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涯月如霜

海內存知己, 天涯若比鄰。床前明月光, 疑是地上霜。
正文

《長江東流去》(上卷)書評之一

(2023-10-09 11:21:56) 下一個

青山遮不住 畢竟東流去
——《長江東流去》(上卷)

明月剁一刀 

三十二年一揮手,紅葉時節讀華章,花了一周的時間讀完了天涯月如霜寫的《長江東流去》(上卷),讀後沉思:不獨那段在之江大學的日子我與主人公龔一澄共有,風花雪月、桂酒椒漿一並在杭州咀嚼,而且,當他從廬中考上之大,經過幾年艱苦卓絕的留學考試生活之後,來到美國,來到德州,本以為開始了美好的留學生涯時,卻經曆了那麽多的事件,那麽多的磨難;真是令人唏噓不已。正如作者寫道:“一路走來,卻似篳路藍縷。校外找餐館打工,油鍋打雜端盤子,偶爾還露宿街頭;校園裏的日子也不平靜,剛有起色,又不慎卷入了意外的漩渦,陷入了一場陰謀,……”

人生不易,走過的道路就是一座豐碑,這無論西東,有人的地方總有期望、痛苦、憂傷、快樂、被玩弄的憤怒、無奈、痛哭以至絕望…,這樣的經曆,才使得這位電子工程係的高才生在諾爾曼教授的幫助下,逃脫韋敏莉教授的魔掌,最終走入北方州大的博士課堂;作者筆下的龔一澄就是在自序中寫到的“加州紅杉”,“ 每到秋天,一棵棵上千年的紅杉上都掛滿了累累的鬆果,隻有等到了一場熊熊的森林大火,把果實的外殼燒到了迸裂綻開,被緊緊地包裹在果實中的鬆子,才有機會落實到土壤裏,若是恰巧適逢一定的溫度和濕度,就會開始生根發芽,又在挨過了風雨雷電的千磨萬擊後,方能成為一棵頂天立地的大樹。”他不就是那棵令人慨歎的千錘百煉的大樹嘛。

作品的情節頗有當下網絡小說的意味:人物眾多,語言簡潔、老道,斑駁詭譎;中學老師“老許”、大學和中學同學叢鈺、洪宇、華虹、舒荇、舒菱,美國老師錢家樂、訪問學者趙渝六、梁書磊,同學吉米、李靜蘭、胡曉明、唐誌暉、克裏斯、南雲一雄,甚至寫到主要人物韋敏莉的父親、總統老布什……有些人物是陪忖,有的是紛亂時世的匆匆路人,有的則有隱晦,抑或在作品後麵成為龔一澄的戀人?有的則是龔一澄留學生涯中須臾不可擺脫的人物,比如韋敏莉;有的人物本身是過渡性的,比如老許,作者快刀斬亂麻,用白描手法勾勒一番:老許愛生心切,擔心學生受騙,走入旁門左道,於是忿忿然地說,“你們以後盡量不要去上海讀大學,免得受氣。”又比如錢家樂,他正直、有同情心,但是當龔一澄學業受到阻礙時,這個昔日的上海知青又出於對於各種複雜關係的考慮,而未能衝出來撥開霧霾,因此隻能是配角;有的人物則是作者用心刻畫的,我說的人物還不是龔一澄(他將在三部曲中展現完整的形象、性格),而是他的老師韋敏莉,描寫得深刻入微。

韋敏莉是改革開放後第一代中國留學生,因為成績優異,留在美國,並且獲得了終身教職。韋敏莉第一次出現是在第四章中,龔一澄大學學習並行算法,聽的就是韋教授的課,那時,她“身材高挑,目光堅定,嘴角略帶幾分執拗”。龔一澄自從選了韋教授做碩士生導師,直接感受當然有,比如學期結束的最後一節課,學生們會填一份匿名問卷,對所學課程及教師進行評估。這時候,韋敏莉會拿著一把削好的鉛筆,逐枝發給每個學生,帶著燦爛的笑容,不忘叮囑一句 “Be Nice(寫好點)。”但對韋敏莉的感受主要來自於其他人的議論,所以導致他莽撞說出了紀步群是她先生的傳聞,這讓她大驚失色;要知道,在美國,韋敏莉親自擔任紀步群的論文導師,一旦被發現,多年來的心血會付之東流。龔一澄無意中犯了大忌,但是對此他並未深想,還是力圖通過自己學業上的努力改變這種印象;完全沉浸在自己的學術理想當中。但是對於韋敏莉來說,逐漸形成了自己對付龔一澄的對策;不知道為什麽,是由於國內文革時期的殘酷現實給了她教訓還是她天生就不是一個心胸開闊的人,她開始給龔一澄設置陷阱。龔一澄的獎學金被無故停發,龔一澄參加論文學術會議也受到打壓;龔一澄發現,圍繞在韋教授身邊的人被當成論文生產機器而抑鬱,紛紛離去,訪問學者趙渝六居然因為勞累、壓力至心情抑鬱,突發心肌梗塞含冤死去;單純的龔一澄在多次遭受打擊後幡然醒悟,他不能再深陷於韋教授的精神迷幻之中了,哪怕雖然龔一澄和其他的中國學生還留有中國文人的一點血性,並未向學校告發韋教授,但他決心答辯後去北方州大攻讀博士學位。

這時候更大的衝突在書中被展現出來,韋敏莉居然給龔一澄打電話,希望他繼續跟她學習,順利通過學術論文答辯;有一忽兒,龔一澄差點動搖,因為去讀博士最好建立在碩士答辯的基礎之上,而不是諾爾曼教授以工程碩士放棄答辯的形式而畢業的“曲線救國”的方式上。我們可以想見韋教授打電話的情景:她笑嘻嘻的,皮笑肉不笑,臉色早已失去了笑容與欣喜的神色,而是表現出陰暗、惡毒和致人於死地的奸詐;嗚呼!這位披著中國人外衣的教授韋敏莉怎麽了?

作者能夠抓住讀者的心理,整個書中大量用歌詞題首,如第四章(節選自《假如愛有天意》):“多少恍惚的時候 / 仿佛看見你在人海川流 / 隱約中你已浮現 / 一轉眼又不見 / 當天邊那顆星出現 / 你可知我又開始想念”,第九章(節選自《水流眾生》):“有沒有那樣的山 / 能阻擋命運的烏雲 / 保佑從來不平坦的路程 / 有沒有這樣的水 / 能洗去所有的沉迷 / 讓眾生輕盈”,第十一章 (節選自《九月》):“逝去的草原上 / 野花一片 / 遠在遠方的風 / 比遠方更遠 / 你的琴聲嗚咽 / 我的淚水全無 / 且把遠方的遠/ 歸還草原”, 第十四章(節選自《藍蓮花》): “沒有什麽能夠阻擋 / 你對自由的向往 / 天馬行空的生涯 / 你的心了無牽掛 / 穿過幽暗的歲月 / 也曾感到彷徨/ 當你低頭的瞬間 / 才發覺腳下的路 /心中那自由的世界/ 如此的清澈高遠”……作者引用海子等人的詩,用意不在增添作品的華麗,而是把這種形式作為“有意味的隱喻”和人物聯係起來,有一種意味深長的美學效果。這種效果有時也直接表現在作品當中,如十七章引用一首老歌, “放開陳舊的往事 / 看見一身滄桑 / 走過陌生的地方 .../ 未來旅程卻更長 / 我想到北方 / 無助的眺望 /我知道不能忘 / 北風又傳來熟悉的聲音 / 刹那間讓我突然覺得好冷 / 仿佛在告訴我走的太遠 / 有沒有忘記最初的相約”這樣的歌詞或者詩句與人物的心境直接相連。還有,作者用俏皮話直接作為段落標題;肉丸總統、西湖醋魚、三英戰呂布、號角男孩、豆腐飯…等等,增加了作品的詼諧。

很喜歡小說裏的風景描寫,如:“微風過處的草原上,一叢叢藍帽兒花和彩筆花交相輝映,像是蔚藍色的水麵上一束束跳動著的紅色火焰。”(第十章)“白天裏熙熙攘攘的人群,此刻都已散去,隻有零星的人在街邊匆匆走過,坐落在高樓腳下的灰狗車站,光線暗淡,冷冷清清,仿佛是另一個世界。”(十四章)“精心打理的園區中央,花木扶疏,綠草如茵,一座開放式帶著立體雕塑的噴泉,泉水間歇噴起,或高或低,仿佛歡快跳動的音符,動靜相宜。” (十五章)“此起彼伏的閃電,像是節日的煙花,一陣一陣紫色的光芒,把濃黑的天空撕開一道道的裂縫,映出遠處建築高低錯落的剪影。”(十五章)

這令我想起美國作家海明威、斯坦貝克、傑克·倫敦等的風景描寫,不一樣的風景意味著不一樣的環境與命運。景物描寫在這裏之所以重要,一方麵是區分天涯月如霜與一般作家的尺度,另一方麵,像高爾基《阿爾達莫諾夫家的事業》裏的景物並非脫離農奴製的俄國環境、像麥爾維爾《白鯨》裏的狂風暴雨和漆黑陰暗的大海並非與以實瑪利的性情相左,天涯月如霜筆下的“光芒”、“閃電”,也與主人公龔一澄的命運休戚相關。人物的性格與典型環境之間的關係,是每一個偉大的作者應該細致考慮的事情。

顧城寫道:“睡吧!合上雙眼,/ 世界就與我無關。”真的無關嗎,在這個量子糾纏搞亂人們的意識世界的當下?龔一澄將有什麽樣的命運,他的婚姻、他的成長、他對家鄉的綿長的思念?…我們期待著天涯月如霜新的描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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