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62年前後,
由於極左路線及“三年自然災害”等原因的影響,
廣東及周邊地區曾出現過一次“逃港潮”,
大陸有許多居民衝破邊防,逃入當時的英國領地——香港居住、生活。
洋參大王莊永競的逃港經曆很有代表性。
1949年的冬天,莊永競生於廣東省揭西縣一個富農家庭。
他家說是富農,無非是比其它人家多了一條牲口、多了一點田。
但一旦劃為富農,就成了階級敵人,成為專政的對象。
解放軍攻入揭西之前,就有人勸莊永競的父親一起逃往香港,莊永競父親說:我一不算有錢人,二沒害過人,靠自己做生意下地過日子,一輩子沒做過虧心事,我不走。
結果新政府一成立,就將他家的財產沒收,將他們一家趕進了村頭的一間破草房。
過了三天,開批鬥會,在幹部的鼓動下,莊永競的父親被幾十個鄉親拳打腳踢了幾個小時,傍晚連滾帶爬回到家,當晚就死了。
就這樣,2歲的莊永競永遠失去了父親,母親為了讓子女不再背上“富農”的黑鍋,改嫁到幾百裏外一個貧農家中。
莊永競在屈辱與困苦中慢慢長大。
也許是父親的遺傳因子起作用,莊永競從小就有商業頭腦。
當時計劃經濟時代,什麽都離不開票證,糧要糧票,布要布票,肉要肉票。由於物資短缺,票證變得十分珍貴,甚至有的地方,隻要出十斤糧票,就可以娶一個老婆回來。於是私下裏買賣糧票、布票、油票的情況很多。
莊永競也偷偷做起了這個買賣。
當時,這個買賣是不合法的,一旦被抓獲,後果非常嚴重。但為了活下去,他已顧不了這麽多了。
莊永競從廣州等大城市低價買進糧票,又到小鎮、農村以高一點的價格賣出。
常在河邊走,不能不濕腳。
有一天,他在過一個由民兵站崗的關卡時,被發現他的證明條有假,一搜身,發現了他身上的二百斤糧票,當即就被抓了起來。
莊永競在逃港前曾被抓了十多次,每次都被戴上“投機倒把”的高帽子,用繩索捆著遊街、批鬥。
那次當他被放回家時,發現家已經被抄了,僅剩下的一點憑勞動和智慧掙來的錢、一輛自行車、兩床幹淨的被褥,都被抄走了。
懷孕的妻子在房內痛哭。
莊永競徹底寒心了,他決心逃港。
母親很支持他,臨死前,對他說:“孩子,離開這裏,到那邊去吧。”
能不能偷渡成功,就看你對深圳河邊的情況是否熟悉,但深圳河邊屬於邊境,一般人無法靠近。
不久,機會來了。
深圳河所在的寶安縣當時正在大搞建設,寶安縣的人或是逃港,或是做生意,很少人會建築,所以縣裏招了一大批外地臨時工。
莊永競設法與這些臨時工交上了朋友,然後混了進去。
莊永競在工地上混了一個多月,對深圳河邊的情況摸得一清二楚。
待有天夜裏返回家中,妻子哭著說:你還敢回來,政府正在到處抓你呢。
果然,當天夜裏,他又被警惕的群眾報告而被抓進了公社。
十天後,他因老實交代“罪行”而被放了出來。
回家後第二天晚上,他取出床腳下的二百元,匆匆打好包裹,與妻子灑淚而別,與約好的七個夥伴會合。
梧桐山是莊永競他們偷渡香港的第一站,山高998米,道路崎嶇,山勢險峻,雜草叢生。無數越境者曾在此喪生。
他們為了能跑過邊防哨兵,人人穿了解放鞋,為了防山上蚊子咬,小腿又都用布條包好。背上背了一大堆幹糧。他們作了在山上埋伏三天三夜的心理準備。
邊防戰士比較少,巡邏較多的是民兵。
當晚九點,上,莊永競一聲令下,七個人向梧桐山飛跑。
剛跑出五十多米,一聲“站住”,左方有人喝令,同時,一隻狼犬直奔而來。
莊永競不顧一切,向前飛跑。
他的表兄與另一夥伴緊跟他後麵,另外四個人又縮了回去。
等到了山頂,回頭一望,其它四個夥伴都被抓了起來。
翻過梧桐山,還有最後一道關卡,就是深圳河。
來到河邊,三人一看,周圍一下走出二十幾個逃港者。
大家都衣衫襤褸,又都目標一致。
天終於黑了下來,他們要向深圳河發起生與死的衝刺。
天公作美,下起了暴雨,大家幾乎同時發力,向深圳河狂奔。
也許是動靜太大,遠處又出現了狼狗的叫聲。
邊防軍又出來了。
嘭嘭,邊防軍竟然開槍了。
這時人群四處逃散。
莊永競知道,不能後退,打死也不能後退,拚死也要渡過河。
終於,莊永競就這樣九死一生過了河,來到了香港。
剛到香港,他當了工人,每月工資600元。
過了三個月,他被介紹進一個藥店作了一個學徒。
在藥店學了半年,他與一朋友合夥開了一小藥鋪,做起了藥材生意。
過了兩年,有了一定經濟實力後,他在香港北角英皇道128號,自己開起了一家公司,專營高檔營養品。
1979年7月1日,他開始生產一洲洋參丸。
1989年國慶節,他以新中國特邀代表的身份,登上了北京天安門城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