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社會超級生命體 14》

人類曆史上是否有過母係社會？這不是一般教科書上一筆帶過的簡單問題。我們首先要區分母係和母權。在整個人類進化曆史裏，男性個體比女性更強壯，在社會裏的功能和責任比女性更突出。在原始社會結構裏，成年的女性要離開家庭，融入到別的群體。這一點和黑猩猩相同。所以說，母權從來就不曾存在。人類從一開始就是由男性占統治地位的社會。母係問題涉及到血緣關係。女性生子。一位母親很容易認定自己的孩子。但是父親卻不容易知道。這種狀況隻存在於多男多女的婚配方式，而不會出現在嚴格的一男一女或者一男多女的婚配方式裏。多男多女的原始公社形式在人類曆史上不曾有過。女性承擔了大部分甚至全部撫育子女的責任。子代跟隨母方的姓氏隻就是便宜之舉。而原始的女性和生殖符號和雕刻也不能說明母係社會的存在。原始人類認為生殖是一件神奇的事情，而認定女性具有一種神奇的力量。但是，這一點不至於改變社會的整體結構，因為這種能力不能解決原始人類每天要麵對的關乎於生存和安全的實際問題。事實上，女性生殖崇拜和男性生殖崇拜同樣都出現在人類文字和文化遺跡中。我不認為人類出現過母係社會。而當原始社會發展到剩餘財富的出現，人類通過權力來決定財富的分配和繼承，父係社會的屬性就毫無疑問了。

直立人的活動範圍在一百五十萬年前擴展到非洲以外的歐亞大陸地區。同時，南方古猿與其它的類人猿消亡了。這主要是因為地球環境的變遷，森林不斷地縮小，草原不斷地擴大。以後，海德堡人和尼安德特人相繼出現。三十萬年前，非洲又產生出智人。所有這些原始人種都像直立人一樣以遊群的社會形式生活著，七萬多年前，大概有一千來人的智人群體，也許分為幾批幾個遊群，走出了非洲，形成了我們現在遍布六大洲的現代人類。

智人的腦容量比直立人大了很多。他們製作的石器更精巧，功能更強。他們還能利用動物的骨，刺，和角來製造工具和武器。他們也就發明了衣服來禦寒。雖然尼安德特人的腦容量與智人可比，甚至還大一些，但是尼安德特人缺少一項智人的智能，就是符號化思維的能力。其中一個重要的表現就是語言。智人喉部的生理結構使得他們具有更寬泛的發音音域。大腦皮層的語言功能也已經完善。語言是典型的符號化行為，以聲音來表示具體的事物以及抽象的概念。語言交流使得智人的合作圍獵，技藝傳授等社會活動變得更便捷，更有效率。赫拉利甚至認為，語言最大的作用在於原始智人在閑暇時間的聊天。就在一些張家長李家短的閑話中，智人們分享了信息，促進了社會關係的結合，形成了社會的規範。語言上的優勢使得智人戰勝了尼安德特人。智人的符號化智能還表現在審美。智人懂得用顏料裝飾自己，懂得繪畫圖形，也懂得欣賞音樂。這些能力在尼安德特人那裏都不曾有過。智人以後還發明了文字。到這時，人類文明就開始了。

人類在幾乎整個三百多萬年的曆史中以遊群的原社會形式生活著，直到最近的一萬兩千年。智人完成了幾乎所有陸地的遷徙和擴張。他們所到之處，絕大多數的大型動物遭到滅絕。智人以他們的智能證明了什麽是地球史上最殘暴，最有破壞力的生物。我們現在還在做同樣的事情。這種征服使得智人為食的野生動植物變得困乏。智人又有極強的領地意識。在所有的地域被各個群體認定之後，智人迫於生存壓力（在某種意義上也是演化壓力）定居下來，開始植物的培育和動物的馴化。戴蒙德還論述到，野生動植物的消失其實也方便了那些可培育的植物的生長。一萬多年前更新世末期，包括兩河流域在內的新月沃地地帶氣候適宜，提供了這個契機。那些容易成熟的穀類草本植物成了栽培的對象。而這時的人類也有了更高超的製造和使用工具的技能，促成了從狩獵采集到農耕畜牧的轉變。與農業有關的技術發展標誌了新石器時代的開始。人類的第一個農業社會出現兩河流域。

—寫於2023年8月22日（圖片來自網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