反政府武裝！共產黨看島看島就要垮了，你還要跟島它走啊？”
“九十八歲了，行將就木咯！”，八姐在一邊笑道。
清：“就是你藏到喜馬拉雅山，都要把你打死！你造得起來反啥子哦！現在的東西那麽先進！躲在地下五百米，都要把你找出來！美國的航空母艦，研究了幾十年，一顆就解決了！你？你莫得這些東西不行！你做吃做吃，做倒，才有吃！有碗飯吃，過得去，就行了！”
八姐苦笑：“你給他爭取人權，他反倒覺得你吃飽了撐的。”
 
我：“有碗飯吃？說得，就像誰賞賜你的一樣，你在納稅得嘛！中共中央製造了啥子東西？”
清：“造不起來！有碗飯，有個家，就可以了！”

我轉身對八姐說：“說來說去，就是一句話——造不起來！你看，他收垃圾，可以看到很多人，聽到很多種說法。他剛才路過這兒，聽島我們在說‘反動’言論，趕忙坐過來，滅火一樣！”
“你們應該多拿點工資，搞維穩工作的。你說，我今天又滅了一小撮火，我應該拿一萬塊一個月！”我對他說。
清：“你說這些，我點兒都聽不懂。”

八姐：“看嘛，他們就是這樣，不需要尊嚴，不需要人權！哪怕吃毒食品，脹飽就行了！”
我：“脹死都可以，不能餓死！聊天都不能！說來說去就是，現在比以前好多咯！”
八姐：“貪官汙吏那麽多，他們不在乎！”
我：“貪人家的嘛，貪到下一代，去吸毒嘛！他說的。哈哈！”
八姐：“富不過三代，哈哈！”
我：“窮也窮不過三代！他說的。窮倒是能夠窮三代哦！富可能富不過三代。”
 
清：“我就曉得我們生產隊長，他們老漢兒帶了六個，一個在銀行頭，一個在當兵，一個在教書，老幺在屋頭種田，”
八姐：“中國，分配不公。”
我：“農民，是二等公民！其實，還不是二等公民，中國哪兒有公民？全是奴隸，農民是二等奴隸！”
八姐：“他覺得，當了農民，就該認命！所以說，一代一代的，就遏製了你的……”
我：“你的妄想！”
八姐：“對頭！”
我：“在美國、澳大利亞、加拿大這些地方，當農民，很好過。在那些地方，農民隻是一個職業。這兒，農民是二等賤民。以前，農民交那麽多公糧。老了，還莫得退休工資。他的父輩，絕對莫得養老保險！該餓死！兒女就該拿錢去盡孝、去養他！但是，你在城裏，共產黨就把養老保險給你買了！在民主國家，養老是國家責任，而不是兒女的責任。一輩子納稅，老了，就該國家負責養老。”
八姐：“而且，城裏人還有各種公共福利！”

清：“造不起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