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少璋先生是擅長散文寫作,尤其是寫景抒情的逰記寫作的著名作家。他取材新奇,視角獨特,辭采華麗,寓情於文,構思巧妙,意蘊深遠,已成了中國、中國香港、澳大利亞三地熟稔他的文人們的共識。 今複讀發表於20年前《陝西日報》、現收錄在《胡少璋散文選》中的《黃河壺口寫真》一文,感觸頗多。 《黃河壺口寫真》一開頭,就以《黃河大合唱》中的兩句歌詞“黃河在咆哮,黃河在咆哮”作引子,讓人熱血一下子沸騰起來,繼而寫出“耳邊仿佛響起‘飛流直下三千尺’的瀑布的轟鳴雷聲”,更使人心潮澎湃不已!當你讀完這簡短的幾句,是否對黃河壺口已有了一個粗略的但不可磨滅的印象呢? 是的!你一定會這樣回答。當然,這就是我們常說的“先聲奪人”的寫作手法。 然後,胡先生自述了此次參觀黃河壺口的原由後,就描寫道:“車到壺口還有三、四裏,就先聽到隆隆的吼聲,似巨龍在雲層中翻滾咆哮,似雷聲在天際破空掠過。離壺口下遊約四、五百米處的黃河中,有一塊巨石。這塊巨石叫孟門山,山上矗立著一尊大禹的褐色石像。” 隨即,他插敘:“《水經注》雲:‘禹治水,壺口始’。這尊塑像就是當地百姓記念大禹治水有功而立的。”
之後,他繼續揮毫寫道:“車到壺口稍近處,在前麵目力窮盡的地方,第一眼望去,能看到的是一個最隱蔽處,也是最顯眼處,那是:一團煙、一層霧、一片雲——匯集了千支萬流的狂暴不羈的黃河水在此下跌入壺,‘天下黃河一壺收’。”他在這裏寫了遠景:一團煙、一層霧、一片雲。語言極其濃縮,概括性極其強烈! 接下去,他就以十分細膩但又萬分誇張,也可以說---繪聲繪色地寫出近景:“壺口的上遊黃河河麵約二、三百米寬,到了壺口河槽突然狹窄至五十米。河麵由二、三百米一下子濃縮到五十米,漫無邊際的黃泥水嘩嘩嘩地爭著搶著,誰也不讓誰地傾倒於入口極窄的壺,好像一大塊什麽東西忽然從高空摔下來,摔得粉身碎骨了。成千上萬頓的黃泥水一下子砸到窄窄的三十四米深的河槽裏,怎不令人目瞪口呆!” 好一個“目瞪口呆”!我們沒見實景,隻讀文字,但也觸目驚心了!行文至此,胡先生讓我們喘了口氣,敘述了一個“大禹治水”的民間傳說和一個“壺口”稱呼之來曆的神話故事,以及另一個口口相傳的“李自成大軍遇險得救”的坊間說本。 讀完這些,原以為全文已近尾聲,但胡先生卻說:“我跟許多逰客一樣脫了鞋子,涉著黃澄澄的泥水,走到河槽的邊緣,一看對岸近在咫尺,好像隻要用一根竹竿插到河底,一撐就可以跳到對岸,完成一項跨河跨省的撐杆跳的世界創舉了。回到岸上,大家在軟沙的平灘上,以瀑布作背景拍照留念……”在和黃河水“親密接觸”之後,“我”回望“壺口”:“在燦爛的陽光照射下,金色的大瀑布,閃著耀眼的光芒,像海嘯山崩,似萬馬奔騰,令人心驚膽跳!”
由此,胡先生才感歎道:“啊,黃河,至今您那種掙脫羈絆,執著開拓的衝力,一直在我的心坎裏搏動著……穿越壺口南奔,東流入海。黃河啊,您奔流萬裏,所向披靡,任何一種力量均無法阻擋,由這種‘黃河精神’所孕育的中華兒女不也正是這樣的嗎?” 胡少璋先生說的對極了。我們華夏兒女需要的正是這種“黃河精神”,一往無前、無所畏懼的“黃河精神”!在今天,世界的政治、經濟、文化格局再塑的重大曆史時刻;在今天,人類與新冠病毒作殊死決戰的生死攸關時刻,尤其如此! 在《黃河壺口寫真》這篇不足兩千字的短文中,胡先生按時間順序,先後寫了黃河壺口,從遠觀,到近看,再到“親密接觸”,然後又回到遠觀,這樣一個過程。其中穿插敘述、民間傳說、神話故事、坊間說本等,亦敘亦議,有張有弛,一波三折,逐次遞進,讓讀者的情感與作者一起,步步加深,直至高潮。胡先生經緯全篇,手法類似古代詩文中的“起承轉合”,有“起”,有“承”,有“轉”,有“合”,亦步亦趨,環環相扣,特別在結束全篇的“合”中,高潮頓起,蕩氣迴腸,令人昂揚向上。 《黃河壺口寫真》不啻是胡先生的匠心之作,胡少璋先生也不愧為寫作的高手。讀著這詩一般的美文,我不由得想起著名作家楊朔先生的一句話:“好的散文就是一首詩。”(引自楊朔《海市》小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