抽完了最後一根香煙,他意猶未盡地把那空的香煙包裝捏扁扔進了垃圾袋。
房間不大,有床,有電視,床邊淩亂的寫字台上還擺著一台電腦
那還在閃爍的畫麵顯示著他的主人剛剛有過一場廝殺
叮叮叮
手機上老大的微信跳了出來,他拿起手機,那上麵就幾行字
“速來公司”
說是公司,其實就是一個管理點。老大就是他們這十幾,二十個人的頭,負責管理他們這些配送員。
“老大,出不了小區啊”他回複到
咻,
很快,那邊就有了回複,先是一張敲著紅章的文件,然後是老大說的
“把這個給居委”
有了文件的加持,他順利地出了小區。
“不用我說了吧,大家知道為什麽叫你們出來,這個城市需要我們,我們也需要這個城市。從今天開始,大家集中住宿,一會會給大家做個核酸,報告出來後,沒問題的人明天開始兩人一組一部車,負責送菜到指定小區。”
果然,是為了這個事情。他是知道城市的狀況的,因為上海開始進入靜默期,幾乎所有人都足不出戶,很多家裏快沒糧沒菜了。
很快,他們二十幾個人在老大的帶領下到了指定的住宿地點並接受了核酸檢測
趁著等待結果的空檔期,他和幾個兄弟聊了聊,大家都被關在居住的小區有段日子了。有兄弟說,有個他的老鄉,前段時間從居住的小區悄悄地溜出來跑騎手,賺了多少多少錢。
他問“那他做過核酸嗎?”
“他那會做核酸啊,一是沒地方,二是還要花錢”那個兄弟說
“那萬一他也是陽不是害了人家”他接著說道
“現在哪管得了那麽多”那兄弟又說
“怎麽可以這樣”他嘀咕了句
半夜的時候,他所在的群裏有人說,另一個點的幾個人核酸檢測出了問題,好像被人帶走了。他有些忐忑的看了看手機,他的報告還沒出來
“沒出來,就是好消息”他是這樣想的。
這一夜,他睡得並不好,老是覺得有人會敲他們房間的門。
天終於亮了。。他們是安全的
老大將他們分成了幾個組,他們這組十幾個人,兩兩搭配,配一部麵包車。另一組,今天做核酸,明天工作。
他第一次知道原來上海的路是這麽寬,那往日熙熙攘攘的馬路上空空蕩蕩。以前他常常需要在車流中穿來穿去為了一口飯吃,而現在雖然不用再做那麽危險的事,但是心裏卻總是覺得有點酸酸的。他想,這事結束之後,他一定按照規定騎車。
很順利,他們到了第一個小區。當他們到的時候,那裏已經停了一部卸貨的車。他和小夥伴停車卸下那一包包的菜,然後按照那些穿著藍色防護服的人的要求把菜碼放整齊。給那些菜進行消毒。
他注意到那部也是來送貨的大貨車上貼滿了封條,就趁著空當,和那個司機大哥聊了聊。原來這大哥從家鄉出來沒多久,他們那就成了風險區,好不容易把送的那車貨卸了。再上路之後,每經過一個地方都不讓他下車,不讓他下高速還給他貼封條。如果不是這一路遇到一些好心的村民,警察,他早就餓死了。前幾天聽說了上海有送菜的貨,他就來了。隻是完成這單,他也不知道後麵該怎麽辦,出不出得了上海,能不能上高速,都成了未知。這是自2020疫情以來,他經曆過的第N次類似事情了。。。。
聊天的時候,他看到那司機大哥眼淚始終在眼中打轉。
他很想安慰一下,卻又不知道如何是好。大疫三年,大家都苦,不一致的政策比疫情更可怕。
他和小夥伴,就這樣,不停地裝菜,開車,卸菜,一晃兩天過去了。
這一天,有個熟悉的小夥伴發了條信息
“哥,你在哪呢?”這是條語音,聲調中帶著哭腔
這是他的一個同鄉小老弟,在另一個知名的外賣公司工作
“兄弟,你咋了?”
“哥,我完了,哥,我也陽了”
“我們這邊的倉庫從分揀員到外賣一共200多人都陽了”
“那你們上報了嗎?”他問
“上報了,現在公司沒人管我們,我們也不知道怎麽辦才好,大家都覺得不能出去害人,但是有個經理一直催我們繼續送貨。我們2天沒吃飯了”那兄弟說
“兄弟,你聽我說,我一會聯係一些兄弟看看是不是能給你們送點飯,我也聯係下我們公司看看是不是能給你們搞點防護物資,你先別急”
“哥,謝謝了,我們這邊有小夥伴也在網上求救了”
“那就好,兄弟,你們要穩住”
。。。。
這天晚些時候,他收到了小兄弟的消息,他們得到了妥善的處置。那兄弟還告訴他,等病好了,小兄弟想來他所在的公司。
因為,那200個人中有人曾經將求助發到網上,但貼子沒多久就被刪了,他們都猜是他們公司幹的。
現在他們隻為還有人管他們而感到幸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