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已經不需要四個季節
三十二歲的時候,我已經在矽穀最大的的晶片公司工作了三年。
一天早上,我刷了卡,拉開門,低頭看到自己紅色的腳趾甲,心裏有種報複的快感。為什麽我還在這裏。無數次對自己說,我要離開這裏。可是我哪裏都去不了。早上,我還是要刷卡,晚上離開的時候,天已經黑了。
我的一天是在清潔室裏麵度過的。明晃晃的日光燈底下,沒有死角,所有的人都是白兔子。兩層口罩兩層手套,從頭到腳,我們都是一樣的。高兔子,矮兔子,有胸的女兔子,寬肩膀的男兔子。肥胖的兔子,瘦削的兔子。設備轟鳴著,我們不交談,我們隻用電子郵件和手勢,彼此都不把對方當人,兔子們的一天盡心盡力,在清潔室裏麵串流。
外麵是白天還是黑夜,和我們完全不相關。我們公司也是赫赫有名。如果在一般人聚會的場合,別人還會羨慕我們的工作。尤其一個女性,那點虛榮的快感,也曾經讓我心甘情願地一天一天地做這可憐的兔子。
我和一幫女同事吃飯,感覺我們都是人間罕物。聚在一起還是有四五個人。都是中國女人,或者台灣女人。一個做硬件的女工程師提起了熱二定律,大家都不示弱,紛紛對熵增發表意見,炫耀讀博士時候的選題之冷僻深奧。
這個世界上,女人們吃飯不聊男人和化妝品的,就隻有這一桌了。
《著作權版權歸作者所有,嚴禁任何形式襲剽竊抄襲,如若轉載,請注明作者和出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