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天新地新人

末世 彌賽亞 以色列 曆史 民族 閃含亞弗 諾亞 聖殿 歌革 安息 耶路撒冷 聖經 文革
正文

轉:八十年前的畢業證書 續二/坎坷的‘一馬’

(2023-12-19 12:16:36) 下一個

大舅舅微信版之番外篇二

 

坎坷“一馬”

   再說說“兩燕一馬”的馬林,故事不少命運多舛——北平小少爺、青州流浪兒、部隊機靈鬼、少年得誌的長影指揮、右派酒鬼、社會盲流、甩手局長,真是坎坷又多采一生啊。

我:豆瓣上查到“馬琳,長影樂團指揮。曾為《地下尖兵》、《如此多情》等影片指揮音樂。1957年反右運動中被劃為“右派”。中共十一屆三中全會後,“右派”問題獲長影改正,恢複名譽。”就這麽多。

馬林是北平人,回族。他的父親是大古玩商,全國各地都有分店,多少家他沒說過,我隻知道青島中山路濟南曲水亭街有分店。濟南曲水亭街是古玩一條街,1950年馬林回濟南時曾領我去過這家店。馬林的父母己於解放前去世,家世敗落後北京總店和各地分店因無人管理,早己為各店經理據為己有。他僅有一個妹妹,解放後考入北京電影廠工作,後來當了演員,名字忘了,因為和她沒有聯係,她的情況不了解。

馬林參軍後因為個太矮,像個十歲的小孩,除了演個兒童團,就是負責小道具和打掃衛生。那時演員、樂隊化妝都在一個房間,開始馬林一邊幹雜活兒一邊說這個彈錯那個吹錯、誰又唱跑調了,大家都以為他信口開河,後來樂隊分隊長發覺他不是亂說,為了證實自己想法,有意演奏幾個錯音出點小錯,結果都被他聽出哪裏錯了,還能指出是哪個人錯了,於是分隊長把他調入樂隊。叫分隊長更吃驚的是,教他試唱記譜時他說根本不識譜,卻能聽一遍民樂曲牌立即複哼出來,一個音也不錯。可惜的是他十三、四歲倒嗓不懂得保護,把嗓子唱壞了。

戰爭年代樂隊的樂器就像自己的武器,每人一件,非常珍貴,自已保管,沒有多餘的給他用,他腦筋一轉,在工具箱裏找到一把大板鋸,又用竹棍和馬尾毛做了一個弓子,居然在大鋸上能拉出像模像樣的曲調。分隊長看著不錯,就讓他在演出換幕的時候表演,免得冷場。結果他的鋸琴表演大受歡迎,甚至一開場老百姓就在台下高喊拉大鋸小孩來一個,來一個

馬林與你小魏叔叔在魯藝時是好朋友,魏瑞珍1938年十二歲不到就當了小八路,所以大家都喊他“小魏”,他愛開玩笑喜歡惡作劇,跟馬林一拍即合,倆人成了團裏的一對“搗蛋鬼”。有一次演白毛女,其中演黃世仁的演員在團裏群眾關係不好,背後又好說人壞話,馬魏一商量,就想惡作劇教訓他一下。演到“群眾”鬥爭黃世仁激憤的場麵時,演兒童團的馬林用紅纓槍杆用力打下去,小魏見狀抬起一腳就把這個“黃世仁”踢下了舞台,這時台下的貧下中農也群情激憤,圍上一頓亂打,差點出了人命!為此事倆人受了警告處分。                                   

魯藝在臨沂時與陳毅的司令部一起,陳毅閑時就去看他們排演,他煙不離口,而且有個習慣,吸半棵就扔。馬林和小魏馬上就撿起來,等他走後就分給煙癮大的戰友。開始陳毅還以為文工團很講衛生,有團員跟陳說:司令員,他們是撿你的煙頭吃(過去老人管抽煙叫吃煙),後來打仗繳獲了香煙都會送些給魯藝。有一次王林亭帶著幾個隊員到陳毅的辦公室聊天,陳讓介紹一下這幾個團員的名字和做什麽工作,當介紹了馬林情況後陳對王說,有這樣的才能很適合幹音樂指揮,等全國解放後一定讓他上大學、學指揮,對馬林說:小鬼,你考上大學,我把這支派克筆獎給你。馬林說:司令員您把這支筆給我看看行嗎?陳毅撥下衣口袋上的鋼筆給馬林看,馬林仔細看了一會兒,一聲不響地把鋼筆插在自己胸前口袋上,快速給陳行了一軍禮轉身就跑了。事出突然,陳一愣隻說了句這小鬼,不講道理嘛!                 

   1946年在臨沂為接待停戰三人小組的國軍與美軍代表,陳毅讓文工團編一個國共和作的戲。但準備排演時有件事難住了王林亭,就是戲裏國軍大官的衣服好辦,可皮鞋太難找了,這農村也沒有會做的,總不能讓國軍大官穿布鞋登台表演,這不讓國軍和美軍見笑嗎?正在一籌莫展,馬林說這事我解決。上午說的,下午他就提著一雙鋥亮的皮鞋交給了王林亭。原來馬林打聽到陳毅下午去部隊視查工作,他便直闖陳的住處,衛兵認識他就說司令員不在家,馬說是司令員叫我來拿他的皮鞋擦油,好接待三人小組。衛兵知道這小鬼常來,就說你自己進去拿吧。馬對這熟門熟道,很快提著皮鞋大搖大擺跑了。過了幾天陳毅準備穿戴整齊招待停戰小組看演出,一打開櫃子吃了一驚,有衣服,皮鞋不見了!問警衛員我皮鞋哪去了?警衛員說前幾天不是你讓文工團那個小鬼拿去擦油了嗎?陳毅大怒讓警衛員馬上把王林亭叫來。王慌慌張張跑來,解釋了經過說:不知皮鞋是司令員的,早知是您的我決不敢讓馬林去偷您皮鞋,我請求處分!陳毅聽完氣笑了,說這小鬼敢偷我的皮鞋膽子不小嘛。王馬上說我立刻回去把皮鞋送來,並嚴厲處分馬林。陳哈哈笑著說都是為了革命工作嘛,不要處分馬林了,皮鞋等你們演完戲再還我,我今天穿布鞋接待三人小組吧。這事是王林亭說的,馬林沒說過。

   打進上海後,部隊立刻保送馬林進上海音樂學院指揮係深造,一年後結業,隨軍入朝,1953年歸國後轉業到東北電影製片廠(後來的長影廠)任樂團指揮。

   長影廠前身是日偽時期的“滿洲映畫”,專拍“大東亞聖戰”“日、滿、中大聯合”為主題的影片,抗戰勝利後被接收改為東影,樂隊主要成員是偽滿皇宮中為皇帝溥儀和日本高官服務的”皇宮樂隊”,和部分日本人及白俄,後來著名的指揮家尹升山十五歲就在偽皇宮樂隊當學徒。日本投降後解放區又調進了很多音樂人,所以馬林來樂團前,這裏成分複雜,山頭林立。

   馬林在上海音樂學指揮係的研究班進修,二十幾人都全國各音樂團體保送來的有成就的青年指揮,像馬林這樣隻有初中一年級學曆、沒受過一天正規音樂訓練、連五線譜都不認識的隻他一人,一年後他以第一名的優秀成績結業。

   馬林第一次登上指揮台才22歲個子不高,一個原皇宮樂隊留用吹管演奏員有意吹錯了節奏、一個白俄提琴手拉錯了半個音刁難他,被指出還不服氣,馬林也不慣著,立刻走下指揮台把兩人趕出了演奏廳,並厲聲說誰再演奏錯了就趕出樂隊。從那以後再無人敢搗蛋了。五七年他指揮了影片《蘆生戀歌》的配樂,特別是影片插曲《阿哥阿妹情意長》一夜紅遍全國。

   這個時期是他的成熟期,但一個部隊出身的草根指揮家,讓很多人心裏不服氣 ,加之他在部隊養成直來直去的習慣,還有見不得虛偽諂媚的火爆脾氣,所以五七年反右運動一起,他便在劫難逃。雖然他沒有什麽係統的言論,大都是平時在工作中的隻言片語和對廠領導的批評意見,經斷章取義的整理再上綱上線,又是資本家出身,理所當然地被打成右派,還是從骨子裏反黨反社會主義的極右分子。由於他堅決不承認反黨,不檢查認罪(極右分子的處理是保畄公職,發生活費18元送勞改農場,一般右派留本位改造,發生活費30元),結果從極右改為現行反革命份子,開除公職,交農村監督勞改,全家被發配到荒無人煙的北大荒,一呆就是25年。

文革期間長影不斷給農村基層發材料,農村造反派加大了對他的批鬥,他忍無可忍,隻好逃跑到濟南咱家避難。大約住了二年左右,批鬥之風小了他才回北大荒。

1978年中央決定為右派平反,廠裏一直壓著不辦,說馬林是反革命不歸長影管。一直拖到1981年,在中央強大的政策壓力下免強給馬林平反,但不同意回原單位安排工作,雖然中央政策是平反後的右派由原單位妥善安排工作,馬林也堅決要求回原單位,可是阻力極大。後來朋友都勸馬林,胳膊擰不過大腿,避開這些人為妙。馬林同意另行安排,於是把他分到離長春遠遠的蚌埠市當文化局長。馬林到蚌埠文化局,他自己作主隻當掛名局長,局裏工作由副局長全權處理,不用向他彙報,出了問題他全包。後他主動提出去市歌舞團當團長,並全家搬到歌舞團住,到了團裏他又宣布他隻當掛名團長,團裏一切工作由副團長管,不要問他,出了問題他全包,他隻管管樂隊的工作。

我:在濟南我見過他拉二胡,小酸曲兒,我說這老革命怎麽成老盲流了,他說以前革人家小命,現在讓人家革了老命唄。

馬林妻子曹瑛,原26軍文工團舞蹈演員,轉業後一直跟著馬林吃苦遭罪,七十年代初,你姥姥讓我給曹瑛寄去路費,接她來住些日子。她與馬林站在一起,一個是滿臉蒼涼的,一個是雙手老繭的農婦。住了兩天就急著回北大荒,說農活不等人,錯了農時,明年就沒有飯吃。在馬林平反後,她也恢複公職,因病按內退處理,馬林1996年去世後,她回到哈爾濱兒子處生活。

  在濟南的時候,你弟弟最怕馬林,好喝酒又沒錢買,不敢跟姥姥要,不好意思向我要,經常急得他在屋裏打轉。他看你弟每天向小錢罐裏放零錢,而且有幾罐己經存滿,便拿個酒瓶偷偷跟他說:給我打酒去後來你弟向姥姥抱怨:攢了好幾年的錢,都給老舅打酒啦。姥姥說以後我給你補上。

 

      又補:  反右運動毛定的方法叫“引蛇出洞”,即黨委先定好右派名單,再引其發言(出洞),所以出洞不出洞,都是蛇。

             右派分三個檔次:極右、右派、內定右派(當右派使用,不戴右派帽子,不對群眾公開)。

             中小學生、工人不打右派,工人有右派言論按“壞分子”處理,嚴重的按“現行反革命”處理。

             後來對反右運動,鄧小平給定的結論是——擴大化,不是錯誤,所以全國還留下六個右派,不給平反。全國約55萬右派分子,不包括內定右派。因為按當時的政策,內定右派不平反。

[ 打印 ]
閱讀 ()評論 (1)
評論
綠珊瑚 回複 悄悄話 非常真實的曆史事件和故事。我一口氣看了多篇。
登錄後才可評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