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光不老

旅行者,對一切未知保持熱情,網絡原創作者
正文

貓的眼 六

(2024-06-16 07:55:13) 下一個

回到家門口,那隻貓居然已經在門口等我了

 

現在回想起那時的情形我覺得似乎是做過一個這樣的夢而已,現實裏似乎並沒有存在過。但有時我在夢裏又重複那些情形,是的,這件事情以及下來的事情在夢裏完整重複,我總在夢裏驚醒,直到多年之後,我甚至覺得那可能就是一個夢境。

但我在重新看到貓的那一刻是驚恐的,我站著一步都不敢向前跨,甚至想轉身就逃,這隻貓簡直像是一個可怕的幽靈。看到它那綠瑩瑩的眼睛在暗中閃光,我的心跳加速,毛孔簡直要炸裂,我本能地按了摸了摸口袋,我現在也許得靠那張叔叔的護身符壯膽了。

我不想讓貓進門,我把讓它睡覺的紙箱放到了門口。那貓似乎並不反對。

晚上我做了個夢。夢到我一個人在夜晚走在沒有月光的黑暗森林裏,風聲,猛獸的低吟聲,在空中盤旋的夜鳥發出陣陣淒厲的叫聲,森林中被風折斷的大樹也發出齜牙咧嘴的 聲音,像是有人反複打開一扇破舊的木門。草叢裏有各種看不見的東西在窸窸窣窣地爬行,四處若明若暗的恐怖的黑影讓我不由汗毛倒豎心髒狂跳,忽然,我看到一隻貓!眼睛裏發出綠瑩瑩的光,盯得我不由得想逃,但腳卻動不了,我恐懼地盯著那雙眼睛。忽然,我感覺產生了幻象,那眼睛裏竟然有人,是的,有兩個人的身影,是在一個黑暗的樹林裏,一肥碩的男人正凶狠地掐著一個弱女子的脖子,那女子拚命掙紮著,但是那男子顯然就是來取命的,那臉因為猙獰而扭曲地像一隻吃人的野獸,可憐的女人身體一點點地無力地癱軟下去。忽然,我感覺我的背後有聲音,我本能地回頭,一個穿著白色衣服的女子竟站在我的身後,我看不到她的臉,但是我聽見她喉嚨裏“咕隆咕隆”似乎想說話但發布出聲來,忽然,她一把抓住我的肩膀,那手冰涼冰涼地,“呀”地一聲,我從床上坐了起來。

一晚上翻來覆去,第二天醒來無精打采。我匆忙洗臉刷牙,吃了點麵包牛奶就騎車上班。

剛一進辦公室就碰到了去取水的陳東。他是我們辦公室裏的。

“早"我朝老馬點了點頭,平時我們有默契,他如果打水我就掃地。當然這是常規動作,如果打水掃地擦桌子倒垃圾都是別人做好了,說明你來得就有點晚了。

老馬也朝我點了點頭。 他似乎又朝我多看了一眼,顯然,我臉色蒼白仍是睡眼惺忪的,畢竟一晚上做了恐怖的夢,我根本沒有休息好。 不一會辦公室裏另兩位也到了,年紀比我大一些的陳東和四十多的翠姐。

我的辦公室裏有三個同事,平日裏氣氛不錯 老馬年齡也不算大,有四十多,比翠姐小,但是他喜歡大家叫他老馬。做完了辦公室裏的衛生,大家就各自忙自己的事。

今天分管的副局長出差,我本來需要擬一個文件,關於一個工業項目審核的,但看來不急,反正頭兒不在,要兩天後他才回來。於是我找了本辦公室裏訂的雜誌翻了起來。

不一會兒我就上下眼皮打架,困了,我就閉上眼睛坐在椅上閉目養神。

“怎麽啦小夥子,昨天晚上很忙吧,別以為年輕,也要注意身體哦。”老馬衝著我一邊眨眼一邊調侃到,他是愛開玩笑的人,他的辦公桌在我的斜對麵,我一幅疲憊的樣子他當然看在眼裏。

“老馬,別用這種眼神看我好吧?我可是老實人。“我道。

 

“看看,不打自招了,說自己老實的往往都不老實。你看過哪個騙子說自己是騙子了?”

“好好,隨你怎麽說,我就要幹活了,做到領導在要和領導不在一個樣,不然有人會打小報告。”我沒好氣地說。

老馬一愣,笑罵道:”小子,你這是威脅我。“

"大哥,你看我像愛打報告的人嗎?"“我說。

老馬笑道:“量你小子也不敢,再說了咱們領導這麽聰明,能看不懂誰做什麽小動作?”

其實,我知道老馬和我敢這麽聊是因為我們都沒心沒肺的,辦公室緊張的關係其實是不閑聊,見誰都很客氣的那種氛圍。

“咱們領導是英明好吧,幹活。”我一邊說一邊開電腦,

翠姐插了一句:“看看,老馬,我說你怎麽也成了監工。”

“我怎麽敢啊,我是看這老兄今天沒精打采地,心疼他太勞累哈。”

“好吧,我謝謝謝謝,對了,老馬,過去聽你說我們現在住的那個小區旁邊曾經是個墓地。”

老馬道:“是啊,怎麽啦?”

“沒,沒什麽,你不認為這個位置對風水會有什麽影響嗎?”

“你怎麽忽然問這個?是遇到什麽古怪的事情?中國人講究吉利,不過對我來說從未覺得有什麽。”

“對了”老馬道,“聽說你那個樓裏有個年輕的女孩子失蹤了,有什麽新消息嗎?”

“我不和那個女孩子不太熟悉,情況也不太了解。”

老馬似乎不太相信,但也沒再問什麽。 ”你覺得這個世界有沒有鬼神之類的東西?”我忽然問,我知道老馬是黨員,無神論者,但是我還是問了這個問題。

“我從來不信這些,什麽鬼神之類的都是人的幻想。自己嚇唬自己。”老馬道。

翠姐忽然小聲插了一句,“聽說房管居陳局長家裏最近不太平,去常林寺裏請法師呢。”
  老馬朝門外看了看道,“難怪,我上次碰到看他近些天人憔悴了許多。出什麽事了?”
   “據說家裏被偷了,她老婆又摔了一跤,把手給摔斷了。是別什麽不好的東西給跟上了。他老婆要請法師來做法。”
   老馬撇了撇嘴,”這些領導啊,居然還這麽迷信。“
  翠姐道:“不過有些事情真說不明白,你啊是太年輕了。”
    “不過,有句話說現在反腐敗除了靠小三也有小偷的功勞,那些官員家裏失竊了還不敢報案呢。”
   我笑道。
  “你這話可別亂說啊,讓人聽見了會誤會的。”老馬道。
    “不過,你信嗎?”我問辦公室裏的另一位陳東。他一直在一旁聽著。
    看我認真的樣子
   “信什麽?”陳東問
    “就是鬼神之類的?”
    “誰知道呢?大概人在遇到些事情的時候才知道誰都可能幫不上,隻有求老天爺了。可是老天爺如果這樣就幫助了那些臨時抱佛腳的人逃避懲罰,這也不對吧。”陳東道。
    “不過據說常林寺的香火很靈驗。”
   翠姐道。
  “我是不太相信,不過有些事情的確很奇怪。科學的確還無法解釋。”
  我說。
   “你們誰真的見過鬼或者神的?都是自己的幻想吧,多數時候是心裏因素導致的恐懼幻覺。“老馬又道。
    ”不過,我小時候在老家的確是見過所謂的鬼附體的人,比如我的三嬸就有一次被他死去的親人附體,說一些奇怪的話和做奇怪的事情,連說話的聲音走路的樣子都變了,甚至能把丟掉的東西找回來。這是我親身經曆過的,這怎麽解釋?”翠姐說。
   ”這也許是巧合吧?“陳東道。
   ”你有沒有親眼見過什麽東西呢?“老馬說“我也覺得很多人其實都是在某些場合因心理的極度恐懼或者被人催眠產生的自我暗示或產生了某些幻覺。”
   ”鬼壓身最多了,我小時候也常遇到,但是長大後就很少,如果手不放胸口就沒事。這是我對某些遇到鬼的情況的解釋。“老馬說。
  ”果然你是老黨員,堅定的唯物主義啊。“翠姐無奈地搖著頭。
  ”你不是也是老黨員嗎?你還信這個?”
  老馬道
  ”但是為什麽那麽多人去寺廟裏燒香呢,如果都沒有作用,僅僅是心理安慰的話。“翠姐道。
  “隻是有些事情的確我們還未知,科學還未發現和無法解釋,所以,很多人仍
寄期望於那些看不見的力量。”
  陳東道。
“這就對了,有些東西仍不知道的,不等於不存在。不等於迷信。”翠姐道。
“很多領導比我們有見識,他們也是黨員,但是他們也讓家人去燒香。”
“家人可以有信仰自由好嗎?這未必說明領導迷信。”陳東忽然插道。
  “但是說現實中我們都沒有遇到過其實也未必,隻是,我們無法分清哪些是巧合,哪些是未知的東西,哪些又可能是那種神秘的力量。”我說。
  陳東聽了笑著說:“你看來還是比較客觀的,是個愛思考的好孩子。”
“有些天人感應的現象,人體感應似乎是有不少案例的。比如家人之間,比如雙胞胎之間。”
“但是說某些人會和氣候產生某種感應,這就很奇特,比如某些巫師能否求雨驅邪等等似乎是巧合,曆史上有些記載,但是這些求雨等案例並不可以重複,否則過去曆史上農民就不會有那麽多旱災了。
”陳東說
   “其實從小到大,我們自己也許的確碰到過一些怪異的事情,隻是我們都選擇了忘記而已。”我說。
   “是嗎?小夥子,我感覺你是有些遲疑不定,你看來需要努力向黨組織靠近。”老馬笑到。
 “老馬,我不是開玩笑,有時候有些事情是巧合但也許背後有某種奇怪的東西。”
  “你最近肯定遇到什麽事情了?求神不如向組織靠攏"老馬笑到。
   我撇了撇嘴沒有回答。
   “你那棟樓裏有個女孩子失蹤了,你是不是受到了什麽精神刺激?”老馬似乎找到了關注點。
  “我能有什麽刺激,那個女孩子我不是太熟悉,她是租在原來應科長的房子。
  隻是樓上樓下打過一些照麵,並不了解。”
    “不過,如果是受了冤屈的人,據說會有些特別的事情,我過去就常聽我奶奶說過他們老家裏發生的一些怪事。”翠姐道。
    “聽說的事情多了,多數被添油加醋了,你自己有遇到什麽嗎?這才有說服力。
   老馬道。
    "人有時候的確遇到些奇怪的事情,很奇怪。"翠姐道
 “ 那就 說來聽聽”老馬道。

   “我小時候被母親放在鄉下奶奶家,和奶奶的感情比較深,所以她年紀大了後我回去看她的次數比我爸爸媽都多,我記得在她去世的前一年,她在我離開的那天拉著我的手抹著眼淚說:妞兒,你這一去上班又得好長時間了,奶奶怕是等不到你下次來了。
   說得我一下不禁眼淚都掉下來,我趕忙說,奶奶,你的身體好著呢,怎麽會這麽想,放心奶奶,我過幾個月就回來看你。
   可是,隔了幾個月,才過了元旦沒幾天,有個晚上我睡到半夜忽然什麽聲音吵醒,聲音像是翻東西,聲音很大,我心想半夜媽媽怎麽會進來我的房間,但聽了聽又沒有聲音了,便繼續睡,第二天醒來後,然後就看見過去奶奶給我買的一件衣服掉地上了,而那件衣服因為我長大已經好幾年沒穿了。我吃了一驚,心想誰怎麽把過去的舊衣服翻出來了,但我同時想到了奶奶,心裏一驚。我吃早飯時還問母親是她在夜裏來我的房間嗎?我母親說沒有啊。等我下午下課回家時,我的媽媽就告訴我奶奶在昨天夜裏去世了。
   這事也讓我一直想不明白。這是奶奶走之前來過嗎?”翠姐聲音裏充滿了哽咽。
  辦公室裏一時沒了聲音。
”“我在上大學的時候也遇到過一個奇怪的事情,但我不知道是否是心理作用,在那之後也沒有遇到我也沒當回事了。”我說。
“說來聽聽”陳東道。
“我們過去那個學校的學生宿舍樓在小山邊,一天熄燈後宿舍同學們開始了熄燈懇談會,有個同學就說了他最近遇到的古怪事情,他說在夜裏睡覺時遇到有個小手摸他的手,那手很光滑,他恐懼地不敢叫,不敢出聲。裝睡,第二天天亮就什麽事都沒有了。
   我聽了說,那你做夢了,別裝神弄鬼的。
  他聽了後說道,你不信,那說不定你今晚上就遇到。
  我那時的確不信什麽鬼神之類的,但是那晚一直不怎麽好睡,半睡半醒之間忽然感覺背上被誰輕輕點了一下,我那時年輕,其實並未真的睡著,我反應真的快,一下就從床上坐了起來,我接著其他宿舍樓以及山邊的路燈照射到我們宿舍裏的微弱的光,同學們都在靜靜地休息,沒有任何其他動靜,甚至他們放下的蚊帳也一絲不動,我一下被嚇到了,我原本以為我能看到誰搞得惡作劇,半夜起來作弄我,結果沒有一個人不在睡,一個動靜都沒有,包括說那句話的同學,他也睡得像頭豬,因為他就睡在我的斜對麵的下鋪。
    我出了一身冷汗,那晚上真幾乎沒有睡,是醒著躺到了天亮。
  我覺得這似乎不是心理暗示和心理作用,的確感覺是有東西觸碰了我,我沒有聲張,但是後來我換了宿舍。”
  “我老家的那個村子裏生活的時候其實我聽說過很多狐仙的故事,據說有些人就被帶走了。”
   老馬說到,但是我爸爸每年暑假帶我回老家卻就一直沒有見過,據說狐仙都是很漂亮的女子,看來我就沒有緣分。“老馬笑道。
  “ 你就是無神論者,你說什麽都不信而已。”翠姐道。
“有些疑問的是 許多人都相信有些超越常人的神秘力量,或者另一個世界裏有無所不能的神,但是為什麽沒有人真地見到或者這些神為什麽各不相同,甚至這個世界有些信仰排斥其他的神。難倒無所不能的神也私心很重?“
   陳東說。老馬點點頭,“確實,神的世界似乎也是按照人的社會規則來運轉的。說到底脫離不了人的思維局限。”
  “有人說這個世界是很精密很神奇地運行,包括人類的產生也是及其微小的概
率,由此來說明這個世界有一個造物主的存在,他創造了萬物,否則不可能有這樣的世界,但是,為什麽有造物主,他是怎麽來的,這難以解釋。”陳東道   。
  "老馬點頭,果然,還是你這複旦高材生想得多,我現在隻考慮著幹好眼前的事情,好好享受生活。”
  “聽小倩說你昨天去找一隻貓,失魂落魄的樣子,走了大老遠的,找到了嗎?”
  翠姐轉頭問我。
  “哦,哦,我找到了。”我說到,我心想,這翠姐消息這麽靈通,難道她昨天晚上從林小倩那裏聽說了?
   “我覺得吧,從目前看,不論是有神論還是無神論我覺得都沒有很好完成宇宙存在的合理解釋。這個話題也會一直爭論下去。”陳東道。我覺得的確這是一個一時難以解開的謎題,而大家暫時似乎都陷入了沉默。
   “但其實信仰的存在是很有意義的,它維持社會的秩序,它解決了許多人對於生死問題的恐懼,因為人們的靈魂可以在死後進入天堂,甚至可以以投胎的方式重新入世複活,我認為這就是宗教信仰的重要意義之一。盡管現在人類已經能探測到宇宙深空,也能用顯微鏡觀察最微小的細胞體內的物質生長變化,但是靈魂的信仰仍具有現實意義,近現代西方社會對這個世界的科技及社會進步有如此巨大的推動力,我認為是因為他們的犧牲和冒險精神,而這背後的因素我覺得他們有信仰,他們不懼怕死亡。”
   老馬不由地朝陳東點頭道:“你說得有些道理。”
   “你隻是說了有靈魂信仰和無靈魂信仰的差別,但人死後究竟有沒有靈魂或者究竟有沒有鬼魂存在呢?我仍是在困惑中。”我對陳東說道。
 “不管是什麽,我覺得仍有一些未知的神秘力量,是不是靈魂或者無所不能的造物主就不好說了。”其實,我心裏覺得從陳東的說法能得出的結論是無神論者更恐懼死亡。

     我說完之後大家陷入了一片沉默。
   忽然同事小查走了進來,做了個鬼臉。我笑道:“怪不得今天這麽安靜,原來隔牆有耳啊。”
  小查趕忙做了個手勢,讓大家別說話,顯然可能是有什麽人在外麵,我們一下都不出聲了,果然,陳局長和分管副市長一邊聊著一邊經過我們辦公室門口,他們一行人走進了我們辦公室斜對麵的局會議室,我們趕忙端正了姿勢,做出一副認真工作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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