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一)
傍晚,我騎著摩托出門,挑了幾段比較擁堵的道路從車縫之間鑽過,確認沒有人能夠跟上之後,來到了托馬斯的車間。
另外的三個人已經到了。我把FBI來訪的經過給大家詳細地講了一遍,提醒他們FBI可能很快也會去找他們。
凱文說:“我估計他們明天會再去找你,這次會有搜查證。按他們辦證兒的速度,大概中午就會到了。你最好趕緊把家裏有什麽會引起麻煩的東西向處理一下。”
我從背著的雙肩包裏拿出一個包在塑料袋裏的紙袋,說;“我在家搜了幾遍,唯一能引起麻煩的就是這幾萬現金我不好解釋。你們哪位能幫我存著嗎?”
凱文說:“給我吧,我有地方保管。”
托馬斯站起身去車間裏拿來一個幹淨解釋的工具袋,把我那包錢放進去交給凱文。
凱文說:“迪克,你讓我查的事,我問了一個在那個管區的朋友,他說再昂的閉路電視是循環錄製的,新內容擠老內容,48小時以後就被洗掉了。他上周剛剛在再昂的停車場處理了一次撞車變鬥毆的事件,剛調過錄像。”
我說:“那我就沒事了。你們三個有沒有準備不在現場證明?” 三個人居然幾乎同時點頭。
我“哈!”了一聲:“我飛這麽大勁,你們居然都這麽輕鬆就辦好了!”
我接著轉向托馬斯說:“他們給我看的我在液化氣公司門口的照片,是我正在向那塊大石頭走過去,從我的左上方照的。看起來攝像機是在大門裏麵的電線杆之類的地方。你應該隻在拆卡車和拖車連接的時候下過車,可能不會被這個攝像頭拍到。”
托馬斯點點頭:“我隻在公司大門的另一側下過車,而且一直有高高的車身擋著,應該不會被拍到。”
凱文清清嗓子說:“我今天有些新消息。胡麗安的案子,現在由FBI全麵負責,加州的地方警察已經全部退出了,不再有解除證據的途徑。另外DEA和ATF 也各自派了探員過來參加偵破。”
我插嘴問道:“我知道DEA,什麽是ATF?”
“Bureau of Alcohol, Tobacco, Firearms, and Explosives (酒精,煙草,火器和爆炸物管理局), 就是專門管咱們的小生意的。”
凱文解釋了以後,又放出一個大消息:“我聽下麵傳說,胡麗安案件現場收集的證據當中,至少有一件被貼上了‘國家安全‘的標簽封存起來了。“
我們三個麵麵相覷,死了一個警察加是個毒販或者槍手,和國家安全有什麽關係?
凱文歎了口氣:”我覺得是老朋友搞砸了。他以為·讓我們打的是一個普通的倉庫,誰知那裏存的不知道是誰的錢。你們在房子裏一包毒品也沒有看到,對不對?“
皮普和托馬斯搖搖頭。
凱文接著說:“到這個地步,老朋友唯一的選擇就是把我們幹掉,然後把這事都推到我們頭上。可他又舍不得把這麽多錢全扔掉,現在又急需大口徑狙擊槍,所以才忍痛給我們一千萬,讓我們再跑最後一趟。要是不出意外的話,我們把錢和槍交出去以後就沒有以後了。但是我們又不能不去。傑克和吉爾很可能現在就守在門外,老朋友也可以幹脆給新朋友打個電話,拿我們直接做個人情。”
聽到這裏,我想起了皮普上次說的“咱們走著瞧”, 就用開玩笑的口吻對他說:“要不咱們幹老朋友一票?”
皮普並沒有反對我的話,而是順著說了下去:“幹他一票也許是唯一的選擇。不過光靠我們不行,我們可以找更強大的幫手,想除掉老朋友的人有的是。”
凱文平靜地看了皮普一眼說:“那就請你聯係一個這樣的人或者機構吧。”皮普點點頭。
我在旁邊看著這兩個一唱一和,心裏開始害怕了:就這麽輕鬆地決定了?在過去的一年多裏老朋友一直是我心裏一個巨大的存在,一個不可抗拒的力量。現在這兩個家夥就這樣三言兩語輕鬆地決定搞掉他?
我開始懷疑凱文和皮普背著我們商量過這事,甚至都已經有了具體計劃,但是兩人一樣的不露聲色。我看看托馬斯,他的臉上也是平靜如水,好像什麽都沒發生過。
一件大事就算這樣決定了。
凱文站起身,從床後頭拎過一袋100塊的現金。按我們的估算,裏麵大約後兩百五十萬美元的樣子。
凱文看看我們幾個說:“我沒有參加上周四的行動,按說不應該拿錢。但是我現在需要一些錢,希望你們能同意讓我處理這樣一包。可以嗎?”
托馬斯馬上回答說:”我沒問題。咱們是一個隊伍,有我們的就有你的。“我和皮普也同時點了點頭。
凱文說到:“謝謝你們相信我。這兩百五十萬我計劃這樣用:首先我會給傑克和吉爾五十萬。等我們出發去墨西哥送錢以後,我會給聯邦法警打電話,告訴他們這兩個人的位置。等我們回來的時候,我不希望挨他倆的子彈。先給他們五十萬,希望他們能看懂我的意思,隱姓埋名去加拿大或者澳大利壓之類的地方藏起來。另外的兩百萬,我要拿來給你們倆鋪條路,每人搞一個新身份。等我們在墨西哥那邊鬧過這一仗,加州是不能呆了。當初是我把你倆拉進來的,現在要結束了,我要給你倆一個交代。“
聽完凱文這番話,我有些感動,又覺得有些淒涼。這一年多是我這三十年過的最充實,最自信,最快樂的一年,眼看就要結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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凱文對FBI的時間估計得非常準確,第二天中午12點半的樣子,我的門鈴又響了。打開門一看,是史密斯探員,柯南探員,再加上三個五大三粗的漢子,手裏拎著包裝袋站在我的門口。史密斯把一張紙舉到我麵前說:“髒先生,我們有搜查令檢查你的住所,請你合作。”說完不等我反應就邁步進屋。我趕忙後退把路讓開,嘴裏忙不迭地說著:“我合作,我合作。”然後乖乖地坐到餐桌前。
柯南探員帶著兩個人在各屋搜查,保證每個角落都被翻遍。幾個人還算不錯,沒有把我的破爛兒亂扔。史密斯探員叉著手在屋裏來回溜達,希望看到一點別人漏檢的地方。另一個大漢直挺挺地站在我椅子邊,不讓我輕舉妄動的意思。
很快,他們把我的四支槍和幾盒子彈都翻了出來,一排放在廚房的櫃台上。史密斯走過去看了看,這些槍和胡麗安的案件毫不沾邊兒,就叫手下牌照並記錄下槍支編號以後就把它們放回去。
這時,一個探員把廚房水池下麵的櫃門打開,裏麵是一些洗滌靈之類額度大小塑料瓶子。在瓶子的邊上有一小摞黃色的塑料袋,袋上印著英文的再昂字樣。探員把塑料袋拿起來看了看,正要放回去,史密斯突然問:“這是什麽?”
“這些是我買菜時帶回來的塑料袋,是從再昂拿回來的。”
“再昂是什麽店?“
“是一家韓國店,主要經營食品和副食。”
史密斯眼睛一亮:“你是中國人,為什麽總去韓國店買東西?”
“以前我都是去馬路對麵的99大華,可是最近幾個月再昂每個星期都不知從哪裏搞來了很多很高級的水果,以很低的價格出售。唯一的問題是裏麵有一些是壞的,你需要花時間把壞的挑出去,但還是值得的。所以我就經常去再昂買菜了。我懷疑他們是把高級商場退的貨給拉回來了。”
史密斯聽完我的話,想了想,打開冰箱問我:“這裏麵有哪些是韓國店買的?”
我看了看冰箱裏麵又想了一會兒,回答說:“現在冰箱裏這些差不多都是再昂買的,除了那幾盒煙以外,煙是九九買的。”
“煙為什麽放冰箱裏?”
“我抽煙少,放時間長了就幹了不好抽了。放在冰箱裏可以不變幹。”
史密斯將信將疑地看了我一樣,又打開了上麵的冷凍室。這時,搜查我家其他房間的人們已經完成了任務,回到客廳站在一旁。
史密斯馬上發現冷凍室裏也有一包東西被一個同樣的黃色塑料袋包著。他伸手把拿包東西拿出來,發現是由兩層黃塑料袋包著的一袋小魚。可能因為放進冰箱裏之前沒有擦幹淨水份,現在凍成了一塊冰坨。
史密斯拿著這包魚東看西看,忽然注意到兩層黃色塑料袋之間好像有什麽東西。他把冰坨放到微波爐,按了一分鍾時間。我猛然從椅子上站起,伸出手指著他說:“你別用加熱檔,用化霜!加熱檔熱鍋以後那魚就沒啊吃了!”站在我身邊的大漢伸出雙手安在我肩上,我感覺像是有座山壓了下來,一屁股做回椅子,嘴裏忙不迭地說:‘好好我坐下,你能不能別讓他用加熱檔化冰?那魚徹底沒法吃了!”
冰很厚,史密斯又熱了一分半才勉強化開。史密斯從兜裏拿出一副醫用橡膠手套戴上,小心翼翼地開始把兩層塑料袋分開。
看到他戴上手套,我臉上沒有變化心裏卻是一驚:如果他拿去驗指紋,發票上有第三個人的指紋,我就不好解釋了!
冰化開以後紙條完全被泡在水裏。史密斯拿出個放大鏡仔細地觀察。他忽然直起身子大聲問我:“你為什麽撒謊?”
我大驚:“沒有啊?我沒有對你撒謊。”
斯密斯說:“你昨天告訴我,上周四你全天在家,沒有出去。但是這張發票是再昂上周四晚上9店35的時候開的,說明你那天出去了。你說:”你那天到底去過哪些地方?“
我驚訝地說:“我是去過再昂買菜,那不算出門啊!從我這裏到再昂開車隻要6,7分鍾,如果這也算出門,我早上跑步也是出門了!”
史密斯盯著我的眼睛看了許久,好像要看出我是不是在誤導他。他低頭有看了看那張凍在塑料袋裏的發票:“所以你平時買東西都要留下發票?”
“誰留那個呀,我都是出了商場就扔垃圾桶了。”
史密斯點點頭:“對呀,所以你那些塑料袋裏都沒有發票。”突然他又提高了聲音:“那你特意留下這張發票就是要證明那天晚上你不在胡麗安,對吧?”
我一臉迷茫地看著他:“我沒有特地留發票啊。當時收銀員隻給了我一層塑料袋裝魚,就老往外灑,不安全。我就把原本裝別的東西的袋子拿過來套在魚外麵了,可能就沒來得及扔發票?”
史密斯想了想:“你每次買菜能拿幾個塑料袋回家?”
“5,6 個吧,看買什麽了。”1
“那麽你這下麵的三個袋子都是上周四帶回來的?”
“這個我不敢說,應該是吧。我每次拿來新的袋子隻是疊一下放在下麵,然後需要的時候就拿。如果是按先進先出的倉儲原則,這幾個袋子應該都是上周四拿回來的。”
眼看那張發票爛得不行了,史密斯讓人過來給照了幾張相,就不再管它了。
幾個人又在我房裏折騰了一會兒,史密斯衝我點點頭說:“我們的搜查結束了,謝謝你的合作!“ 然後灰溜溜地離開了我家。
然後主業可有可無,跟經理說話都底氣十足
不過提提這副業,啥都好就是有時候要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