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篇小說《太門西》：山上長弓 著
第44章：山雨欲來(1)
李天葵老爺子的去世化解了東亭府門主李開泰的難題，他本來一直為處置李天葵一事為難，現在李天葵死了，也就不存在處置的問題了。
這事本來可以這樣不了了之，但李開泰卻留了個心眼，耍了個小動作，這下惹出了大事。
李天葵是李開泰的親二叔，作為晚輩李開泰也帶著老婆孩子舉家為老爺子披麻戴孝送行，一應禮節具全。但李天葵下葬後李開泰沒有在李家祠堂為李天葵立牌位。這事李開泰沒有聲張，他沒有公開聲討李天葵的過錯，沒有說要執行家規，但也沒有給李天葵立牌位。
李開泰還是放不下龍槍這個心結，他是正房嫡傳，龍搶傳人應該是他，但龍槍卻被二房偷學了去，瞞了幾十年。他心中有怨氣，有忌妒，當然更重要的是對這種違反祖訓的大逆不道之事他不能放任自流，否則對不起祖宗，也沒有盡到門主的職責。這是李開泰的自我辯解。
李開泰當然知道他這樣做會引起李天葵一房的憤怒，也可能引起東亭府一些人的不滿，所以他悄不聲的想把此事瞞過去，希望過了這段時間，當人們發現此事時，一切已經既成事實。
但這種想法完全是一廂情願，這種事怎麽瞞得住？李天葵的家人很快就知道了，頓時群情激憤，悲怒交加，我家老爺子為了東亭府把命都搭進去了，死後卻進不了李家祠堂。你大房沒能繼承龍槍隻能怪自己無能，老侯爺為了龍槍不失傳才教給了二房，並不是我家老爺子偷學。當年是我家老爺子代兄出征，出生入死，這才保住了朝廷對東亭府的優待，你們才能在西子湖畔享受榮華富貴。
東亭府裏也有許多人為李天葵嗚不平，李開泰辨解說李天葵違反了龍槍隻傳長房長子的家規，他不能不處置。眾人心想龍槍已經在你父子手上失傳了，祖宗的這條家規還有什麽用？
就連李開泰的夫人也覺得李開泰在這件事上有些意氣用事。李天葵是東亭府眾人眼中的英雄，即便他有什麽不對的地方，也用他的命還上了，何必再計較？
二房的人一怒之下，退出東亭府，自立門戶，取名《天葵門》，立李天葵的長子李開山為門主，追認李天葵為開山始祖。那些當年跟隨李天葵征戰的東亭府子弟的後代也都紛紛改投天葵門。
二房本來就人丁興旺，李天葵有四個兒子，而大房李天魁這一門卻是一脈單傳。加上離開東亭府加入天葵門的子弟，這麽一進一出，兩門旗鼓相當，天葵門的人氣似乎還旺些。
沒想到李開泰一念之差，一時意氣用事竟使江南第一世家從此一分為二，東亭府的江湖地位一落千丈，三百年的豪門山雨欲來，風雨飄搖。
…
馬碧遠回到雁蕩山，靜養了幾個月才能下床行走，開始走路還是一歪一瘸的，現在已經完全恢複，看起來與常人無異。但實際上他己不是一個全人，他被紅葉踢成了太監，再也不能傳種接代。
馬碧遠生性風流，書劍山莊裏有些個相貌姣好的丫鬟，是他花高價買來陪他睡覺的，任由他予取予求。馬碧遠風流倜儻，一表人才，那些丫鬟也都樂意投懷送抱，隻希望有朝一日能懷上他的孩子，便有可能更上一層樓。
但是馬碧遠一心想取東亭府大小姐，如果與其它女子有了孩子，就休想娶李雨桐了，另外他也不想這些身份低賤的丫鬟們有非分之想，所以小心翼翼的不讓她們有身孕。
現在想起來真失策，要是當初讓她們給自己生個一男半子，也不至於斷了馬家的香火。他甚至想象如果當初讓李雨桐懷上他的孩子就好了，看你東亭府怎麽辦。
偏偏馬碧遠這身殘疾不能告訴人，隻能自己憋在心裏。他的丫鬟不知道，見他身子好轉，就開始在他麵前晃來晃去，盼望得到他的寵幸。這搞得馬碧遠欲火焚身，但他卻不能人事，這種痛苦使他幾近瘋狂。
這天一個不識相的丫鬟又來挑逗馬碧遠，給他添茶水時靠得特別近，胸都快碰到他的臉了，他終於忍耐不住，抱起丫鬟就滾到床上。但不管他怎麽努力都力不從心。丫鬟被他弄得氣喘籲籲，幽幽的抱怨了一聲。
這下激怒了馬碧遠，揚手就是一耳光，丫鬟一聲慘叫，馬碧遠心中一陣悸動，又是一耳光。然後騎在丫鬟身上一耳光又一耳光，直打得丫鬟奄奄一息。
從那以後馬碧遠特別喜歡抓丫鬟打耳光，他每次扇耳光就讓他想起在草原上打李雨桐耳光，打一耳光罵一句賤貨，一掌一掌打得結結實實，直到把人打得不省人事，成爛泥一堆。打完人後他總感到渾身舒泰，過癮之極。
馬碧遠的變態使整個書劍山莊處於恐怖之中，丫鬟們見到他都發抖。馬碧遠還是我行我素，隔三差五的就抓個丫鬟一頓暴打，扇幾十個耳光。有一天一個丫鬟實在受不了了，被打後上吊自盡了。
這事弄得書劍山莊天怒人怨，就連馬碧遠的家人也忍受不了了。
丫鬟們開始出逃，不逃走就是等死，那些想攀高枝的丫鬟們也都猜出馬碧遠的毛病，誰還願意守著這麽個變態的廢人？
不隻是丫鬟們，書劍山莊的所有人沒有一個想留在這裏，這個主子太恐怖了，以打殺女人來泄欲。
馬碧遠也意識到眾人的怒氣，這樣下去這些人會齊心協力害死他，隻需在他茶水裏下點毒就行了。
他知道必須離開這裏，與其在這裏拿自家丫鬟出氣，不如把冤恨用來報仇，殺了太門西，滅了東亭府。還有李雨桐那個賤貨，如果再落次到自己手上，我要天天扇她耳光，還要讓她自己仰著頭讓我打。馬碧遠想著就興奮。
…
荊天霸死後陸文雍接收了鐵膽武館的產業和勢力，在他的經營下，事業如日中天，更勝荊天霸一籌。唯一美中不足的事是他手下沒有頂尖武林高手，他心裏不踏實。
當初荊天霸稱霸荊州時，荊天霸有靈虛道長撐腰。靈虛道長是武林宗師，是武林風雲榜上的絕頂高手。荊天霸仗著靈虛道長弟子這個名頭任性而為，沒人敢把他怎樣。
陸文雍沒有這個強硬後台，而他又偏偏處在一個非常敏感的位置，夾在金刀寨和水龍幫之間，占據了峽江和荊江的咽喉要道，上下船隻都要路過了他的地盤，這是個人人眼紅的地方。好在他與金刀寨和水龍幫的關係還不錯，大家相安無事，和氣生財。但如果有一天發生衝突，或者金刀寨和水龍幫想吞並他，他沒有武功高手撐腰，那該如何是好？這種事他不能掉以輕心，要有所防備。
這天陸文雍來到巫山，帶上厚禮拜訪金刀寨主。
金刀寨主聞訊親自迎出門來。
主客寒暄幾句後，金刀寨主心想陸文雍這人自持才高，骨子裏看不起我等山野粗人，這次卻親自登門拜訪，是什麽目的？他知道陸文雍這人十八個心眼，非常精明，最好還是別跟他兜圈子，不如開門見山問明來意，否則會被這家夥繞糊塗，於是半開玩笑的說：“莊主不辭辛勞來我這窮山僻壤，不會是想與我這目不識丁的俗人談論琴棋書畫吧？”
陸文雍笑道：“寨主是在取笑我陸文雍一介書生，隻知風花雪月、琴棋書畫，而對武功則一竅不通？”
金刀寨主哈哈大笑：“豈敢，莊主大才，我等望塵莫及。”
陸文雍說：“說正經的，我這次來拜訪還真與武功有關。”
“難不成莊主想學武功了？” 金刀寨主揶揄。
“寨主，你看我像耍大刀的嗎？” 陸文雍一臉不屑。
金刀寨主自討沒趣，有些尷尬，暗罵你既然這麽看不起耍大刀的，幹嘛要登門拜訪我這個耍大刀的人？媽的，求人幫忙還擺這麽大架子！
金刀寨主是個文盲，他特別看不慣陸文雍裝模作樣，自命清高的樣子。
陸文雍把金刀寨主的表情看在眼裏，有些想笑，你就這麽沉不住氣，什麽都寫在臉上？剛才他是有意挑弄一下金刀寨主，試探他的反應。
陸文雍說：“寨主，我這次來拜訪是想請教一件武學上的事，寨主是武林絕頂高手，還望不吝賜教。”
陸文雍這次態度謙卑恭維。對金刀寨主這種人就要這樣，先給他兩句壓壓他的氣焰，然後送他一頂高帽子。果不其然，金刀寨主感到氣順多了，一付有求必應的樣子，“莊主客氣了，武學之事在下還是知道一些，莊主想知道什麽隻管道來。”
說起武學金刀寨主很是自信，他心想正好借此壓壓陸文雍的風頭，讓這個自以為是的家夥明白世上也有他不知道的東西，反正這酸秀才對武功狗屁不懂，任由我隨意瞎侃。金刀寨主還真有些興奮。
陸文雍說：“太好了，在下先行謝過。”
金刀寨主正要客氣兩句，陸文雍冷不丁的問：“逆天大法是怎麽回事？”
“什麽？” 金刀寨主頭往後一仰，像是腦門挨了一棍子似的。他目光閃爍，警惕的打量陸文雍，“你這是什麽意思？我不知道逆天大法。”
金刀寨主反應失態，正如陸文雍所料。
陸文雍以責怪的口氣說：“寨主不夠意思，跟我藏著掖著，寨主豈能不知逆天大法！”
金刀寨主心想這家夥在跟我玩什麽花槍？難不成他打聽到什麽，懷疑逆天大法在我這裏？他下意識的否認，“我真的不知道逆天大法。”
陸文雍搖搖頭，“我這個不會武功的人都聽說過逆天大法，你這個武林高手卻不知道，看來寨主該走出大山，到外麵去開開眼界了。”
陸文雍挖苦的囗氣讓金刀寨主甚是惱火，他本來想借談論武功來打擊陸文雍，結果反被陸文雍挖苦嘲笑。但這能怪誰？是他自己一口咬定不知道逆天大法，授人以柄。
不過這也讓金刀寨主心裏稍安，他本以為陸文雍是來試探他，現在看來這家夥隻是道聽途說，並不知道逆天大法的來龍去脈，是自己多心了。於是哈哈一笑說：“莊主誤解了，我是說我沒見過逆天大法。我與你一樣，也隻是最近才聽說逆天大法重現江湖，除此之外我時這東西一無所知。莊主怎麽突然對逆天大法這麽感興趣？”
陸文雍歎口氣：“哎呀，還不是上次接到寨主的江湖令，抓了菩提五門中的兩個姑娘。那個時候她們還隻是金刀寨的逃奴，誰料到如今她們已是武林高手，我是怕她們回來找我報仇呀！”
這下好了，陸文雍賴上金刀寨主了，聽他那口氣，他當初與菩提五門結下梁子，還不都是因為幫金刀寨主。這是在暗示金刀寨主你欠我的，可不要忘了。
金刀寨主明白了，這家夥是討債來了，什麽玩意兒？媽的小肚子雞腸！於是負氣的說：“陸莊主的大恩在下沒齒難忘，如果菩提五門來找麻煩，我接下來就是，莊主盡管放心。”
陸文雍趕緊解釋說：“寨主千萬別這樣，我可沒這個意思，男子漢一人做事一人當，如果菩提五門來尋仇，大不了我陸文雍以命相抵，豈能讓寨主把命也搭進去？”
你聽陸文雍這話說的！這是什麽屁話？與其說是在勸人還不如說是火上澆油。金刀寨主心裏很不舒服，他心說這家夥是在暗示老子不是菩提五門的對手，如果菩提五門找上門來，老子就死定了。還說什麽做人要男子漢大丈夫，什麽雞巴意思？罵我敢做不敢當是嗎？
金刀寨主想發作又發作不了，人家可沒有這麽說你，人家是關心你，不想讓你涉險有錯嗎？
金刀寨主氣血上衝，腦子發熱，他高聲說：“陸莊主，菩提五門在你眼裏是神，但在我眼裏狗屁不是。她們是我的奴婢，武功也是我教的，我還怕她們不成？瞧你嚇成這個樣子，要死不活的，還非要擺出一付大義凜然的樣子，累不累呀？我看你們這些讀書人就是死要麵子活受罪。”
陸文雍也不生氣，他的目的就是要氣得金刀寨主神誌錯亂，好趁機套他的話，於是說：“寨主，話可不能這麽說，此一時彼一時也，當初菩提五門確實不怎麽樣，其中兩人還差點被我殺了。但她們現在的武功修為也是有目共睹，這一切都是因為逆天大法，所以我才來跟寨主你商量如何把逆天大法搞到手。隻要有了逆天大法，不出個三五年，我陸家莊那些護院們個個都變成絕頂武林高手，武林風雲榜上的宗師全都是我陸家莊的護院，何懼菩提五門！” 陸文雍一臉憧憬陶醉的樣子。
金刀寨主盯著陸文雍的的臉看，像在看一個白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