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豌豆,小豌豆”,她一遍一遍喊著,
那個額頭上貼著冰寶貼的小人,有氣無力的小人兒,向她望了一眼。說了句:“媽媽”。
平時啊,這小小的人會纏著她,抱著她叫個不停。會抱著她的頭,蹭來蹭去。會說:“媽媽,媽媽,我要吃炸雞。“;“媽媽,媽媽,你坐”....而現在,他話少了,說的最多的一句也不過是“媽媽,媽媽,我難受”,持續的低燒和咳嗽,讓這個小小人失去了往日的活力,大部分時間他隻願意躺在床上。
她摸著這小小人的臉,歎了口氣,淚珠不斷地順著臉頰滑下,
“啪嗒,啪嗒”
那淚水滴在了“小豌豆”的臉上,孩子睜眼望向她,然後依然用那種綿軟無力的語氣說“媽媽不哭”。
她的心被這話狠狠地戳了一下,哭的更厲害了。老公走了進來將她摟進懷裏,對她說:”沒事的,沒事的,會好起來的。”
“我發求助,我聯係了居委,我聯係了疾控,120,但是為什麽還沒人來接我們”她哭著說
他不知道該說什麽,這是他們家檢測陽性後的第6天,他們一直在等待著被轉運。隻是這轉運一直還沒到來。這段日子,網絡上充斥著很多消息,從消息來看,像他們這種等待被轉運的人太多了,太多了。
“老公,你說該怎麽辦呢?”她又問
“我查了,像現在這種情況,孩子有可能一個人被轉運,你看過那個隔離點孩子的照片麽?我不希望”小豌豆“也沒人管,他還那麽小”妻子接著說
妻子說的事情他也是知道的,據說那是金山的兒童隔離點。很多孩子,沒人管。一張床3,5個孩子,有的看上去像是嬰兒,被子蓋在頭上。看到照片的時候他就在想:這個孩子不會被悶死吧?
“如果需要轉運,我一定要求和孩子在一起,必須!”妻子斬釘截鐵地說。
“放心不會的,不是辟謠了麽?不是說可以和孩子一起隔離了麽”他說
“你說,還能相信麽?我不太相信”妻子繼續說道
他,無言,因為他也不知道後麵究竟如何,自從那個該死的奧密克戎開始衝擊這個城市的時候,魔都,上海曾經是那麽讓他們有信心,然後一次次的殘酷現實動搖了他們的信念。
他還記得,那還是2月底,先是公司有同事因為所在小區內有人因為出現感染者整個小區被封控,接下來,全市一個又一個小區出現狀況,然後是有的小區2+2+2+2的無限循環。。。一直到3月27日那個夜,晚上21點,微信上上海發布,宣布上海分批進入封控管製,先是浦東,然後是浦西,那個夜晚,浦東搶購的視頻震驚了他。
後來,他所在的小區也開始封控,他開始在小區做誌願者。他一直懷疑是做誌願者時被人感染了,因為在外賣這個環節上,有很大的漏洞,就是小區沒有人去查過送貨人的核酸報告結果,你隻知道那些快遞公司說他們的司機有報告,但是以目前的情況而言,恐怕不是所有快遞員都能及時的拿到核酸結果,這就有了漏洞。
他覺得自己感染倒是沒啥,但是沒想到孩子也一起中招了。知道自己中招,還是在抗原檢測時測出來的,結果一出來,他就迅速聯係了居委,然後孩子就開始開始出現症狀。
孩子有問題,這是他最擔心的。哪個父母不擔心孩子呢?
孩子是在複核確認的前一天開始低燒的並且伴有咳嗽。還好家裏有點退燒藥,加上物理降溫,其實孩子的體溫一直是在下降的。隻是這2三天的低燒,消耗了體力。什麽樣的孩子最讓人心疼?懂事的孩子!
這小小的人啊,聰明著呢,他知道他病了,他知道爸爸媽媽其實也病了,他知道這病很麻煩,開始發熱的前兩個晚上,他沒有聽到一聲孩子的呻吟聲。
放在平時,這小人,是很會耍無賴且借機敲詐的
那天晚上,他半夜去看孩子
發現孩子一個人緊緊地抱著他最愛的玩具,把身體縮起來,看他來了,叫了聲:爸爸
他依稀記著,那夜的情景
“你怎麽沒睡?不舒服嗎?”
孩子先是點頭接著用力搖了搖頭,
他說“乖孩子不能撒謊喲”
“孩子,望了望他,點了點頭
“爸爸,是不是因為我,媽媽也病了?”
“誰說的?”
“幼兒園阿姨教過我們呀?她說這個冠寶寶就是小怪獸,它會讓人咳嗽,我看到媽媽也咳嗽啊”
他,抬手摸了摸孩子的頭
“呀,我們家豌豆真厲害,這個也知道啊”
小家夥用力地點了點頭
“那阿姨有沒有說過,乖寶寶是要勇敢呀”
聽到這話,小家夥,坐了起來說“豌豆是個男子漢”
“那麽小男子漢是不是需要爸爸抱抱呢”
那小人順勢就鑽進了他的懷裏。
他抱著小娃娃,就像小娃娃剛出生時的那一個又一個夜晚。他拍著小娃娃說道“豌豆,如果你不舒服想哭就哭吧”
小家夥依偎在他的肩上說道“不能哭,媽媽在睡覺”
他摸了摸著乖巧的小人,那許久流過的淚水在眼中打著轉
。。。。。
這天的夜裏,那等待已久的轉運終於來了
也許是這段時間以來這座樓出現了幾次陽性的關係
他們三口人的轉運並沒有吸引到什麽圍觀
隻是,那組建不久的樓道群裏,跳出了一堆字:
保重!
在這個特殊的日期,鄰居們遠比什麽都可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