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飯（6）

《送飯》（6）

文/馬青
 
今天中午，和馮丹、肖老師、挪威兄約定，下午1:40在12路公交九如村站碰頭，然後，一同去安靖看守所給成都酒案四君子送衣物。
 
1:35，我從12路公交玉林北路站走向九如村站，路經峨眉董記豆腐腦店。我停步望向裝豆腐腦的大鍋，哈，哪裏是豆腐腦啊！整整一鍋透明玩意兒！
“這是豆腐腦啊？”我問。
“是啊！”
“豆腐腦是這樣的？裏麵有那麽一丁點豆腐腦，就叫豆腐腦了？亮晶晶的東西是啥啊？”
“藕粉。”
“藕粉？為啥寫豆腐腦？”
 
女人沒回答我，我轉身離開。
 
到了九如村站，定睛一看，穿金黃色薄呢大衣的肖老師已經在那兒守望了。她身邊有個紅色大塑料袋，裏麵裝滿她去張羅購買的送給四君子的衣物。後來，到了看守所，我才曉得，肖老師把每個人的衣物各裝一個小口袋，符海陸一袋、陳兵一袋、羅富譽一袋、張雋勇一袋。每袋裏麵都有三雙襪子、兩條內褲、三張洗臉帕。陳兵姐姐托成都朋友給陳兵買兩雙鞋子，所以，陳兵那袋裏多了兩雙39碼的布鞋。上回我參與的那次送溫暖也是肖老師張羅買的衣物（絨布襯衣）。這次送溫暖，王團長出資139.99元、曾仕明50選、桃子50元。
 
2:40，馮丹和我、肖老師、挪威兄碰頭。
 
等馮丹那會兒，肖老師說，有件事要告訴我們。她說，G老師前不久因為一場金融詐騙官司去金牛區法院參加開庭。那天，法院方說，成都今年有兩個大案，一個是G老師不幸遇見的南江縣中草藥公司詐騙案，一個是“酒”案，肖老師說，其他人多半聽不懂啥叫“酒”案，但G老師聽得懂。我說，是不是因為G老師要參加這次開庭，警方故意放風，好讓我們知道，然後，自己下台階？肖老師說不可能。好吧，我多想了。
 
回家後，百度南江，得到下述信息：南江縣百草中藥材有限公司辦公室地址位於全國第二大蘇區——川陝革命根據地的中心和首府巴中。主要經營生物育苗、中藥材種植、研發；中藥材飲片、毒性中藥飲片加工、銷售；進出口貿易。
 
肖老師說，這家公司的老板苟素英的身份是冒用他人的，欠下5億元後，玩消失。她的一位親戚是這家公司的會計。風光那陣，這家公司在成都春熙路銀石廣場辦公。我說，把錢存到南江，年利率一準有20%吧？肖老師說，好像還不止！
 
2013年左右，滿街都是投資公司、信貸公司，一路上都是一手拿DM單、一手拿無紡布口袋宣傳信貸公司的業務員。當時，國家支持或者默許信貸公司發展。一轉眼，沒過多久，投資公司、信貸公司的業務變成“非法吸收公眾存款”，簡稱“非吸”。2015年左右，看守所裏一小半的人是“非吸”。關於“非吸”，肯定會有故事在某個地方等著我。希望知道“非吸”有關內幕的朋友給我提供寫作線索。

話說，到了正義路上的看守所接待大廳，有個高個男人正站在門口打望。見我們推開車門，他馬上迎過來問是否要買東西。到了他家門店，我們又買了四件長袖T恤。然後，向他老婆借了我們放在她那兒的給四君子送衣物的清單留底，再徑直往接待大廳走去。我們剛轉身離開，他老婆就在我們背後喊：“要不要照相？”
 
“哈，業務太熟悉了！”我們每次來，都會去他們店上拿送物清單留底（上麵有房號、姓名、身份證地址，每次都需要提供）、買點衣物，再在看守所門口合影。他們夫婦倆對這一套程序了如指掌。
 
辦完手續後，馮丹的身份證莫名其妙地消失了。翻遍身上的口袋和手提包，也沒找到。甚至，他還去了兩趟廁所搜尋。後來，我們向看守所提議看看他們的監控，因為監控直接對著送物，完全看得清身份證的交接情況。但所方不調監控，說規定公對公。我問，啥叫公對公？警察說：“你們去安靖派出所報案，派出所來調監控就是公對公！”
 
為了張身份證去報案？報案要做筆錄，一做就是一兩個小時。這不是故意為難人麽？！
 
大廳門口的谘詢工位上放了個白底紅字的牌子，上寫“共產黨員示範崗”。正是那個共產黨員叫我們去報案，不知他如何理解“為人民服務”這個祖訓。也許，他理解得很透徹，知道“為人民服務”的潛台詞是“為人民幣服務”。
 
從大廳出來，上車時，阿信突然冒出來。他說，他剛剛給陳兵送了東西。阿信，在網上聊過一次。那次，他勸我理性一點。因為這話，我和他的那次聊天不歡而散。今天在這兒碰到他，我大為驚詫。他說：“哈哈，上回，以為我是五毛吧？”“嗯，從那幾句話聽上去，確實有點像！”
 
晚上，阿信請我和挪威兄在玉林西路吃豆花肥腸。吃完飯，挪威兄鬧著去趙雷歌裏唱的那家玉林小酒館。小酒館門口站了五六個背包客，我們拍完照後，他們也挨個拍照。酒館裏座無虛席，二三十歲的男男女女們裝模作樣地在座位上喝酒或竊竊私語。
 
這些人不知道玉林還有派出所，更不知道玉林有我這個寫反詩的反動派。
 
對了，阿信也被關過，兩年。今天，他送我一個碟子，英文讚美詩。在他車上，他打開這個碟子，我說，好聽。然後，這盤碟子就來到我手裏。
 
今天，有位朋友發來一張圖片，上寫：百度董事長李彥宏被邊控、禁出境。在紅朝，所有人都不安全。不管有錢、沒錢，有地位、沒地位。
  
2017年2月23日02:42 P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