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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陰陽魚》連載第10章:時間如刀,空間如砧板,而你我都不過是魚肉

(2024-01-28 01:48:34) 下一個

1、遇弱則更弱

鍾嘉琪外表柔弱乖巧,內心善良,不喜與人爭。

在獅子老虎狼麵前,她就像雞鴨鵝,毫無還手之力;在雞鴨鵝麵前,她又像花草,仍然逃不了被欺淩被啄食的命運。有些人天生硬氣,是遇強則更強;有些人欺軟怕硬,是遇弱則強;她卻是遇弱則更弱,屬於難得的人人可欺負的老好人。生活中,遇到別人提出各種要求時,她總不懂怎麽拒絕。有時候分明不想答應, 可別人已經提出了要求,不滿足別人,她倒好像虧欠了別人一樣心虛;與人相處時,遇見了衝突,她會習慣性地退讓,以和為貴,不與人計較。比如出國念書和遊玩期間,常有熟人要求幫忙代購各種物品,比如包啊表啊化妝品什麽的,物品零碎、要求繁多,她想拒絕,又覺得過意不去。代購了呢,遇見嫌貴的或懷疑正品的,給自己平添了很多麻煩。最讓人難受的是,有的人並不理解她時間緊,還說:這不就是順手的事情嗎?他們認為她的付出是應該的,根本不會記得她的好。當別人下次再提出類似要求時,她仍然不好意思拒絕。學生時代,舍友上廁所之後沒衝幹淨,她提醒人家。人家不承認,反咬一口。她也不跟人爭論。以後,每次發現廁所裏有殘留的大便汙漬或滴有月經血,她就默默拿起刷子刷幹淨。在她短短二十多年生命裏,諸如此類的事例太多了。可別人從不因此領她的情,一如既往地冒犯她,對不住她,她仍是習慣性地一讓再讓,但她心裏多少還是會有些難受。有時候,也會憤憤不平。

曹雙傑不一樣。

曹雙傑以前時常對外宣稱:老子就是一個報複心極強的垃圾,誰得罪老子,老子就幹誰娘,老子開心最重要!跟鍾嘉琪在一起之後,他把鍾嘉琪加了進去。他對鍾嘉琪說:天王老子惹了我們,我都要跳起去操他媽,老子們開心最重要。這種直接而勇猛對抗世界的方式,讓鍾嘉琪覺得很粗俗,但那裏頭又有一種蓬勃的生命力,深深地吸引著她。她認為其中蘊含著一種不想講道理,不想講情麵,不想要表揚,不需要被認同的自由自在、痛快淋漓之美。

曹雙傑對鍾嘉琪說,人不能太軟弱。誰要是敢罵他,他就敢回罵;誰要是敢欺負他,他就敢欺負回去。其實,說這話時他顯露出了難得的謙遜品質。因為更多時候,是他仗著塊頭大欺負別人,別人忍氣吞聲了。念書的時候,他曾經被幾個高年級學生動手教訓了一頓,他轉頭就另外找了兩個低年級的練手,這是他變通了之後的所謂欺負回去的一種方式。一定要賺,他說。

當曹雙傑越來越多地暴露出低素質行為的時候,比如隨口吐痰、亂扔垃圾、不愛衛生、甚至暴力傾向等等,兩人感情已經升溫。為了讓曹雙傑變得有素質,講文明,鍾嘉琪可是下了苦功夫——時時提醒,處處糾正。鍾嘉琪也不是沒想過兩人的差距,但周圍人都不看好曹雙傑,她反而在心裏憋了一股勁。這股勁促使她下決心要好好改造曹雙傑,讓他煥然一新。於是,在鍾嘉琪的強烈要求下,曹雙傑首先將“天王老子惹了我們,我都要跳起去操他媽,老子們開心最重要。”改成了“誰得罪了我們,我就不會放過誰。”曹雙傑這一點微小的轉變,就讓鍾嘉琪很有成就感。她覺得曹雙傑是可以改造的。

鍾嘉琪對勸她分手的朋友說,遇見了困難,不是去躲避,而是應該去戰勝它。她有信心戰勝曹雙傑的低素質,把曹雙傑從低素質裏麵爭取過來,拯救出來。

自從跟寧燕吃飯之後,曹雙傑自認為得到了未來嶽母的認可,變得有些得意起來。在鍾嘉琪麵前,曾經收斂了些的行為又有了死灰複燃的跡象。坐在鍾嘉琪車上,他把喝完了的礦泉水瓶直接扔出窗戶。

鍾嘉琪說:“嘿,不能亂扔垃圾。”

曹雙傑說:“我本來就是一個沒素質的人。”

鍾嘉琪沒想到曹雙傑這麽無賴,惱怒中帶著幾分撒嬌幾分哀求,說:“你不能這樣!”

曹雙傑笑嘻嘻地說:“我看見很多人假裝有素質就生氣,所以我有時候就想假裝一下沒素質發泄一下。我保證,下次不會了。”

鍾嘉琪臉色轉陰為晴。惱怒中帶著撒嬌帶著哀求地說話的方式有立竿見影的效果,讓她頗有幾分成就感。

曹雙傑說:“其實,我是個很講素質的人!”說完,他一口痰吐到了車窗外。剛好一個騎電瓶車的人路過。那個人抹了一把臉,對著鍾嘉琪的車破口大罵。鍾嘉琪羞愧得恨不能躲到車底下去。

曹雙傑卻無事一般,對著轉頭怒目而視的鍾嘉琪狡黠一笑,又接起了電話。“我現在開車……寶馬……我的……當然……”

鍾嘉琪想不通,這些事情有什麽必要撒謊。當然,曹雙傑撒謊的事情可不止這一件。當鍾嘉琪發現曹雙傑學習太極拳還不到一年時間,就質問他這水平如何開得太極拳館時,曹雙傑很受傷地辯解道,這一切都是為了早點把事業做起來,雖然是謊言,但也是善意的謊言,為了兩人的未來。曹雙傑讓鍾嘉琪不要擔心,他已經高薪聘請了青城山一名太極拳大師,等拳館開張了之後,請大師出任拳館的名譽館長。大師每周都會安排時間到館內來指導工作,而他,主要是做拳館的管理和分店加盟工作。

鍾嘉琪還問,為何拳館一直在準備,看不到一點進展。

曹雙傑解釋道:“我的太極拳水平不怎麽樣,為了有說服力,我花了八萬塊買了一個內定的榮譽——‘亞洲太極拳新星選拔大賽’金獎。這個比賽還有半年才舉行。等拿到這個獎杯,太極拳館差不多開張,正好可以大肆宣傳。”

曹雙傑見鍾嘉琪臉上陰雲密布,繼續為自己開脫:“這是商業經營需要做的包裝而已,希拉平常的操作,並不算欺騙。”

鍾嘉琪心裏有些堵,情緒低落。每當這時,曹雙傑就會祭出那百試不爽的一招——靠近她,撫摸她,親吻她。蜜一樣的情話從耳朵裏灌進去,粗糙的手技巧嫻熟地擺弄著光滑嬌柔的身體。合二為一之後,他在她身上像耕田的牛一樣氣喘籲籲。宛若置身天堂的鍾嘉琪身心愉悅。片刻之後,她便忘記了之前所有的不快。她的心裏隻想著,他是愛我的,這就夠了。

2、針鋒相對

孫琳苓的皮膚看上去不怎麽好,臉上有一些青春痘形成的麵部凹陷疤痕,但這絲毫不影響她在曹雙傑麵前始終一副冷漠高傲的做派。曹雙傑心裏對這個幾乎不怎麽拿正眼看他的女人恨得牙癢癢,私下跟鍾嘉琪說:她天天是用硫酸在洗臉嗎?鍾嘉琪給了他一個白眼。

孫琳苓讓鍾嘉琪看她新買的純羊絨連衣裙。她在鍾嘉琪麵前舞蹈一樣轉了一個又一個圈。曹雙傑滿臉不屑的樣子,被孫琳苓在心裏新記了一筆賬。曹雙傑私下對鍾嘉琪說:她都不照鏡子的嗎,長那麽醜還那麽自信。她男朋友也不高大,戴副眼鏡像欠打的二狗子。

孫琳苓平常並不怎麽跟曹雙傑對話,但對曹雙傑的討厭卻與日俱增。她以前經常約出手大方,不喜歡斤斤計較的鍾嘉琪四處消費購物,結伴旅遊出行,不僅增進了閨蜜感情,還能讓她少出一些花費。現在的鍾嘉琪要省錢資助曹雙傑做事業,拒絕了好幾次她的邀請。孫琳苓對曹雙傑簡直深惡痛絕。她對著唐丹妮痛罵曹雙傑是吸血蟲,那麽痛心疾首,就像吸的是她的血。她說:真想看看那個姓曹的出醜的樣子。我想找一個練散打的人去教訓教訓他。我討厭那個家夥。

唐丹妮便鼓動曹雙傑說:“孫琳苓有一個朋友是學散打的,想找一個太極拳高手比武。我說你的太極拳很厲害,他讓我跟你約個時間。”

曹雙傑毫不猶豫地拒絕了。他覺得有必要給唐丹妮一句忠告:“不要有事沒事就到處找太極拳高手比武,有真功夫的太極高人最注重修身養性,既不圖名也不圖利。而且一般高人歲數也不小了,不像年輕人那樣爭強好勝。你們就是八抬大轎請人出山,別人也不肯來的。”

唐丹妮一臉鄙夷,說:“都是些故弄玄虛的吧。我看好多練太極拳的怕連我這個外行都打不過。”

曹雙傑怒火攻心,強忍住了,說:“咄!無知者無畏!太極拳大師都是精通佛家、道家、儒家等門派學說的世外高人。我以前看過一個美國人拍的紀錄片,讓一個練現代搏擊的人打包裝好的豬肝,打完後拆開,發現豬肝外部有裂痕,剖開豬肝裏麵卻完好無損,如果實驗對象換成人的話,會重傷但不會致死;另一個練太極的也打了,力量還不到那個練搏擊的一半,拆開包裝後,發現豬肝表麵沒問題,剖開檢查發現豬肝內部破損嚴重,如果實驗對象是人的話就隻能進行肝髒摘除保命。所以說不要自以為是。太極拳,你不懂!”

彼此說不服對方,都越來越不給對方留情麵。唐丹妮和孫琳苓對曹雙傑輕蔑的意味像秋色一樣越來越濃,也越來越不加掩飾。曹雙傑表麵上還是一笑了之。背地裏,他可沒有當麵那樣克製。

他揮舞著拳頭:那兩個女人該死!

他將手叉在腰上:她們就是嫌棄老子沒錢!

有人勸他:別介意,不用管別人怎麽看!

他咬牙切齒罵道:操她媽的!

鍾嘉琪試圖化解他們之間的矛盾,但沒人讓步。唐丹妮還毫不客氣地指出曹雙傑心眼狹小如針孔,不像個男人,鍾嘉琪是一朵鮮花插在了牛糞上。曹雙傑內心暴怒,卻不動聲色。他故作神秘地跟唐丹妮說:“我昨天看見一個朋友,才一周沒見,他的體重居然減少了20斤。他沒吃任何減肥產品,也沒忌口,想吃啥吃啥。你也能做到。”

唐丹妮對有助於減肥的產品和方法像沙漠中的人對水一樣渴求,忙催他快講。

“他出車禍,截了肢。”說完,曹雙傑得意地霍霍笑起來。

唐丹妮最討厭別人拿她肥胖來開玩笑。曹雙傑算是捅了馬蜂窩。而曹雙傑還沒有見好就收的意思,繼續說:“你是不是懷孕了?胖成這樣,簡直分不清哪裏是胸哪裏是肚子。”

唐丹妮本來就因為胖而自卑,暗戀已久的男人也不喜歡她,連做春夢時脫光了衣服都被嫌棄。鍾嘉琪沒少安慰她。聽見曹雙傑這話,唐丹妮臉都氣得變形了,淚珠在眼眶中直打轉。

鍾嘉琪連忙打圓場,說:“人家隻是稍微胖了點。實際上丹妮的五官長相還是很不錯的,天生的美人胚子。”

曹雙傑仍不罷休,說:“笑話!胖子哪裏有長相?”還有很多難聽的話,正排著隊準備從他口中魚貫而出。它們像是曹雙傑豢養的打手,得到命令,要將唐丹妮拳打腳踢一頓。這時,已經火冒三丈的鍾嘉琪在曹雙傑胳膊上狠狠掐了一把。痛得齜牙咧嘴的曹雙傑,罩在鍾嘉琪眼睛狠狠射出的寒光裏,識相地住了聲。

鍾嘉琪安慰啜泣的唐丹妮:“曹雙傑是個混蛋,他的眼睛有毛病,他該到醫院去看眼科。”

從那之後,唐丹妮對曹雙傑是恨之入骨。

孫琳苓安慰她說:“放心,姓曹的跟嘉琪肯定長久不了。”

唐丹妮不信,說:”她現在聽不進我們任何人的話,很難講。”

孫琳苓胸有成竹地說:“嘉琪的媽媽是個狠角色。我敢跟你打賭,她媽媽肯定不會讓女兒嫁給一個一窮二白的小子。”

孫琳苓還透露曹雙傑這個人喜歡在背後說人壞話。她壓低了嗓音,說:“那個姓曹的原話是這樣的——雖然那個婆娘長得又胖又醜,但是配那個男的還是綽綽有餘。”

楚原雄在旁邊接過話頭:“好尖酸刻薄的一句話。一顆子彈同時打死了兩個人。”

唐丹妮拍了拍楚原雄的手臂,說:“瓜娃子,那個姓曹的是在罵我們兩個。”

孫琳苓攤攤手說:“我也不曉得他在說哪個,反正上次你們剛走他就來了這麽一句。也許是他在罵別人。巧合,巧合而已。”

當著唐丹妮的麵,曹雙傑收斂了很多。但私底下他依然會忍不住發泄,好像不把那些罵人的話吐出來,那些話就會在肚子發作把自己毒死。

曹雙傑把手放在鍾嘉琪的乳房上,說:“她滿臉橫肉,屁股又肥又大。像懷了十八個豬娃的老母豬在直立行走。”

鍾嘉琪抓住他的手,想讓他停下來,惱火地說:“告訴你好多次!不準那樣刻薄地說我的朋友!胖女生有福氣!雖然她胖,但是善良可愛。”

曹雙傑手加大了力度,說:“那天我發現,太陽落山的時候,她倒在地上的影子都是圓的。”

鍾嘉琪愣了愣,然後才明白曹雙傑還是在變著花樣說唐丹妮胖。

曹雙傑的手一直沒停,說:“我沒刻薄,這隻是比喻,比喻而已。”

鍾嘉琪想說什麽,又忍住了。然後,房間裏響起了她的呻吟聲。鍾嘉琪沉浸在曹雙傑那具雄性身體釋放欲望時的風暴裏,像驚濤駭浪中的一葉小舟,時而浪尖,時而波穀,翻來覆去,愉悅到顫栗。她之前的不開心,都在這顫栗裏煙消雲散了。

3、聖母心腸

謝春豔租的那間商鋪出了一點麻煩。寧燕讓鍾嘉琪去處理,順便鍛煉一下她。

麻煩的起因是謝春豔沒有發工資。四個員工當天沒拿到工資,卻沒打算放棄。第二天他們仍然齊聚店鋪上,商量對策。幾個人商量來商量去,也沒找到什麽好辦法。大家一籌莫展,可就這樣放過那條癩皮狗,又像咽了石頭一樣心口堵得慌。

何明誠歎氣說:“等我經濟好轉一點,我也要開一家裝修公司。”

“好想法!我要投資你二十萬。”張俊洋戲謔道,“如果你同意,就當我沒說過;如果你不同意,那我追加到五十萬。”

什麽時候了,張俊洋還有興致開玩笑,大家都不理他。張俊洋也覺得沒趣,埋頭趴在桌子上,有氣無力地說:“之前我還想,一個屁眼兒那麽大點兒的公司,還要設置一個副總經理。這個老板要不是錢多燒得慌,要不就是蠢到家了。到今天,我才發現,他媽的,我才是真正蠢的那個。”

蘇真真說:“騙子不會有好下場的。”

沈涵說:“太天真了。騙子沒好下場,就沒人做騙子了。剛上班那會兒,還以為老板不錯。原來是個假大方,假豪爽,打了個雞蛋在府南河裏麵,就算請全成都人民喝過雞湯了。”

張俊洋:“想不到,我這麽聰明的人,又輸在別人畫的大餅上。”

大家就那樣枯坐著,有一搭沒一搭的閑聊。張俊洋趴在桌子上聽著手表秒針滴答滴答地轉圈,煩躁也仿佛多了一圈又一圈。那麽多圈的煩躁疊加起來,巨大而繁多,遮天蔽日,他無處可逃,有一種被深埋其中的錯覺。唯一能解脫的辦法,就是自己也變身煩躁,與煩躁融為一體,便不再覺得煩躁難以忍受了。胡思亂想到這裏,他有了一個大膽的想法——以毒攻毒。他把想法告訴了大家,並追加了一句:“這不違法,隻要我們一口咬定是謝春豔叫我們做的。”

何明誠說:“那樣我們也變得跟謝春豔一個德行了。”

沈涵說:“隻要能挽回一點損失,總比現在這樣白幹幾個月好。”

蘇真真搖搖頭:“我還是想去勞動部門告她,爭取拿點工資。”

“還在犯傻!”張俊洋說,“法人是她媽。照她說的,可以抓她媽去坐牢,但是要她發工資,沒門!”

蘇真真說:“以後再遇見這種公司管理人員和法人不一致的,一定要多個心眼了。很可能是提前做好了陷阱等別人跳。”

張俊洋說:“不管你們怎麽想,同意的人就幹,不同意的就當不知道。”

張俊洋和沈涵對望了一會,彼此給了對方一個鼓勵的眼神。何明誠和蘇真真仍然不同意。在另外兩人的眼中,他們倆就像菜鍋裏炒的鵝卵石,不進油鹽。張俊洋有些失望。每一個要幹壞事的人,都希望知情者不走漏消息,而最保險的方式,莫過於共同參與。現在,有兩個知情者要獨善其身,張俊洋也有些猶豫起來。

沈涵說:“反正我們都聽見了謝總說的,她讓我們給那些商家打電話訂購貨物,然後把東西分給大家,她來結賬。”

張俊洋說:“對,反正我是聽見了的。”

張俊洋再看看蘇真真和何明誠,兩人仍毫無反應。他便說:“你們兩個沒聽見,是因為當時你們兩個沒在旁邊。”

“我作證,你們當時確實沒在旁邊。”

“恩,當時我和明誠哥隔得遠,不知道你們在說什麽。”

“如果你們覺得這樣好,那就這樣。反正我什麽都不知道”。

張俊洋還沒最後拿定主意,沈涵卻一直催他抓緊時間。見沈涵鐵了心,他也多了一份勇氣,決定開始。他從網絡上收集梳理出了一些本地商家名單,然後讓沈涵用公司座機打電話訂購貨物。兩人忙碌了好一陣子。到下午三點鍾,開始陸陸續續有人送東西到店鋪來了。

“你們這裏誰定的5個蘋果手機?”

張俊洋指指裏麵的辦公室,說:“我們老板,你送進去。”

小辦公室裏空無一人。那人又出來後對著大家問誰負責收貨。

“老板現在正在飛機上,你把東西放她桌上吧。”

那個人把手機放在桌子上,出來問:“誰付錢?”

“你明天過來拿,老板說她明天回來。”

那個人猶疑了一會,說:“麻煩你們誰先把錢墊一下,我今天必須要拿錢回去。”

沒人理他,都各自假裝忙。那個人坐了一會,見拿不到錢,把手機全拿走了。

沈涵說:“俊哥,這招沒用。”

張俊洋讓她不要著急。

那天下午,後麵還有很多送貨的過來,除了送電腦的也像手機一樣搬走,其他的,比如10盒大閘蟹、1000個土雞蛋、10件白酒、10件紅酒、2個打印機、50件堅果零食、50袋泰國香米、20桶食用油、50盒茶葉等等都留下了。

張俊洋說:“明天咱們都不來了。等這些商家鬧,鬧得越凶越好,我們還有可能把工資要回來,如果他們沒鬧起來,那我們分了,多少彌補一點工資損失。”

到了下班時間,何明誠和蘇真真沒能解決工資問題,心有不甘也隻得收拾私人物品回家,再不打算來店鋪上了。張俊洋讓沈涵給附近的餐廳打電話送了幾個菜到辦公室,並邀請何明誠蘇真真一起就餐。

何明誠拒絕了。

沈涵說:“你今天讓送來的東西他不要,你叫的菜他也不吃,他是怕髒了潔白無瑕的他。”

“明誠,我就喜歡你這一點。”張俊洋尷尬地笑笑,“這菜我結賬,來,咱們同事一場,今天就讓我請大家吃個飯吧。”

最終,盛情難卻,何明誠留了下來。幾個人圍坐在一起,像是最後的晚餐,各自心頭五味雜陳。除了張俊洋待會要開車沒喝酒,其他人都喝了些。大家都放開了聊,講講各自的過去和未來的打算。大家剛開始吃飯的時候,何明誠還挑了幾筷子菜,後來就埋頭喝酒,再也不夾菜。

張俊洋勸他吃菜,何明誠說:“我喝酒不喜歡吃菜。”

張俊洋心下疑惑,發現何明誠偶爾會抬頭看看菜盤。當沈涵的筷子在盤子中夾菜時,何明誠臉上有一絲不易察覺地嫌棄。他說:“怪不得你不夾菜,你是嫌棄沈涵在盤子裏翻菜。”

何明誠說:“我小的時候也是像她這樣,在盤中挑挑揀揀,過河夾菜。我爸直接把我的碗和筷子都扔了,從那以後再也不敢了。”

沈涵見何明誠居然敢針對自己,惱怒地說:“醜人多作怪。”

何明誠說:“我爸爸在世時,家裏吃飯沒人敢夾別人那個菜碗方向的菜,更不能翻來翻去,不講規矩隨時會挨耳光。”

沈涵說:“農村人真厲害,規矩比皇宮大院還多。你活得累不累?”

蘇真真說:“餐桌上最基本的禮儀也還是要講的。”

張俊洋說:“啊,你爸爸都過世了?”

何明誠點點頭。沈涵說:“他太累了,規矩那麽多,一定是累死的。”

又有人送一大箱東西過來,站在門口張望,神秘兮兮的樣子。

“我們老板定的東西,你放裏麵去。”那人把東西放好,懷著明天下午拿錢的希望離開了。

沈涵一邊打開看一邊說:“怎麽我不記得這是訂的什麽?啊呀,好多情趣用品,花樣真多,這是什麽?俊哥,你定的?”

張俊洋笑笑:“這輩子的都夠用了。他們兩個人反正不要,我們兩個拿回去用。”

“這話有歧義。”何明誠說,“俊哥,你們兩個打算怎麽用?”

張俊洋嘿嘿一笑,說:“這麽多東西,今天晚上我還要開車拉好幾趟,沈涵你得幫幫我。”

沈涵說:“我當然幫。俊哥有頭腦,將來肯定是個了不起的人物,不像有些人。”說著,她還故意瞟了何明誠一眼。

何明誠說:“有的女人對待她的男朋友就像春天對待小草一樣。”

蘇真真說:“那個對待是什麽?”

何明誠說:“把她男朋友給綠了。”

何明誠覺得沈涵沒廉恥;沈涵覺得何明誠又窮又自以為是。兩人互相看不慣,長期針尖對麥芒。今天或許是兩人這一生最後一次見麵。如果是情人,那是悲傷的離別時刻。可兩人勢如水火,以後再不見麵,對兩人來說都是一件大喜事,彼此也不想再給對方留任何情麵。之前,大家畢竟還要同事,還互相顧忌一下,現在,大家都覺得沒必要再畏首畏腳了。幹脆,放開了幹!

沈涵沉默了一會。她的沉默類似於母雞蹲窩裏下蛋前的寧靜。等母雞下蛋完之後,就要“咯咯噠”、“咯咯噠”地四處誇耀宣揚了。沈涵生不出蛋,但心裏生出了主意。她沒有誇耀自己,而是打擊別人:“一個男人如果窮得連房子都買不起,沒資格談戀愛,就是鳥也得有個窩。”

為了強調自己就是此地無銀三百兩,她還特意補上一句,“何明誠,我不是說你。”

在眾目睽睽之下被人嘲笑貧窮,何明誠的五官像被人連根拔起,臉麵不複完好。何明誠心中生疼,卻黯然無語。像一個沒穿衣服沒有武器的士兵清晰地暴露在敵人的炮火之下,毫無反擊能力,他麵無表情地喝了一口酒。

沈涵乘勝追擊,說:“一個男人如果連老婆快生孩子了都沒錢,沒資格結婚。”

何明誠低頭扒飯,躲避著沈涵那大刀一樣雪亮又鋒利的眼神。沈涵惡狠狠地盯著何明誠的天靈蓋說:“我不是說你!”

餐廳的人來收拾碗筷時,張俊洋說:“明天下午你們過來,我們老板結賬。”

那人說好。何明誠連忙叫住了他,把錢付了。

“我就瞧不上有些男人,明明很窮還裝大款,還做出一副很正直很清高的樣子。”沈涵像看見屎一樣做出惡心得要嘔吐出來的樣子,說,“俊哥,我說的是你。”

那天晚上,張俊洋和沈涵將貨分了,指望把爛攤子留給謝春豔去處理。結果謝春豔一直沒出麵,電話都聯係不上。人家要求房東出麵解決。鍾嘉琪了解清楚情況之後,沒跟媽媽報告,就自作主張地把錢支付給了那些送貨的人。寧燕得知後,質問她為什麽都不電話請示一下,缺那點電話費嗎。她說,媽媽,那些人辛辛苦苦賺錢養家糊口,很可憐,我就先墊付了,以後再找謝春豔要回來吧。寧燕知道,鍛煉女兒的目的沒達到,錢卻肯定是打了水漂。

寧燕揪心地想,這個不知道賺錢有多難的女兒,心腸太軟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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