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四姑娘山（外一首）

《致四姑娘山》（外一首）

作者：馬青

你一次又一次地走向我
我一次又一次地把背影甩給你

我以為
你和四川成都附近其它山一樣
無非蒼翠俊秀
樹蔭蔽日
蜿蜒起伏
比如，天台山
青城山
峨眉山

有次
你甚至來到我家門口
你是和其它風景名勝一起來的
你低調地側身於九寨溝武夷山張家界香格裏拉西雙版納等等
著名景點景區之中
這次，我又一次麵無表情地走過你
直到
2022年
某個數九寒天
朋友將我拉進你的懷抱

讓我心如刀絞的是
你360度環抱我那天
和你一起冰麵漫步
醉臥星空銀河
對飲月色
相擁起舞那刻
就是和你揮淚告別時分
剛剛看清你的堅硬俊朗瀟灑
壯美
刀削斧砍
你就一把將我推遠

你把我推開那刻
我眼睜睜地看著我的血脈
從你的血脈中
一寸一寸地
連血帶淚地
撕裂開

我曉得
此生
你黑白簡約
直插雲霄
線條感力量感十足
逆風傲立氣定神閑的
雪山
冰川
你鬼斧神工的身影
一步一景的高山湖泊草甸
會不斷搖晃在我的眼前
我會一遍又一遍地被時間拖入回憶和鄉愁交織的漩渦
在那些走近你的曲裏拐彎的時光隧道上
在遠離你的天涯海角
撿拾不斷飄落的健康碼
場所碼
行程碼
禁言
封號封群封村封街道封小區封城
有關核酸檢測、強製接種和成都雲克藥業核泄漏的
令人不安的各種傳聞
徐州豐縣八孩鐵鏈女背後的權力家族化
瞄準暴君的無人機的影子
我會反複傾聽那天既忐忑又義無反顧地
同行於“桐油淩”的戰友
講述的
無數反骨被誣告被打壓的故事
在無縫銜接密集跟蹤的眼睛和尾巴之間，與鐵筆銀皴
特立獨行的你對視
和你笑談無法省略的認識你的短暫而又漫長的過程
從陌路
到遇見
到瞠目結舌
看陽光下銀裝素裹的你天使般純真的笑臉
聽你嘮叨你挺拔利落偉岸背後
深入骨髓的倔強
孤獨
悲傷
和憤怒
以及，你不為人知的
風雨人生

四姑娘山
為何，一而再地錯失你
四姑娘山
再見

2022年1月20日 2:35

注釋——
桐油淩：指積雪結冰路麵，像遍地澆上桐油一樣滑。

《坐馬馬肩的孩子，玩偶，以及你》

頭戴耳機
肩扛孩子
牽一條惡犬
大步向前
走向懸掛在半空中的停車標誌

“哐當！”
孩子的頭，硬生生地撞向鋼板，撞向“Parking”

“啊！不會吧？！這孩子不怕痛，太神了！”
“喪心病狂！不把孩子當人啊？！”

旁若無人
一手牽惡犬，一手舉紅旗
親一口孩子
繼續走 
大步流星
走在自稱“道路自信”的大路上
一臉盛世氣象
仿佛可以拯救地球

“哐當！”
孩子的頭再次撞向鋼板

不停步
開始跑
越跑越快
一路高歌
無視路人

孩子不哭
不鬧
不喊痛
像先頭無數遍那樣
惡犬一路狂吠，一路被花環、掌聲和金粉簇擁

都怕被狗咬
視線全被孩子牽走
所有人都追看孩子和鋼板的較量
追看孩子和鋼板的較量成了反複吸食無法戒掉的毒癮

孩子屁股下麵那個人，舉起孩子那個人，不僅牛高馬大，還
手握熗杆子
手握熗杆子的人，一路射殺手無寸鐵的平民百姓

“這家夥是人不是人啊？！太沒人性了！”
“抓住他！”
“抓他？不怕被狗咬？”
“抓他？暴徒嗦？！優雅點！非暴力不合作！”
“抓他？我自己的事都忙不完！況且，你我，不過是不明真相的
圍觀群眾！”
“哪個死，哪個活，管我屁事！跳我的廣場舞！開心就好！”
“這孩子英武！敢硬碰硬！不怕粉身碎骨！”
“有錢的，快跑！這家夥不會放下槍！血流成河了！”

一場盛世歡歌中的謀殺
一場光天化日之下的謀殺
一場人人在場，人人參與的謀殺

站在街邊，坐山觀虎鬥的你
自以為清白無辜的你
自以為和這場謀殺無關的你
淡定的你
配合槍杆子，殺死一個又一個骨肉同胞的你
和無數個習以為常的忍民一起，合力奪過槍杆子
還是，繼續旁觀，在等殺人惡魔自動放下凶器時，成為下一個
槍杆子下的冤魂？

想沒想到
坐馬馬肩的孩子，是個玩偶？
看沒看到                                                                                                       
一手牽惡犬，一手舉紅旗的人
正大踏步地走向
看似平靜
卻危機四伏暗流湧動的
窮途末路？

2015年10月22日 第一稿 
2019年2月25日 第二稿
2022年2月20日 第三稿

首發《北京之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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