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篇小說《太門西》:山上長弓 著
第56章:白雪幽靈(2)
這天仡花刀與石彩又因為紅葉的事吵了一架,差點翻臉。兩人心情本來就不好,這樣下去早晚要鬧翻。
仡花刀離開時心裏在想,紅葉有一點說得不錯,石彩這個女人絕對不能相信,不除去此人就將永遠受製於她。
同時石彩也在想,仡花刀越來越放肆,竟敢跟我拍桌子喊叫,不收拾這家夥遲早要遭他禍害。
石彩本來地位超然,獨來獨往,沒有人能夠指使她。但當她與仡家一起謀陷蚩尤傳人,就落下了把柄在別人手裏,再也不能保持超然地位了,隻能互相利用,同流合汙。現在他們的計謀似乎無法得逞,紅葉成了一個燙手山芋,她與仡家之間有了心結,開始互相算計,暗起殺意。
仡家雖然忌憚石彩的毒術,但也有殺她的辦法,其實殺她很容易,遠遠一箭射殺就行了。
石彩正在想著心事,聽到外麵有人喊:“石彩,你給我出來!”
誰呀?石彩一驚,誰這麽大的口氣?
石彩出門一看,頓時驚住了。她哥石蒙跪在地上,嘴被堵住,五花大綁,雙手捆在背後,一個人在後麵拉著繩子。這人是太門西的另一個丫鬟,就是那個藍眼睛,曾經一刀把她哥從馬背上拍落的那個人,好像名叫丹妃。
“哥!” 石彩叫著就衝過去。
“站住!“ 丹妃喊住她,“你不要靠近,你也別妄想用毒,我封了你哥身上幾處血脈,如果一個時辰不解開就會七竅流血而亡。我用的是點截術,不是武林常用的點穴術,隻有我一人能解開。”
石彩叫嚷:“你,你要幹什麽?放開我哥。”
丹妃說:“放你哥可以,但是你必須先放了我小妹。”
“我,我…” 石彩一時不知道怎麽作答。
“石彩,我知道小妹在你這裏,你不放出小妹,你哥也活不成。”
丹妃衝著石屋高聲喊:“小妹!你聽得見嗎?我是大姐。”
紅葉本來昏昏沉沉,聽到大姐的喊聲,頓時精神一振,差點哭出來,他鼓起全身力氣大喊:“大姐!大姐!”
丹妃回應:“小妹,大姐救你來了!”
紅葉泣不成聲,掙紮著想爬起來。
丹妃問石彩:“你還有什麽話說?趕緊放人。”
石彩向丹妃身後看了看,仡花刀離開不久,出去時應該撞見他們。
丹妃知道石彩在看什麽,幹脆點破:“你是在找仡花刀吧?別指望了,他被我打昏扔到桃花穀裏了。他坦白了你們對小妹幹的那些事,我本來應該殺了你,但如果你放了小妹,我可饒你不死,也放了你哥。”
石彩豈是輕易被人要脅的,她冷哼一聲說:“你以為你是誰?敢來苗鄉狂妄,你如膽敢傷害我哥,我發誓讓你死得慘不忍睹。”
丹妃拔出一把匕首,二話不說,對著石蒙胸脯就是一刀。
哎呀!痛啊!石蒙痛得身子亂扭,他的嘴被堵住,隻聽到嘴裏發出唔唔聲。
石彩大喊:“哥!哥!” 她怒視丹妃,“我一定要殺了你!”
丹妃對著石蒙胸脯又是一刀!
啊!石蒙痛的要昏過去了,兩眼圓鼓,額頭出汗,太陽穴青筋暴跳。
石彩要瘋了,她指著丹妃:“你!我哥與此事無關,你要殺來殺我,你這個人怎麽這麽狠毒!” 她見她哥這麽被折磨,心如刀絞,差點就把身上所有的毒物一股腦的扔向丹妃。
丹妃對著石蒙胸脯又是一刀!
“住手!住手!我把你小妹放了行了吧?” 石彩終於投降了。她沒想到丹妃說殺就殺,心狠手辣。
丹妃知道石彩這個人不見棺材不掉淚,不到無路可走的地步是絕對不會死心的,上次紅葉中毒,石彩就一直耍花招不給解藥,教訓太深刻了。丹妃知道多說無益,所以上來就給石彩來個狠的,石彩這種人隻吃這一套。
石彩催促說:“你快給我哥止血。”
丹妃說:“你不想你哥流血而死,你就趕快給小妹解毒驅蠱。”
石彩沒辦法,隻有說:“你們跟我來。” 她要丹妃和她哥進石屋。
“不用,你把小妹抱出來,就在這裏當著我救治。”
丹妃信不過石彩,這女人說不定又要耍什麽花樣,不能給她任何機會。
石彩又氣又急,隻有進屋去把紅葉抱出來。
石彩人給紅葉喂一粒藥丸,與紅葉麵對麵盤腿而坐。
石彩嘴裏念念有詞,臉色開始漲紅,眼睛翻白,似乎用了很大的勁在驅動蠱蟲。
紅葉身子也開始抖動起來,眉頭緊皺,臉色蒼白,似乎經曆著巨大的痛苦。
石彩念的聲音越來越大,大汗淋漓。丹妃心想這蠱術與真氣衝穴差不多,也是很費心力的一件事。
蠱是養蠱人用自己的血喂出來的,與養蠱人的心血相觸,隻聽從養蠱人的驅使,所以也隻有養蠱人才能解蠱。
蠱術就是用自身的氣血控製蠱蟲,石彩現在就正在喚醒自己體內的母蟲,然後驅使母蟲去呼喚紅葉體內的子蟲。
過一會兒紅葉猛的睜開眼,一條黃色小肉蟲從眼角爬出,紅葉用手一摸,肉蟲沾在手指上,還不到小指頭指甲蓋長。
石彩停止念咒,籲了一口,站起來對丹妃說:“行了,蠱出來了,可以給我哥止血了。”
丹妃問紅葉:“小妹,你怎麽樣?”
紅葉運氣在體內行走一周,發現經脈通暢,酥骨散的毒已解,也沒有感到蠱蟲的蠕動。
丹妃關切的看著紅葉,石彩卻急得不行,她哥還等著止血。
紅葉體內真氣流動,感覺自己的原神又回來了,她猛的跳起來,一掌把石彩打飛。
石彩撞到石屋墻上,口吐鮮血。
紅葉出其不意的出手,丹妃都吃了一驚,“小妹!”
紅葉走向石彩,“我說過要殺了你。”
石彩手捂著胸,看著紅葉說不出話。
紅葉說:“但是我現在不會殺你,我大姐是個講信譽的人,大姐許諾饒你一命,我不會讓我大姐失信。但你不要高興太早,我不殺你,仡家會殺了你。我破了你的氣海,你再也不能驅動氣血控製蠱蟲,無法給仡花刀取蠱,仡花刀隻能等死,仡花刀死了仡家是不會放過你的。”
紅葉說完從石彩懷裏掏出麻婆的《麻門毒經》,“這個我替婆婆收回,你不配當麻門傳人。”
石彩麵如土灰。
紅葉徑直進屋取出老祖血刀和妖姬刀,再也沒看石彩一眼。
丹妃點了石蒙傷口處的幾處穴道,止住了血,然後又給他解了被封住的血脈,扶著身子還很弱的紅葉離去。
丹妃兩人出了山穀,騎上快馬奔馳而去。
兩人快馬加鞭,出了雷公山也沒有見有人追上來,看來石蒙兄妹受傷不輕,無法去寨子裏通風報信。
…
紅葉並沒有受傷,隻是虛弱,過了幾天身子就恢複許多,但她內心受到的傷害巨大,一路沉默寡言。丹妃也不知道該怎麽勸慰她,發生了這種事,提起來都讓人羞辱萬分,不管怎麽勸解都隻會讓紅葉更傷痛。
丹妃更擔心的是此事對紅葉的長遠影響,這次對紅葉的傷害太深,打擊太大,刻骨銘心,隻怕一輩子都解脫不出來。而石彩的背叛也會使紅葉變得對人不信任,有事悶在心裏,把自己封閉起來。
丹妃也擔心太門西知道以後的反應,夫君肯定會後悔讓她和紅葉來湘西,而本人沒在跟來。夫君不會一怒之下來報複吧?還有夫君會不會因為紅葉失身而疏遠小妹?想到這裏丹妃馬上打消了這個念頭。不會的!夫君不是那種人,自己失身於趙匡胤,夫君都沒有問一聲。不知怎麽的,丹妃想想就想到了自己身上,其實這也是她的一個心病。
當她們離開黔東南進入湘西,紅葉說她要去把石蒙的寨子燒了,她對石彩說過要燒了她家的寨子。
紅葉見丹妃想勸阻,便說:“大姐,你隻向石彩保證過不殺他們兄妹,但沒說不燒石家寨,所以不算失信。”
紅葉態度堅決,丹妃知道攔不住紅葉,同時也覺得如果不讓紅葉出一口惡氣,隻怕她要憋出病。但丹妃堅持要跟紅葉一塊去,這次無論如何不能再讓紅葉放單了。
到了石家寨,紅葉晚上摸進寨,四處點了一把火。但出乎丹妃的意料,紅葉當真沒有殺人,也沒有阻止人救火。丹妃鬆了一口氣,她還以為紅葉會大開殺戒,看來紅葉還沒有完全被仇恨吞噬,在最後關頭改變了主意,不忍對無辜百姓下手。
對紅葉來說,她始終不願意殺自己的族人,她是蚩尤傳人,是整個苗人的領袖,這是天命所定,這個念頭越來越強。再說了,石彩兄妹的事與別人無關,這點道理她還是明白的。
在石家寨放了一把火以後,丹妃和紅葉繼續東行北上。
這天她們來到丹妃拋棄鏢車的地方,發現錳鐵爐渣都傾倒在路邊,還有兩輛沒人要的破爛鏢車,看來那天真有一場廝殺。
丹妃心想,也不知道那天的打鬥如何,但願鏢師們全身而退。她分手前特意交向鏢師交代過,打不過就跑,不用擔心這幾車廢爐渣,為此丟了命不值得。至於那些押鏢的土匪,丹妃也有些同情他們,這些人才得了一半的鏢銀,每人一兩而已,為這區區一兩銀子說不定還得把命搭上,自己是不是有點太摳門了?算了,不去想他們了,土匪就是土匪,死幾個土匪對老百姓來說不是壞事,她自我寬解。
這裏離澧陽城不遠,丹妃去城裏雇了馬車和車伕,把爐渣裝上繼續前行,也沒有再找鏢局護鏢,她和紅葉兩人自己押運。
丹妃和紅葉的武功在武林已少有敵手,兩人同行更是誰都不怕。她們在路上也碰到過一些不知天高地厚前來打劫的毛匪,都被紅葉殺了。紅葉心情不好,出手甚狠,痛下殺手,往往是瞬間就殺得一個不留,不像過去那樣把人趕走就算了。
到了後來,即便是那些專程趕來搶奪逆天大法的人也都被嚇得不敢出手了,眼巴巴的看著丹妃和紅葉押著鏢車從他們理伏的地方大搖大擺的過去,硬是沒敢跳出來攔截。
…
太門西和丹妃幾人在外辦事,詩冬先行回到金陵,照看太門山莊和金陵城中的大宅。
詩冬喜歡清靜,覺得秦淮河畔太嘈雜,就住到紫金山麓的太門山莊,反正金陵城裏的生意己經全部脫手了,不用再操心。她喜歡住在鄉下,喜歡農村的清靜和田園山水。
太門山莊過去是個農莊,有百多畝旱地和山林,還有十幾戶佃農,太門西買莊子時一起接收過來。加上家仆丫鬟,莊裏住了幾十號人。
太門西買下農莊後進行了改造,房屋修繕一新,還加了個庭院,莊子四周的土胚牆也改成高高的石牆。
詩冬是主人,管著這個家,但實際上並沒有多少事需要她操心。農家活由佃戶自己打理,莊子裏的雜事有管家安排,她正好落得清閑,有時間幹自己喜歡的事。
她除了練功以外,就是繼續打磨太門西的左輪手槍。手槍快做好了,她很用心,也很滿足,像是在完成一件藝術作品。
餘下的時間她就思索琢磨太門西教她的現代知識:數學、物理,機械,生物,以及日月星辰、山川大海、風雨雷電、四季輪換、潮起潮落等自然原理。這些東西讓她眼界大開,越琢磨越覺得奧妙無窮,簡直不可思議。
她內心對太門西淵博的學識極為佩服,一個人怎麽能知道這麽多別人不知道和不理解的東西?太門西平時隨隨便便,看起來不求上進,就知道享受生活,但在他身邊的人知道他的學識就像大海,容納萬千,無所不知,無窮無盡,就是一座寶庫,每想到這些她就有些走神。
這天晚上詩冬練完功以後,離睡覺還早,就解數學題打發時間,她對邏輯推理非常著迷,不知不覺已是夜深,這才上床睡覺。
她上床後一直睡不著,腦子還處於興奮狀態,還在琢磨剛才那道沒解開的數學方程式。
這時她聽到門外極輕微的動靜,頓生警覺,翻身而起,突然聞到一股異香,頓時腦袋發暈,昏昏欲睡。
不好,迷香!她掙紮站起,拿起桌上的茶壺把茶水潑到臉上,人情醒了一些。
她撕下一塊內衣,沾些水捂住口鼻,她來不及穿衣服,把床單一拉,身子一轉,床單裹住身子就往門外衝。
她剛拉開門,迎麵就是一排箭射進來,急切中她下意識的往後一倒,箭擦著她的胸和臉而過,她都能感到箭的羽翎擦過她的鼻尖。
門一開,迷香散去,但頭還有些暈,箭還密密麻麻的從門口射進來,詩冬就地一滾,躲到牆後。
這時四個蒙麵黑衣人持刀從門口衝進來,也不打話,圍著詩冬就是一頓亂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