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舅舅微信版之番外篇六
我:台灣那個舅舅我好像記得後來還是搞學問的,怎麽又是軍人呢。
那是另一個人,也在台灣,叫汪和宗,是我的表哥,好像1914年生人記不太清,抗戰前也是從北城出來,一直住在我們家,以後是胡適的學生,抗戰勝利後於1945年十月,參加代表國民政府到台灣接收日產——台灣博物舘,就是現在台灣故宮博物院的前身,退休後到美國生活,於2014年去世,享年一百歲。
我:我在網上查汪和宗,確能查到這個名字。民國政府中央研究院曆史語言研究所1940年抗戰撤到大後方四川李莊,史語所所長是傅斯年,汪和宗是庶務,出現在張充和文章和其他一些回憶文章中。
汪和宗是在青州旗城海岱書院畢業(相當高中),到青島住到咱家,想在青島找份工作。我父親石愚山的朋友趙太侔(青州人,山東一師時的同事)在青島當山東大學的校長,正想找一個能幫他幹些家務、又能抄抄寫寫管理他的一些文檔的私人助理,於是我父親問和宗願不願意幹,和宗表示願意,我父親就把他推薦給趙太侔。幹了幾天後趙很滿意,說和宗老實字又寫得好,又會英文。
1936年趙太侔辭去山大校長到北平藝專任校長,帶和宗同往。1937年盧溝橋事變,北平大撤退時趙又把和宗帶到大後方。趙到後方後任教育部高教司司長,工資減少了很多,因抗戰政府工作人員又常欠發工資,趙再也僱不起私人助理了,便把和宗推薦到曆史語言研究所工作。
後來趙對和宗說:你很有研究能力,幹一輩子事務工作可惜了,我給你找個老師,你跟他好好學,一定有出息。趙太侔帶和宗到他的朋友那裏後,和宗才知道這個“老師”就是胡適。在胡適的幫助和指導下,和宗在曆史和文物方麵的論文不斷受到學術界的重視,當時學術界講論資排輩,不過也講提拔新人,1945年和宗就升為研究員。
我:如此看來,應該是那個汪和宗了,國內前幾年兩岸關係好的時候在四川李莊搞過紀念大後方中央研究院,史語所,南大等紀念活動,裏麵提到史語所前輩汪和宗後人美國南加大博士汪濬,也參加活動了。
汪和宗的兒子和女兒都專門來濟南代他父親看望我。和宗的長女叫汪濬,長子叫汪大鏞,次子叫汪書銓,來濟南看我是女兒和次子。
七十年代末期國內民間與美國不能通郵,隻能通過汪延慶從台灣轉遞信息,而且汪和宗也不知道,那時中國的電話不能打長途,打國內長途電話要到電報大樓排隊,想打港台和外國更要有省公安廳的介紹信,這些當時又不能告訴他。有時國外和港台的來信還被審查、扣壓,他們的來信被扣壓了,隻好對他說是被集郵人給弄丟了。
八十年代後表哥汪和宗在美國,從汪延慶處知道我的地址,直接寫信到三十三中,因為那時對海外來信己不管製了,我可以直接與汪和宗通信,因為你爸爸在軍隊工作,所以你媽媽都是通過我與大表哥聯係。汪和宗第一封來信時,也把姥姥嚇得不輕,因為住在三十三中內,來信都放在傳達室,那時對海外來信雖然取消管製,但仍然很敏感,好事的同事在院內大喊:石老師!美國給你來信了!弄得人人皆知我有美國的“海外關係”。我不得己騙他們說,這是我在《中新社》的朋友從美國來的信。文教界人都知道中新社在國外國內的背景,所以美國再來信就沒有大驚小怪的了。
姥姥因為同院的人問她美國什麽人來信,所以害怕了,叫我把表哥的信燒了,免得再抄家時找麻煩(因為文革時被抄過家,抄怕了,雖然都到八十年代,還是哆嗦)。我沒有燒,因為表哥的字寫得太好了,當書法保存吧。
我:網上關於汪和宗的名字是1938年至1943年出現在做楊振生的助手、傅斯年做史語所所長時的所庶務,協助楊振生、沈從文編寫中小學教材做謄抄,及張充和回憶文章中,符合他跟隨趙太侔到大後方的經曆。抗戰勝利後的經曆就查不到了。可見汪和宗打雜做起,幸遇良師,勤勉勵誌,終有所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