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豔陽裝飾公司一直沒接到一個裝修客戶的單子。
何明誠總結最近工作情況時,給謝春豔反饋說,他有幾個意向客戶,但是還得過一段時間交了房才能最終確定。其他幾個人也有樣學樣,拿相同的理由往老板的耳朵裏塞。謝春豔心中直叫苦。雖然很著急,但她表麵上還是不露聲色。她該招聘繼續招聘,該耍威風繼續耍威風,營造出一種公司前景無限,未來發展一片大好的模樣。
員工們心裏嘀咕,老板就隻有在他們第一天上班那天請大家吃過一回西瓜和火鍋,後麵再也沒有請大家聚過餐。張俊洋給謝春豔提議,公司應該搞團建了,組織員工們聚餐K歌,可以提高員工們的工作熱情以及公司的凝聚力和向心力,有助於公司的發展。謝春豔每次都是滿口答應,然後又說當前沒時間,過幾天就組織。
一次過幾天,兩次過幾天,員工們盼著盼著,十月二十號就要到了。
十月二十號是員工們翹首以盼的大日子。按照老板的承諾,八月九月的工資會在這一天統一發放。想到什麽成績沒做出來,還有那麽多工資等著自己領回家,大家都挺開心的。但有些異樣的是,謝春豔這兩天都沒到公司來上班。好些來應聘的人都是由張俊洋代為麵試。張俊洋也趁機好好享受了一下招聘員工時高高在上的感覺。
十月二十號早晨,何明誠剛到辦公室就開始查銀行賬戶。大家都笑,你是窮得家裏開不了鍋嗎?也太著急了。何明誠驚喜地大叫了一聲,我的工資到帳了!其他人聽見了也趕緊查自己賬戶。結果,其他三人的賬戶上根本沒工資的影子。大家才知道是何明誠惡作劇。
整個上午,員工們都沒怎麽幹活。反正老板沒來,大家都樂得輕鬆。隔一會兒,又有人查一下銀行賬戶,始終沒有錢到賬。
午飯過後,大家實在無法控製一會兒就要查一次銀行賬戶的衝動,又都慫恿張俊洋給謝春豔打電話問問。張俊洋的職位比其他人都高,每次都被動地衝在前線,有些不樂意,但在大家的吹捧之下,還是勉為其難地撥打了電話,並開了免提。
謝春豔回:“你們知道的,上次我借了200萬給馬總的表弟。現在手邊沒錢,等他還我了,我就給大家把工資補上。”說完就掛了電話。
馬總的表弟?是的,在謝春豔口中是有這麽一個人。
那是投標失敗後的一天。
謝春豔說:明天,杭州首富馬總的表弟要到成都來。
謝春豔說:馬總的表弟跟我是MBA班的同學,要來看我。
第二天,謝春豔一身酒氣地從一輛越野車上下來。她對竊竊私語的員工們說,剛才開路虎的那個矮個子就是馬總的表弟。雖然大家心中生疑,但也沒誰當麵表現出來。
現在,謝春豔居然以把錢借給馬總的表弟為理由拖欠員工工資。謝總怎麽能這樣?大家議論紛紛,然後得出了一個共同的結論,那就是謝春豔沒資格把大家的工資借給馬總的表弟。大家一致推舉張俊洋為他們的發言人,並慫恿他再打電話,一定要讓謝春豔意識到這個問題的嚴重性。
再打,沒接。
還打,還是沒接。
繼續打,關機了。
關機了!!!大家的心一下掉進了冰窟窿。關鍵時刻,謝總的手機怎麽能沒有電呢?但如果不是手機沒電,那問題就大了。集體討論了一陣子,大家還是偏向於謝春豔的手機沒電了。
蘇真真說:“你們想想,誰沒遇見過手機突然沒電的情況呢?”
沒誰提出反對看法,但大家又都悶悶不樂,像霜打蔫了的茄子。員工們無心幹其它任何事。他們圍成一圈,繼續猜測可能的結果。畢竟是年輕人,思維跳躍。聊著聊著,話題就像蹩腳射手的箭,射到了靶子外麵。
蘇真真說:“俊哥,你飯量比誠哥小,力氣也小些嗎?”
張俊洋說:“明誠,她在挑撥我揍你!”何明誠笑笑,沒當真。
沈涵說:“我男朋友可以把我舉起來,俊哥可能抱不起我的一隻腿。”
張俊洋說:“100斤的豬我抱不動。如果是100斤的錢,我不僅抱得動,還能抱著跑得飛快。”
沈涵罵道:“嘴裏一股臭味兒,你午飯一定吃了很多屎吧!”
蘇真真說:“他的嘴一向就臭,你又不是才不知道。”
張俊洋眨眨眼,臉上泛起詭異的笑容,說:“我要告訴你們一個秘密。今天早晨,真真看見我吃熱狗,居然猥瑣地笑了。想不到一個A罩杯的人就已經這麽下流。”
沈涵將文件夾遞給蘇真真,示意她用文件夾打他。張俊洋說:“明誠,你猜不猜得出C罩杯的人看見我吃熱狗時,表麵不動聲色,內心裏在怎麽想嗎?
何明誠搖搖頭,咧著嘴笑,說:“不敢猜。”
張俊洋對著沈涵意味深長地笑起來,說:“何明誠的意思是說,C罩杯的人內心肯定勁爆得很,裏麵裝得下十二個精壯的漢子。十二個!不得了不得了。”
幾個人在店鋪裏喧鬧時,謝春豔的母親到店裏來了。她問女兒在哪裏?好幾天沒回家,電話也經常不接,銀行打電話來問了,說花了信用卡的錢怎麽沒還?
大家想起來了,剛到公司上班沒多久,好多封銀行的掛號信送到店裏來,看上去裏麵裝得是信用卡卡片,原來是謝春豔給父母辦的 。
後來,鍾嘉琪也到店鋪上來了。鍾嘉琪說:“按規矩,前些天就該交下季度房租了。謝總推到今天,但是今天她一直不接電話,後來又關機。”她來店裏看看,是要確定謝春豔究竟是交租還是要退租。
種種跡象,讓大家一致懷疑謝春豔是否有錢發工資。這個懷疑非常合理。可它越是合理越是顯得麵目猙獰,越是沒人願意麵對。整個下午,大家主動輪流給謝春豔打電話,想讓謝春豔用實際行動告訴大家,大家的懷疑是錯的。但那個電話始終關機中。一個又一個沒能接通的電話,像一條又一條無形的長蛇,將員工們的心,咬齧得千瘡百孔。
這段時間,謝春豔跟一些老板混熟了,就開始找他們借錢。
她的親朋好友之前就被她借遍了,沒還,自然也借不到了。她厚著臉皮,巧舌如簧,在老板們手裏借了不少錢。這裏幾千,那裏上萬,可那些錢根本不夠她瀟灑和揮霍。就像昨天,死纏爛打借到八千,晚上就坐到了牌桌上。她想通過牌桌將本金翻幾倍,今天給員工發工資。她不想失去當老板的滋味,把員工呼來喚去的感覺讓她沉迷。可惜,淩晨三點下牌桌的時候,八千剩下不到八百。
接到張俊洋谘詢工資的電話的時候,謝春豔正跟一家餐館的老板套近乎。餐館的老板叫胡元海。她跟他解釋:昨天晚上為了研究市場和客戶,她睡得晚,所以今天才老是哈欠不斷。她希望胡元海投資十萬八萬給自己。她說自己有幹勁有事業心,人還很講情義,絕對是投資的不二人選。把錢投給她,就像放自己兜裏一樣保險。如果實在不想投,借點錢也是可以的。
胡元海哪裏有多少錢投資或出借呢?他開了一家江湖菜餐館,一直在盈利邊緣徘徊。雖然兜裏沒多少錢,但是一個著裝風騷性感的女人向自己開口時,怎麽能把自己的老底揭給她看呢?那樣子,不是被她看扁了嗎?被她看扁之後,她怎麽還可能一口一個大哥,喊得這麽親熱?沒錢的真相和事實如同一副沉重的枷鎖,自己承受就夠了,怎麽能讓一個無辜的女人來幫著承擔?以他多年跟女人打交道的經驗判定,女人這種柔弱的生物見不得一點點真相。真相比夏天突降寒霜暴雪摧殘香嫩的花草還要無情和殘忍,會將女人心底最後一顆熱情的火星徹底撲滅。為了保護她們,作為一個自認為有擔當的男人,他的自尊和義務都不允許他在任何女人麵前走漏自己沒錢的風聲。於是,他做出了一副有的是錢,百八十萬也完全不在話下的樣子。
胡元海說:“錢是小意思。但是你何必那麽辛苦?做事業很累的。你不如找個人嫁了,在家帶孩子多輕鬆。”
謝春豔說:“我媽媽是個非常不容易的女人。她把我從小拉扯大,含辛茹苦,全身都落下了病。就衝這一點,我也要把事業做起來,一定要報答她。”
胡元海說:“你現在缺錢發工資?聽說徐總和田總已經借過了錢給你。你在外麵負債很多?”
謝春豔說:“大哥,哪個企業家不負債?不負債怎麽發財?”
“有人說你……是騙子,借了錢說好時間也沒還,一拖再拖。”關於麵前這個女人的風言風語,胡元海居然還聽過不少。
是哪個王八蛋在四處宣揚?謝春豔心裏閃過一連串可疑的名字,全部暗罵了一通。她辯解說:“說我騙子?哼!那些都是沒眼光的人,嫉妒我,吃不到葡萄說葡萄酸。人家是心甘情願把錢借給我的,我又沒強迫他們。再說我又不是不還。我不是正在努力做生意賺錢嗎?我隻是事業暫時不順利而已,一定會有起色的。誰的錢都會還的。”
“人家那樣說你,肯定還是有原因的。你還是找別人借吧!”胡元海揮揮手,是在下逐客令了。
謝春豔趕緊醞釀了一下情緒,眼睛裏立刻淌出了淚水。
她哭訴自己這兩年時運不濟,一堆人在背後說她壞話,想陷害她。但她不會屈服,不經曆風雨,怎麽能成彩虹?在逆境中茁壯成長是她的強項。她會越挫越勇,早晚會成為讓所有人刮目相看的企業家,到時,愛搬弄是非的小人們全部會乖乖閉嘴。
“不是我不借錢給你,確實是人言可畏啊!”胡元海兀自甩著頭。謝春豔的幾滴眼淚像是灑在了沙漠上,沙漠沒一點點被改變的跡象。
“有些事情是命運注定了的。”謝春豔拭了拭眼角,說,“如果我的命運裏注定了要被人誤解,那我也坦然接受。我現在全心全意撲在事業上,專注讓我變得越來越勇敢,心理承受能力也越來越強。”
這麽厚臉皮的女人,真是難得!胡元海感歎了一回,心中突然一動。他有一個謀劃了好長時間的賺錢項目,正在考慮如何實施操作。假如有這個女人的加入,似乎一切都變得簡單起來。想到此處,他頓時覺得有必要把跟這個女人把關係拉得更近一些,更親密一些。如果兩人能成為一個利益共同體,那就萬事俱備,連東風都不缺了。
謝春豔還沒死心,說:“吳大哥,看在我們這麽久交情的份上,你就幫我一把吧。”雖然才認識幾十天,在她嬌聲嬌氣的話裏,好像有幾十年那麽長。胡元海想起一個曾經到他店裏推銷劣酒的推銷員,把酒精勾兌出來才幾天的酒,誇成了幾十年的陳釀。
“什麽交情?”胡元海決定豁出去賭一把,“性交之情?”
“什麽?”
“沒有性交,哪裏來的交情?”胡元海生怕她還聽不明白,試探著將手搭在了謝春豔穿著黑絲襪的大腿上。這個女人很性感,而且心黑臉皮厚。胡元海心裏已經認定這個女人是跟他搭檔做項目的不二人選。他的話和行動已經赤裸裸了。他直瞪瞪盯住她的眼睛,像獵人死盯著獵物一般。他的臉逼到她麵前,越逼越近。他看見她瞳孔裏麵映著的他的影子越來越大。他的心也越跳越厲害,讓他想起第一次吃河豚時,那驚心動魄又鮮美的滋味。
她聞到了他口中煙熏酒泡了食物殘渣後腐敗的味道。
“我有一個項目跟你合作,幾個月時間可以賺幾百萬。”說到這裏,他壓低了嗓音,用力地把餘下的每一個字吐得清清楚楚:“讓我量量你的陰道有多深,我們就會成為有交情的人。”
還以為什麽呢?謝春豔鬆了口氣。換作以前,有男人拿話挑逗她,她心裏即使暗爽,也會將一個耳光扇過去,罵道:我把你當好大哥,你他媽的居然想上我?而今,麵對別人垂涎她的身體,她已不像那些年那麽裝腔作勢地介意了。忍受幾分鍾口臭的男人趴在身上就有機會賺取幾百萬,她現在視之為驚喜,如同中了大獎一般,算得上是一件歡天喜地的事情。她發自內心地認為這是一筆劃算之極的買賣。
謝春豔故作嬌羞地低下了頭,同時,把沾了淚水的濕漉漉的手輕輕搭在了胡元海的手背上。胡元海身體裏瞬間刮起了一陣狂風,腦子被刮跑了,舌頭也被刮走了半截。他興奮地將另一隻手再疊放在謝春豔的手背上,激動地說:“春……豔……我喜歡……你這種能幹大事的作風!”然後,他忙天慌地地把謝春豔拉進菜館二樓最裏麵的一個包間,讓桌子和椅子見證了他們的苟合。
完事之後,胡元海把項目詳細地跟謝春豔講解了一通。他所謂的項目,就是開一家十萬注冊資金的公司,找一家適合幹餐飲的商場,由謝春豔出麵搞定招商經理,租下兩層樓開一個美食廣場,分割成三四十個商鋪。胡元海將充分調動餐飲業的資源,勸說一些老板來租商鋪,讓他們交入場費、押金、租金、物管費、水電費。屆時,將以高於市場價的裝修價格找裝修公司,條件是讓他們墊資裝修,讓租戶把裝修費包含在入場費中交上來,開業兩三個月後他們就選擇消失或者公司破產。
“消失之後他們沒找到我們就算了。找到我們,他們會跟我們打官司。打官司他們肯定贏,但我們公司直接破產,錢一分都不退。注冊公司的時候,不要以自己的名義,找個老人來頂。”
“我以前就這麽幹的。上次是我媽,這次可以換成我爸。”
“別,還是你媽就行。等你媽公司破產,官司纏身時,實在沒利用價值了,再換你爸,資源不能隨意浪費。”
胡元海把賬詳細地算給謝春豔聽。租戶的押金入場費、統一收銀代收商家的營業款、裝修公司大部分裝修費、家具公司大部分貨款、拖欠商場的租金和水電費物管費、統一采購餐飲食材和酒水拖欠供應商的錢等等等等,他們全部可以卷跑。
“還有員工的工資可以拖幾個月,能拖多久拖多久。先把工資開高點方便招人,能拖欠三五萬的工資也不錯,不拖白不拖,蚊子腿再小也是肉。而且拖欠員工工資這一點,我還有點心得。輕車熟路,正好再來一次。”
“這一單做下來,我們至少可以賺600萬,代價是你媽注冊的公司破產。”
“破產無所謂,我媽願意為我做出犧牲。隻是你那些餐飲界朋友以後不會相信你了。”
“看來你們全家跟我一樣,都是幹大事的人。那些朋友我根本不在乎。信用和朋友能賣個好價錢,也算是物盡其用。”
謝春豔還有一點擔心,會不會被抓進去坐牢。
胡元海得意地笑起來。他之前專門研究過其他城市發生過的類似案例,卷錢跑路的人基本上都是逍遙法外。他安慰她說:“這個項目利用了法律漏洞,避開了刑事犯罪,成功率極高,代價極低。這一次做完,我們再換個城市重複再做。全國這麽多城市,足以讓我們成為億萬富翁。”
下班時間到了,沒拿到工資的四個員工心裏堵得難受。
想到工資,他們的身體像漏氣的氣球一樣癱軟。往常下班時間一到,大家像是罪犯逃離監牢一樣爭先恐後地跑。今天不一樣,下班時間都過了好一會兒了,還沒誰走。大家商量來商量去。最後,大家一致決定到謝春豔所住的小區門口去蹲守,碰碰運氣。大家坐張俊洋的車,到了他以前送謝春豔下車的小區門口。四個人一人盯一個方向。
天黑了,就在四個人都快灰心喪氣的時候,一個熟悉的身影從車上下來。幾個人激動地圍了上去。謝春豔突然見四個員工怒氣衝衝地把自己圍在中間,沒有一絲慌亂,還笑著給大家打招呼。
大家都冷冷地看著她,把手伸向她。之前他們已經商量好,要到了工資後就離職不幹了。所以,不用給她好臉色。
謝春豔說:“那人借了我200萬,現在沒還我,我也沒法子。我明天催他趕緊還我,還了我馬上就給大家補發工資。”
大家沒反應。
“過幾天就發,我明天就催他……”
“今天不發工資,你就別想走。”
“……那就明天發,我今天晚上回去再催催他,爭取今天晚上就讓他還回來”
“按國家法律,你已經是嚴重拖延員工工資,是違法行為。”
“謝總,你要講點道理,人家明誠老婆要生娃娃了,不管怎麽樣,也該把工資發了。”
“謝總,房東還等著我交房租,我說了今天發了工資就交,你不能讓我失信於人。”
……
大家不依不饒,非要今天拿到工資。謝春豔掏出手機,走到旁邊,裝模作樣給幾個人打了幾通電話。大家都靜靜等著,內心都希望能有人借給她錢。掛了電話,她卻開始炫耀她的社會背景。她說,那幾個電話她是打給一幫社會上的人的,這幫大哥小弟很照顧她,把她這個好妹妹當個寶。他們在電話裏說了,誰要是敢對她不敬,那就是存心跟他們過不去,他們一定不會輕易放過欺負好妹妹的人。這不,上次他們還把一個跟她搶停車位的人砍成重傷。那些大哥小弟還有槍,昨天她去他們辦公室看見了,還拿起來玩過……
“管我們錘子事!”張俊洋打斷了她。他看出這個女人在拉虎皮扯大旗,搞恐嚇。
何明誠說:“今天你不把工資發了,我們就到你家裏吃住睡。”
“少給老子裝,老子不吃你那一套。”張俊洋晃了晃拳頭。他對這個女人的忍耐力已達極限。
謝春豔見威脅不奏效,眨巴了幾下眼睛,選擇了哭為上策。她邊努力擠眼淚邊帶著哭腔說:“我也想給你們發工資啊……”
她開始自曝悲慘生活,哭訴自己命苦。
在她口中,她兢兢業業,風雨無阻,早出晚歸,為了這個公司的發展,為了給員工謀取優厚的福利,拚盡了全力。但這個純利潤有300萬的大工程因為對方公司不正當競爭,賄賂了領導,導致本屬於她的工程被搶走,而自己前期投入太多,工程沒拿到還虧損了,所以現在沒有錢發工資。接著,她滿腔激情地描述了公司的美好未來,並倡議大家對公司眼前的困難給予理解和支持,同舟共濟,攜手應對,共渡難關。
在她口中,她還撐起了一個家。丈夫喜歡在外麵拈花惹草,又不帶套,惹一身花柳病還傳染給她,還讓她打胎多次,以致於如今懷不上孩子,離婚了還讓她淨身出戶。她爸爸有高血壓,經常在網上扮年輕帥哥跟女孩子聊天到半夜三點。今天下午她媽媽被高利貸公司綁了,是她到處借錢去給她媽媽還了12萬多,不然人家要砍掉她的手……
她的哭訴中,有別人帶給她的悲傷,有她不屈服命運的堅強,聲情並茂,聲淚俱下。圍觀的人都感動了,忍不住開始發表評論。
有大爺說,多麽好的媳婦!
有大媽說,多麽好的女兒!
如果謝媽媽今下午沒到公司來找女兒,張俊洋他們就信了。
賣慘都無法打動這幾個人,謝春豔心裏便認定這幾個人都是鐵石心腸,是幾個不識相的東西。在她眼中,這群逼迫她的人沒一點眼光,是一群注定會被社會淘汰的底層人。這才幾萬塊錢哪,就急成了這樣,非得逼她今天給,一點兒也不大氣。等哪天老娘的公司上市了,發達了,你們幾個後悔都來不及,到時想給老娘舔鞋底都沒門!想到幾個月後發財了揚眉吐氣的樣子,謝春豔臉皮裏的笑容像女人懷孕不久的肚子一樣,雖然還沒顯現出來,但是已經有了兆頭。現在,被四個人困住、為難,她也不覺得生氣、難堪。那即將顯現的笑容像欲浮出水麵的花瓣,被她用力摁壓進了水裏,可力度上稍有鬆懈,那花瓣就又試圖浮出水麵。
四個人都死死盯著謝春豔的臉,生怕錯過那臉上或許下一刻就會透露出的何時發工資的消息。旁邊圍觀的老頭和中年男人,好些都死死盯著謝春豔那起伏著的風韻十足的胸脯。
做正事腦袋像榆木疙瘩,耍賴當潑婦卻思如泉湧的謝春豔靈光一閃,理直氣壯地反問道:“我問你們,究竟還講不講法律?現在是法治社會,我沒錢,你們可以去法院告我。我等著你們的傳票。”她還說公司營業執照上麵的法人代表是她媽的名字。去告她媽吧,把她媽關進監獄都行,反正她沒錢。她已經找到了這幾個人的弱點——遵守國家法律,喜歡講道理。“現在我們就來講法律和講道理。我是受過文化教育的人,我是研究生畢業。我最喜歡跟人講道理!”
“去吧,去起訴公司。”
“不去起訴,你們就是龜兒子!”
“我的公司就是被你們幾個狼狽為奸搞垮的!還想要工資?做夢!”
……
大家越聽越火大。這個女人開始耍渾了,又不要臉又不要命。
張俊洋對何明誠說:“對於這種癩皮狗,你說什麽都是多餘的。”他讓何明誠跟他一樣,捏緊拳頭,高高揚起。
“”你打我,有種打我,朝這裏來!”謝春豔毫不畏懼,主動把臉送到他們麵前,“隻要你們敢動我一根指頭,我馬上就報警。”
“一定要狠狠地打,打成重傷,打死我!我一條命換你們幾條,劃算。隻要你們敢動手,我要把你們全部送去坐牢。你們將來結婚都難,即使結婚了你們的子女將來也會因為你們犯罪留下案底,不能考公務員,找不到好工作。”
在謝春豔滔滔不絕的描述中,這幾個人一旦動了手,不僅僅他們自己的未來毀了,此後家族幾百年的命運都會改寫。他們的子子孫孫的幸福生活,全部會毀於今天的衝動。
她用手機對著身邊幾個人攝像:“你們要是還不讓開,我要控告你們,限製我的人身自由。”
“我會讓律師給你們發律師函。”
“我是一名遵紀守法的好公民。你們不應該限製我的自由。”
謝春豔挺著個大胸,對著周圍幾個人來回晃蕩。她得意地叫囂著,有種就打她,有種就去告她。蘇真真麵對著那上下不住抖動的又大又白的乳房,慚愧地低下了頭。何明誠口裏很幹渴的樣子,不斷地吞口水。沈涵暗自對比了一下,眼裏充滿了羨慕。張俊洋恨恨地看著這個可惡的女人。她白嫩的乳房在他麵前上竄下跳,他仿佛聞見了蜜桃成熟時散發出來的香味。他感覺很不妙,在心裏說:“老子恨不得把你狗日婆娘的人造乳房捏爆!”心裏說了一次,沒解恨。無意識中,口裏也說了,像罪犯趁警察疏忽溜出監獄一樣。
謝春豔一下來勁了,聲音拔得老高:“來撒!哪個龜兒不來捏!”
“有人性騷擾!”她的尖叫聲夾雜著興奮,像一朵煙花突然竄上夜空,然後炸開,嚇得張俊洋一哆嗦。
聽見有人性騷擾,圍觀的人越來越多。
“汙蔑老子,老子打死你個騙子婆娘!”
“打!來,你打!”謝春豔氣勢洶洶地把乳房挺得高高的,送到他麵前,幾乎摩擦到他的身體。想到她剛才說得過花柳病,張俊洋趕緊往後麵退。
“你剛才差點就動手騷擾我了,要不是周圍這麽多人看著,你肯定已經動手了。你那雙色眯眯的眼睛,以為我不知道,以前上班的時候就經常吃老娘豆腐。你剛才還用語言騷擾我,我錄了音,就是到公安局我都不得怕。”
“如果不算性騷擾,你至少也用語言恐嚇了我!”
“告訴你,哪天老娘的乳房如果變小了,肯定是你搞的鬼。一定和你有關係。”
周圍的人都笑起來。有幾個距離謝春豔近的老頭在若有若無的蜜桃香味裏,笑得格外響亮。何明誠也不合時宜地咧開了嘴。蘇真真想控製沒控製住,低下頭猛笑,雙肩抖動著,頭不住地點,像一隻正在啄食的小母雞。
“沈涵,你笑得太他媽難看了,嘴巴張那麽大。”張俊洋差點背過氣去,一群豬隊友,這究竟是在討要工資還是聽相聲。
好似一隻以少勝多的公雞,謝春豔昂首挺胸地走出了四個人的包圍圈,再走出了圍觀群眾的包圍圈。再然後,她消失在大家的視線中,像一朵黑玫瑰,掉進了墨汁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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