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兒時的記憶 — 我的左鄰右舍 ( 三 )

(2023-12-01 09:35:02) 下一個

在那個不正常的年代,宿舍裏的孩子們不可能掌握自己的命運,在他們當時的時代潮流中,沒有人能躲過一次又一次政治浪潮的衝擊。1960年以前出生的孩子,基本上都躲避不了上山下鄉的命運。兄弟姐妹中,家中如果有人去了鄉下,那麽弟弟或妹妹就會被分配在工廠,城鎮的商業部門,或者被分配在裏弄加工組,幸運一點的可以分到大學辦的工廠。在1967至1970年中,有的家裏兄弟姐妹幾個都被分配去了農村或邊疆。

宿舍裏不少人去了外地農村,比如對麵同學的哥哥去了雲南,姚醫生的女兒去了安徽,她的弟弟去了內蒙古。還有不少人去了黑龍江、雲南、安徽和內蒙古。也有一些去了上海郊區務農,比如馬教授的大兒子被分配去了崇明農場,我也被分配去了上海郊區農村。

總算在1976年的撥亂反正後,孩子們的家長在學校裏又都回到了教學崗位,成了學科領域的帶頭人,在學術上都取得了很大的成就。1977年恢複高考後,宿舍裏當年去農村、工廠、商業部門的孩子們,還有部分中學應屆畢業生,陸續考上了大學,為自己創立美好的前程打下了基礎。他們靠著不懈的努力,最終改變了自己的命運。

1977年以後,社會的每個角落似乎每時每刻都在變化,宿舍裏的居住也有了調整。姚醫生一家搬去了另外一個宿舍,對麵王叔叔家和我們家也搬到了宿舍裏新蓋的樓房,藝術家一家遷居去了杭州,馬教授一家搬到了市區。

80年代初,有一次在路上偶遇姚醫生的女兒,她非常高興地告訴我,她和弟弟們都上了大學,他爸爸也得到了平反。我也早就聽說她媽媽在學校裏受到了重用。好多年後,又聽說姚醫生一家移居了美國。幾年前,在地方報紙上還讀到姚醫生寫的在美國行醫的文章。

馬教授平反後受到了學校的重用。大家後來才了解到,馬教授年輕時曾在加拿大留過學,他對加拿大情有獨鍾,後來晚年隨子女移居加拿大溫哥華定居。

藝術家許叔陽家遷居杭州後,在杭州美術學院任教,教授美術及雕塑課程,桃李滿天下。剛到美國時還遇到幾個許叔陽的學生,當時他們在紐約邊讀書,邊打造自己的事業。

鄰居家殘疾的漂亮男孩經過自己的不斷努力,取得了外語學院的文憑,最後在重點中學教英文直至退休。

幾年前回國時遇見了馬教授的小兒子。他告訴我他哥哥從崇明農場出來後去了一個大專學院,畢業後在工廠裏做工程師。移居澳大利亞後,因為他有專業技工的手藝,後來成了一家工廠的主要工程負責人。

丁家的漂亮姐姐早就做了奶奶,退休後一直在當地退休老年大學舞蹈隊擔任領銜。對麵我的同學,她哥哥當年去了雲南,她本人去了衛生學院,後來在學校生物係做助理直至退休。

這張照片上的是我左鄰右舍的幾個。右起第三的女孩,是對門陳叔叔的女兒,她就是當年由於父母同時去了幹校由我父母和外婆照看的女孩,如今她已定居日本。前幾年我回國的時侯,正巧她也在上海,她還來看我媽媽,我們一起吃了媽媽做的飯,感到十分親切。她總也忘不了那段特殊時期在我家受到的關照。她在日本生活多年,談吐舉止已完全和日本婦女一樣了,年邁的媽媽看了都感到有點不習慣了呢。

右四就是隔壁調皮的男孩,殘疾男孩的哥哥。他在1977年考入北大,如今定居在加拿大。今年我回國時正巧他也回去探親,我約了與他的家人一起晚餐,這是1977年分別四十多年後的再次相聚,敘舊時大家深感歲月匆匆。

右五是右三的弟弟,是那個父母同去幹校時被送到浦東外婆家的小男孩。他早已來美國讀了博士,在美國定居多年,前幾年聽說他已做了外公。

幾十年歲月就這樣悄然流逝。回想起文革以前,左鄰右舍的孩子們曾經有過那麽多的歡樂,而在文革中,他們又因可怕的經曆有過不同程度的心靈創傷,以後在農村和邊疆的生活中,他們與無數同年人一樣,有過那麽多的艱辛和苦楚。如今這一切雖然過去了,然而無論歲月怎樣流逝,早年的那些經曆會變得更加刻骨銘心,讓人永遠不能忘懷。

記憶可以成為過往和故事,寫下來為的是記住不正常年代發生的那些事,希望它們不再重複在人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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麥琪兒 回複 悄悄話 回複 'yefang' 的評論 : 謝謝閱讀和留言!
yefang 回複 悄悄話 很好的回憶文章,結論尤其重要:不能讓文革中發生的事再次發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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