糊塗在美國

南開大學生物係/1980年入學/88年到美國/餐館經曆/拖車司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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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皮薩

(2023-09-23 14:38:18) 下一個

我開始送皮薩時,是在城東。賣了中餐館,買了TCBY。入冬了生意清淡,有老婆和員工詹妮佛看著,我從AAA下班後,鍛煉一下,就閑了起來。於是找到附近一家Domino皮薩店,做了晚班的皮薩deliverer。

城東屬於工業區,有福特的一家大型汽車配件廠,飛機發動機生產廠,等等,基本屬於白人工薪階層,藍領工人。我搬過去的時候,福特廠叫嚷了好幾年的關門並廠風波,終於接近尾聲。雖然天天都有工會組織的廠前罷工示威,終於沒頂住老板的口袋疲軟,廠子關了門。隨後就有了一大批的失業工人,房價也直接跳水,黑人區一片片地如雨後春筍般冒了出來。

皮薩店經理DAVE,四十多歲一白人,話不多,對員工很好。副經理是位年輕的白姑娘,Cathy,胖胖的不大說話,似乎在努力樹立自己的威嚴。送皮薩的員工有二十多人,也全是白人,做了五年以上的老員工有一半,其他都是換來換去的新鮮血液。大家相互間很照顧,老員工不時教我一些城區內快速抵達目的地的開車經驗。店裏忙起來的時候,沒輪到送皮薩的新員工要負責接電話、折紙盒,老員工則幫著做皮薩以及切皮薩裝盒、貼上送達地址的標簽等。

好在我在AAA練就了英語聽力和口語,接聽電話很快就上手。隨著時間推移,DAVE和Cathy也都逐漸教了我製作皮薩的手藝。店裏生意好,手藝也就學得快,孰能生巧嘛。一來二去,和大家混得很熟,朋友般相處,除了在店裏工作時的交流,下班後也漸漸有了party等。

進入冬季後,我讓老婆晚上七點TCBY關門。雖然地處繁華地段,但也要以防萬一,不想發生不測,趕在周圍店麵關門前早早打烊。皮薩店的地段也還好,加上店裏站著一群大老爺們兒,從來也沒遭遇過搶劫。但皮薩店關門很晚,一般都在半夜十二點左右。晚上最忙時在七八點鍾,若有球賽,則會一直忙到比賽結束。平常十到十一點,會有個小高峰。我在那幾年,本城的職業男籃表現非常出色,每次進入淘汰賽後,DAVE就坐立難安,尤其三四場比賽過後,大家夥兒就喜歡和他開玩笑。原因很簡單,DAVE每次都忍不住地問大家:

你說今晚這場比賽,我該支持誰呢?

哈哈哈,大家就一半說,當然是我們隊了!難道你想當叛徒?

另一半就說,我們要是贏了,直接進入下一輪,後麵兩場就沒了,DAVE得少賣多少皮薩啊。

唉,咋辦呢?唉唉,咋辦呢?大家一起捶胸頓足,然後哈哈大笑。

第一波的高峰過後,Cathy會讓一部分司機下班,留下五六人應付後麵一波小高峰。這時候接近半夜,送黑人區的司機經常被搶劫,每次發生了都有警察來,但沒有一次抓到過嫌疑犯。DAVE和Cathy又不好直接說黑人區很危險,隻能經常教育新司機,半夜送皮薩,每次身上隻帶夠找零的錢就好,發生搶劫能跑就跑,來不及跑就留下錢和皮薩,命最重要,損失的財物都歸店裏負責。就這,也經常發生司機被打傷的事情,包括我自己。這個不提。

Cathy隻要上班,都負責最後關門。周末關門更晚些,要到晚上一兩點,看當時的忙閑程度。我的排班則必在周末,這樣我可以一周有四天隻上一班。小高峰過後,隻留下兩個司機和一個值班經理。過了十二點,隻剩下一個司機和經理,負責打掃衛生等關門事宜。我經常是最後走的那個,臨了由著自己口味做個大皮薩,熱乎乎地跟著Cathy把錢包丟進銀行的投包箱,然後告別各自回家。一來二去,和她混得挺熟,覺得她並不是那個她裝出來的冷漠嚴厲的人。

有天小高峰的時候,並不很忙,我們幾個司機站在櫃台裏聊天。Cathy從後麵出來說,你們別聊了,糊塗留前麵,別人都進來疊紙盒,分裝麵團。一時間前麵變得冷冷清清,無所事事,我聽他們在後麵嘻嘻哈哈,聊得不亦樂乎,心癢難忍,百無聊賴下決心嚇唬嚇唬他們。

我突然在前麵高聲喊道:哦,買高的!買高的!哦哦,買高的!

呼啦啦,後麵人全跑了出來,看見我笑容滿麵地舉著手裏的皮薩麵餅,中間被我拉開了一個洞!

Cathy沒說話,扭頭回去了。一哥們兒拍拍我說:看來今天Cathy心情不錯,否則你可要被狠狠訓一頓,下次別這麽嚇人啦。

前幾天有事路過,我走進去,兩個年輕姑娘站在櫃台裏。我問她們DAVE,不認識;問Cathy,沒聽說過。心裏忽然很落寞,叫了個大皮薩,回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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評論
無法弄 回複 悄悄話 買高的是啥意思?你們那挺有意思的,快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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