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老伴（七）

起床以後 看見門外就有一個壓把的抽水機 走過去壓了幾下 用很涼的井水洗了把臉 漱漱口 端著我的搪瓷盆在食堂喝了碗小米粥 咬了半個饃 吃了幾口鹹蘿卜絲 這是到達工作地點的第一頓早餐

回到辦公室不到8點孫同誌和袁同誌已坐在他們的辦公桌前了 秦老師和袁同誌都在抽著自己卷的煙 孫的前麵有一張空桌顯然是為我這個新人準備的 桌椅很幹淨 我坐在椅子上 路同誌會抽煙嗎 我笑著點了下頭 會抽  袁站起來把他的煙盒遞給我  嚐嚐這個 自己家種的煙? 不錯  不嗆嗓子 會卷嘛 會  我自己來 袁遞過來一張長方形白紙 長約兩寸寬約一寸 我從煙盒裏捏了一點煙葉 放在紙上 一下就卷好了 他們很驚奇 在學校就會抽嗎 孫在後麵問我 是 從一年級就學會了 那時男同學幾乎都會抽煙  每月學校發各種票證時其中就有兩盒煙票 有的同學沒錢買香煙就買點便宜的煙? 用紙卷 我慢慢的也學會了 他們聽我聊著 也有點好奇  我深深的吸了一口煙向上噴出還故意讓煙形成圈圈  袁同誌又問我 上學時不讓搞對象吧 我心咯噔一下 這可是個敏感話題  心想如果他們更深入問下去我該怎麽回答好  呃 學校倒是不管 但也不提倡 也不幹涉 我們係裏就有已經結婚的同學 特別是從農村來的  還是秦老師在關鍵時刻點出主題 他笑著問我 小路 你也有對象了吧  啊 叫我小路 聽著多親熱呀  可我怎麽回答呢 說沒有 不誠實 說有 也沒正式確定呀 即使我深信她不會有萬一…我腦子裏迅速翻騰著  倒是有一個不錯的同學 但還沒定 她分在局裏了 看看幾位 都在盯著我回答 我話一落地 他們都笑了 袁說 跑不了 這麽標致的小夥 誰捨得  聽到同事的讚許聲 我有點美滋滋的 我長得如何 老實說 自己沒太在意過 那玩意當不了飯吃 還是能賺錢的小夥討人喜歡 但我不算醜 起碼讓人看著舒服 這一點我是有信心的 要個頭 有個頭 要模樣 有模樣

上班鈴響了 聊天也就停止了 秦老師給我分了任務 就是先讓淑華帶著我到各科室各車間熟悉熟悉 也順便認識一下各部門的領導 我倆出了辦公室 

路上她告訴我她是去年來到這的 也是學生中專 她家在唐山 她丈夫家在天津 是個軍人 現駐軍在濰坊 他每年有一次探親假 淑華倒是個挺大方挺直爽的人 剛見麵她就讓我稱呼她的名字 我想還是在後麵加個同誌吧 這樣又有分寸 又顯得親熱 不過秦老師和袁同誌都稱呼她的名字我剛來 先這樣叫吧 以後再說

我們先到廠緊東頭的鑄工車間 黑乎乎的 挺大 地上到處都堆著很多砂子 有幾個工人在低頭幹活 出門正好碰上車間主任  一個矮老頭  姓孫  河北焦河人 淑華忙把我向他介紹說 他叫路芒 新分來的大學生 孫主任聽到後 好好 前兩天就聽廠長說了 以後多給我們出出主意吧 把生產搞上去 我連忙說不 不   我以後還得多向您學習 他在褲上擦了一下手和我握了握  笑著走了 後來知道他是8級工 技術方麵挺厲害

我們又去了鍛工車間 沒到門口就聽見裏麵重重的敲擊聲 火爐旁邊幾個工人光著膀子在鍛造工件 主任姓段 山東人 6級工 這是廠裏出產品的車間 人不多 但全廠都挺重視 靠它賺錢 段主任在廠裏說話也挺受尊敬

接著又見了機加工車間的郭主任 高個有點彎腰 天津三條石來的8級工 有手藝 和他一起來的還有一位姓孫的師傅 也是8級 廠裏的技術難題都是他們和秦老師一起商量解決 進車間看看設備不多 但比較全 就是破舊落後一些  看人家都在忙著  打個招呼就走開了 鉗工車間主任姓謝 看樣子是個不講外表的糟老頭 見我們走過來  咧咧嘴笑笑 帔個褂子站在門口 拿條掃 掃地 哪來的  淑華沒說 他們車間有位許師傅是8級鉗工 三條石來的手藝人 帶了幾個徒弟技術都不錯 他們經常到鄉下修理各種農具 拖拉機等 有時還幫助打井 什麽都會幹 這都是連廠長都得敬著的人物

 車間轉完了 到各科室 生產科 供銷科 財務科 化驗室 醫務室都和大家見了麵 人們也都感到很新鮮 大學生 分到咱這地方了 好事 可見上麵對咱這夠重視了 人們低聲的議論著 初來乍到自己並沒把自己當回事 不過是為了賺錢吃飯養家糊口 沒想到可這地方還挺當回事  不由得心理有點壓力 我能幹點啥 我不知道 再說 我根本這幾年就沒好好上學 怎麽辦 心裏打鼓了 又心想 張黃二位廠長 很有心路 也夠有本事的  這麽個小廠 收羅了不少能人 8 級工就好幾 位 再加上秦老師這樣的技術人員 行 也許能發達起來 我自己這麽想著 

走到檢驗科的時候 遇到一位段老師 淑華告訴我 他是和秦老師一塊來的 個高也挺胖 留著分頭 稍有點禿頂 和秦老師歲數不相上下 是檢驗科的負責人 原來是部裏管計劃的 技術方麵不太在行 可能也沒有秦老師掙的多 北京人 京腔京調 說話有點男低音味 給人一見麵就覺得很厚道的那種人  淑華給我介紹後 他馬上伸出大手和我握了半天 到像個很久沒見麵的朋友似的 對著我問這問那 最後告訴我 他就在我前麵一排房住 生活上需要什麽幫助 就找他幫忙不用客氣 當時我心裏挺感動 你想 一個年輕人 到一個人生地不熟的地方 遇到這樣挺熱情一位老大哥似的人  心裏能不熱乎嗎 我不斷的直說謝謝 也許會麻煩您的 

淑華後來在路上和我說段老師是廠裏有名的老好人 看到誰有困難他都幫助 不喝酒 不抽煙 拿手的好戲是唱歌 地道的男高音 啊 廟小有真佛 可別有眼不識泰山 果然 我和段老師很快就成了好朋友 回到科裏 快到吃中午飯的時間了 秦老師說先歇會 下午我再和你說說我們這每天都幹那些活 好 您多費心 我轉了一圈後 覺得這小地方 能人不少 說話做事可得謙虛點 忽然想起出麵前老爸囑咐的話 多學些本事 多做些有用的 少說些沒用的 是的 得向您說的那樣去做 我拿定主意…晚飯後 我給老伴寫了封信 告訴她 上班了可和上學不一樣（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