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哥

誰才是人生的編劇和導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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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湖天一覽樓》07章 (8 ) 父親自傳 2

(2023-10-13 12:53:17) 下一個

第07章 三房一子 崔開元成長歲月 (8 ) 父親自傳 2

 

我們全家人都遷到了上海,那時我8歲。

起初我們家住在新閘路甌慶裏。

這是一棟大雜院式的3層樓,住著幾家紗廠女工,在上海要算是最蹩腳的房子了。樓底層住著一個商人,有點錢,他家有一個比我小的男孩子。有一天我看到他在家裏玩洋錢,足有幾十塊,桌上有,地上也有。我們窮人家的孩子是連一塊銀元也摸不到的。

二樓住著一對年輕的夫婦,女的是個舞女,每天下午睡到很晚才起床,起來之後打扮打扮,一身漂亮旗袍,一雙高跟鞋,“的的篤篤”地走了。小夫妻常打架,從大人處旁聽得知,打架總是為了男的跟女的要錢。那時候舞女和妓女差不多。我家住在三樓,我們姐弟4個睡在閣樓上。

二樓還有個亭子間,住著一個姓楊的先生,二、三十歲,可能是在某個戲園子裏混飯吃。我那時已經會吹口琴了,最拿手的是“燕雙飛,畫闌人靜晚風微 ···”。楊先生常叫我到他那裏去玩,在他房裏從來沒見過別的人,男人女人都沒有。他拉胡琴,我吹口琴合奏。他還教我彈琵琶,可是琵琶太大,我手指頭忙不過來。他又教我拉京胡,從“二黃原板”開始,還送了我一把舊京胡,於是我就天天拉。這件事可能聯係著我的一生,因為到蘭州之後,二伯父從保定給我帶了一把很好的京胡來,於是我從蘭州的中學拉到北京的大學,從大學又拉到行軍途中。我之所以被中南軍政大學選入文工團,京胡拉得好,不能不是一個原因。

我們還在上海王家沙住過很短時間,那是父親朋友的房子。王家沙都是西式洋房,住的大多是外國人,環境也安靜幽雅。

以後就搬到東浦石路103號,這是帶花園的3層樓洋房,也是父親朋友的產業。

我在蕭伯岩的弟弟蕭仲岩夫人辦的美華小學讀書。從東浦石路到美華所在的卡法路相當遠,每天步行。

因為我背過《大學》、《中庸》,所以一到美華就讀二年級下學期,幾個月後就升入三年級。語文、自然還好辦,算術、珠算不能從頭學,我因為沒有學開頭,所以中間就聽不懂,越不懂就越不感興趣。說來慚愧,從小學到初中到高中畢業,我的數學都很少及格。

可是從美華二年級開始學英語,直到後來,我的英語總是全班的尖子。作文也不錯,在高中,語文老師還到別的班上去背過我的作文,這是後來的事。

小學校有童子軍,全校是一個中隊,我是中隊長,很有些權威。有一天我弟弟開明和別的同學打架(我們姐弟四個都在美華讀過),我罰他們倆“立壁角”(麵牆而立),開明站了5分鍾我就叫他走了,而那個同學卻站了二十多分鍾,因為他不是我弟弟。

美華要舉行演講比賽,我大概在五年級,老師給了我一篇演講稿,題目是《怎樣演講》,在全校比賽中我得了第一名,捧回家一個銀杯——真正的銀杯。在六年級那次講演比賽中我連獲冠軍,得了一個銀盾。這些東西(家裏還有單劍、雙劍)離開上海時無人過問,不知丟到哪裏去了。

學校裏還開過文娛會,我參加了兩個節目,一個是把頭發紮成朝天辮子跳舞,就是以滑稽逗人一樂;還有一個是和另一個同學拳擊的節目,事先都排練好了,最後以我被一拳擊倒而告終。

還有一次演戲,話劇《表》。我演了一個傷兵,被日本兵追擊,一個小姑娘幫我躲在一個大草堆裏,日本兵來追問、威脅小姑娘,小姑娘始終不說我的藏身之處。日本兵走了,我從草堆裏鑽出來,為了表示對小姑娘的感謝,送她一塊掛表。演這出話劇時,上海已是淪陷區。

怎麽也不會想到若幹年後,我會以文藝工作為職業。

我小時候是很頑皮的。美華小學有秋千,我可以蕩得和秋千上麵的橫梁差不多高。有一天我正在秋千上玩,兩個姐姐從外麵買來麵包(形狀像香蕉),叫我下來吃麵包,我叫他們扔給我,我一麵蕩秋千,一麵伸手去接,一不小心從高高的秋千上摔了下來,把下嘴唇都幾乎咬穿了,流了好多血。晚上回家,我還笑著讓媽媽看我的傷口。

兩個姐姐從小學畢業之後進了一個女子中學。有一次姐姐從同學那裏借了一雙冰鞋(4個輪子的那種),我先在家裏練,以後就穿著上學,又快又省勁。馬路上不準溜冰,有一天在離家不遠的地方,一個紅頭阿三(租界裏的印度巡捕)騎著摩托車追我,我就穿著冰鞋跑,摩托車轉彎不靈活,而我看到他快追上我的時候,猛一轉身就往回跑,幾個回合,可能是這位紅頭阿三被我的捉弄激怒了,窮追不舍。我的堅持力量畢竟是有限的,眼看會被抓住,我一頭鑽進了一個裁縫鋪,結果,還是被抓住了。紅頭阿三問我是誰家的,拎著冰鞋把我送到了在東浦石路上的家。還好冰鞋沒有被沒收——我最怕這一招。媽媽也沒有打我,隻是冰鞋被姐姐還給人家了。可能是小時候在馬路上練出來的功夫,以後我到蘭州穿冰刀滑冰,第一次就可以跑起來。

小時候也打過架,和弟弟打,也以我為大王領著一群孩子和另一群孩子用橡皮筋彈弓打。有一次打了開明我就跑,他在身後追我,我把通向花園的玻璃門關上了,他猛地一拳,竟然把那麽厚的玻璃門打碎了,小拳頭上流著血,媽媽還送他到醫院去檢查,怕有碎玻璃留在皮下,我挨的是什麽懲罰現在不記得了。

到了上海,家境有所好轉,但過得還是很簡樸的生活。爸爸吃螃蟹,我隻能啃幾條腿。聽說最好的螃蟹是陽澄湖的大閘蟹,一塊錢買四隻。我曾經暗下決心,等我長大了有了錢,一定要買好多好多的螃蟹,吃個夠。

我還到馬路對麵的當鋪去當過戒指。為了應急,媽媽、姐姐還去當過衣服,可見日子仍是很難的,可又要做麵子,怕人家說窮。有時候我跟媽媽要錢(街頭的攤子上賣炒麵、油豆腐細粉要三、五分錢一碗),特別是我拿別的孩子能要到錢為理由,要媽媽給錢的時候,媽媽總是說:“你跟人家比呀,他家裏有成千上萬的家私呢。”

以後隨著父親工資的增加,生活逐漸好起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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