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很特別,所有不尋常的事,都和5刀有關。
地鐵:
上午, 去了趟喧鬧的市中心。 在擁擠的地鐵裏,看著形形色色的人影映在玻璃窗裏,像是觀賞一場無聲話劇。道具雖然單調,但,永遠不會覺得枯燥。身邊靚麗黑MM的運動背心和我身上的棉襖調笑著彼此。
風風火火的從一個站台轉到下一個站台,震耳的黑人音樂像浮躁心情的添加劑,腳步邁的再快,都快不過他的節奏。 轉過一個長長的過廊,隱約聽到了星星點點的悠揚。這樣的悠揚,一下子把我推進了兩難:想再快一點,靠這曼妙近一點,更近一點。又想放慢一點,讓自己的腳步去配合這樣的悠揚。 音樂很舒緩,也給了我舒緩的心情。我把自己放在了一個離歌手不近不遠的位置停了下來。 恰好看得到他的一顰一歎,又不會讓彼此覺得尷尬。他的外表幹淨清爽到不像會與藝術發生什麽關係。一台電子鋼琴在麵前,沒有樂譜,也沒有麥克。琴套整齊的擺在麵前。歌手的目光直視著琴鍵, 但琴鍵隻是個遮攔,並不是他目光的終點。 拿出錢包,抽出一張5刀的紙鈔,握在手心,成為一個很小的窄條。 輕輕的踱步到琴套前,讓它從手心無聲的落下。再輕輕地踱回來。整個過程,我覺得自己很心虛。還好,他並沒有抬頭,也沒衝我微笑。他指下的音樂流暢,舒緩,依然。很欣慰,覺得自己並沒有給他帶來任何形式的打攪。 第一次,希望地鐵慢點到。 隨著悠揚的結束,歌手略微頓了頓。換了個歡快些的曲子。唱的,還是我聽不懂的語言。應該是意大利語吧?我猜。一個清清爽爽的亞洲人,在喧雜的地鐵站,沉浸在自己的音樂世界裏, 是幸? 或是不幸?他自己是不是說的清?而這背後,又有著怎樣的故事? 地鐵還是來了,音樂被關在了門外,可沒關注我的浮想聯翩。
火車:
因為路過火車總站,就順便去把放在錢包裏很久了的一張永遠不會再用的火車票退了。生活很多時候都是如此:當我們很確認某件事時,我們就因此作了個相對長遠的計劃。可計劃, 總是無情的被現實擊碎。然後,那個翔實的計劃,就成了一個標準的雞肋,抑或是折騰的標誌。 我曾經很確認我會在這條路上來來回回,就像確認日子會一天天前進一樣。所以,我現在都沒弄明白我當時為什麽隻買了十天的火車票。這,好像極其不像我的風格。難道是有冥冥中的暗示?不得而知。事實是,在第九天,這個原本準備經年的來來回回就嘎然而止了。於是,那最後一張火車票也就成了一個標準的雞肋。留著吧,挺大一張,在錢包裏占地方,用,是永遠不會了,退,跑個大老遠的,絕對的得不償失。扔了吧,感覺就像把錢扔出去一樣。雖然票麵不大,可是,誰也不會把鈔票扔了吧? 今天,我終於路過火車站了。雖然,我要排隊,要填表,要出示ID,才能把這5 刀多換回來。我還是一一做了。
拿到這5刀和一堆硬幣,我長長的舒了口氣,像解決了一個久治不愈的頑疾。這,應該算是我今天的意外收獲。感覺不錯!
電話:
去一家電話公司谘詢點關於新計劃的細節。人很多,非常意外。服務很人性化,可以利用排隊的時間做自己喜歡的事,客服人員一會兒會來叫你。 我運氣不錯,坐在了最後一台電腦前。正在掏肝掏肺的檢討自己對手機功能的孤陋寡聞呢,忽然感到有人輕輕的拍了拍我的肩膀。 不會吧?有認識人?是的話,我會超級驚喜。 一回頭,是張完全陌生的白人麵孔。
我在最短的時間裏把所有長的,短的,瞬間即逝的和所有有潛在可能的所謂熟人都搜索了一遍。 然後,非常確認,這人我不認識。 這個人似乎並沒有對我陌生的表情有任何的不適應,而是很自然的繼續靠近。這下輪到我不適應了。為了保持基本的距離,我不得不把背挺得越來越直。 終於,他不再繼續靠近。我緊張的情緒稍稍放鬆,看著他把手伸進了褲兜,摸出一張皺巴巴的紙放到我麵前。紙上的原話我已經完全記不清了。大意是:如果你有零錢的話,可不可以給我分一點兒? 還記得是寫在報紙的一角,語氣很禮貌,字跡已經有點模糊。不知道是用的次數太多了呢?還是新手上路,自己緊張攥出的汗漬?
我大約用了10秒,用史上最快的速度,思考了一下我的處境。我一柔弱女子,手無寸鐵,即使形勢並不危急,我也要先求自保。首先,激怒了他,對我一點好處都沒有,雖然是在大庭廣眾之下。 其次,就算僅僅是讓他不爽,也沒我什麽好果子吃, 他隻要立起一隻小拇指,我就能嚇得抖半天。我一向對暴力,或者任何有暴力傾向的東西沒有任何可控感。它們離我的生活太遠, 在它們麵前,我不但脆弱,甚至懦弱。再次,他沒準兒是真誠的需要幫助。(我為自己找了一個特說得過去的台階下。)從他乞討的方式,和對選擇乞討對象的選擇來看,起碼,他受過基本的教育。 套句老話, 這也算是君子愛財,取之有道了。
那,我作為他的目標,就成全他的行為吧? 我快速的拿出錢包,用最快速的手眼並用搜索了一下錢包裏,遺憾!竟然沒有1刀的紙鈔!! 於是, 我不舍, 卻又無可奈何的拿出了最小麵值的5刀,快速的遞給了他。整個過程,應該隻用了幾秒。我希望快點結束,結束這個讓我不得不委曲求全的過程。 他是否說了什麽感謝的話?他好像給我很誠摯的鞠了個很小的躬?這些,我都記得不真切了。但我清晰的記得他的背影。有一點點弓。他的服裝很舊了, 但很幹淨。他沒有再在這裏停留,徑直的走出了這個熙熙攘攘的大廳。我是唯一目送他出門的人。
有時候,事情很巧。我等了這麽久去退了那張火車票,難道就是為了等他的出現?這張票原本是屬於別人的, 而我,注定了的隻是個過客?
又過了一天。 一個和5 刀親密接觸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