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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宋韻》6.《謁金門 · 風乍起》馮延巳

(2023-02-10 16:40:20) 下一個

《謁金門(1)·風乍起》

 

馮延巳(2)

 

風乍(3)起,吹皺一池春水。

閑引(4)鴛鴦香徑裏,手挼(5)紅杏蕊。

 

鬥鴨(6)闌幹獨倚,碧玉搔頭(7)斜墜。

終日望君君不至,舉頭聞鵲喜(8)

 

1.謁金門:詞牌名。

2. 巳:音同嗣(si4)

3. 乍:忽然,突然。

4. 引:逗引。

5. 挼(nuo2):搓揉。

6. 鬥鴨:當時達官顯貴家中常建有鬥雞台和鬥鴨池取樂。

7. 搔頭:簪子,一種固定頭發的發飾。

8. 鵲喜:古人認為聽到喜鵲叫聲為喜兆。

馮延巳(903 — 960年),原名馮延嗣,一作馮延己,字正中,一字仲傑,五代十國時期南唐的著名詞人、官員。其先為彭城(今徐州)人,其父追隨南唐烈祖李昪,安家於廣陵(今江蘇揚州),故史書稱其為廣陵人。馮延巳仕於南唐烈祖、中主二朝,曾是中主李璟的老師,三度拜相,深得李璟的信任。但是馮延巳的政治才能平平,其人品也頗受非議。

馮延巳在詩詞方麵造詣很深,他擅長樂府詞。馮延巳詞的特點,簡單概況就是“因循出新”,即他的詞繼承了花間詞的傳統,在題材內容上沒有超越“花間詞”的相思恨別、男歡女愛、傷春悲秋的範圍。但他的作品比起前人又有創新,他在詞中抒發了更多的人生感受和生命體驗。正如王國維在其《人間詞話》中的評價:“馮正中詞雖不失五代風格而堂廡特大,開北宋一代風氣。“

馮延巳最早的詞集是北宋的《陽春集》,收錄126篇詞作,共使用38個詞牌名,現已失傳。現存最早的是明人吳訥的《唐宋名賢百家詞》抄本。中華書局1999年出版的《全唐五代詞》,收錄馮延巳詞112首。

詩詞作品影響力總體評分: 2 

 

唐風:“五代十國“是中國曆史上處於唐朝和北宋之間的一小段群雄割據的分裂時期,隻有短短的53年。詞發源於唐代,興盛於宋代,然而在這兩朝之間的五代時期,位於長江中下遊地區的小國南唐,卻對宋詞的發展起到了承上啟下的作用。在五代詞人中,馮延巳是很重要的一位。

宋雨:馮延巳是五代時期的著名學者、詞人。他才華橫溢,年輕時就被南唐烈祖李昪看中,任秘書郎,並讓他與太子李璟交友。因為他學問好,又比李璟年長13歲,所以他們不是普通的朋友,馮在一定程度上扮演了太子老師的角色。後來李璟做南唐中主以後,馮延巳很受重用,三度拜相。由於李璟也擅長詩文,所以兩人不僅是君臣關係,他們在詩詞上也互相欣賞。

唐風:雖然馮為官比較平庸,而且人品似乎也乏善可陳,但此人學問很好,琴棋書畫皆通。他的詞至今保留下來的有一百多首,對北宋詞人有不小的影響。

宋雨:我感覺馮延巳的詞還是沒有跳出“花間詞”的題材,寫的多是離愁別恨、傷春悲秋這一類的題材。而且,那個時期的詩詞多半詞藻華麗,時常流於空洞的堆砌,“婉約”有餘,見不到半點“豪放”的影子。

唐風:仔細比較一下就可以看出,馮延巳的詞雖然繼承了花間詞的傳統,但技法上已有發展。比如溫庭筠的詞一般是具體描寫女子的打扮等,韋莊的詞多具體反映主觀感受,但到了馮延巳這裏,筆法就輕靈朦朧了,究竟是反映什麽需要讀者自己去體會。而且他的詞中往往滲透著有關生命短暫的憂患意識。這樣的技法與表達方式,對於後世婉約派詞人,特別是晏殊和歐陽修有直接的影響。

宋雨:這首詞的一開始,“風乍起,吹皺一池春水”,非常生動形象,一上來就吸引人!一個“皺”字寫出了池塘水在突熱而至的春風裏蕩起了漣漪。而且這句意思雙關,暗示詞中少婦心緒的波動。

唐風:據說有一次在筵席上,皇帝李璟突然問馮延巳:"吹皺一池春水,幹卿何事?" 馮延巳馬上回道:"未若陛下'小樓吹徹玉笙寒'也。" 君臣哈哈大笑。你看這位多會說話,難怪他幾乎是官場上的不倒翁。

宋雨:“閑引鴛鴦香徑裏,手挼紅杏蕊”,描寫了這個寂寞的少婦逗鴛鴦,揉花蕊的情形。動作之前加個“閑”字,那個鬱悶又空虛的少婦形象就更鮮活了;小徑之前加個“香”字,整個畫麵就顯得旖麗、香豔起來了。讀這首詞時,我想到了王昌齡的《閨怨》,“閨中少婦不知愁,春日凝妝上翠樓”。那位夫婿雖然目的是“覓封侯”,但畢竟是去為國戍邊。而本詞中這位富裕的男主人去幹嘛去了,本詞沒有交代,怕也不是做什麽正經事。

唐風:整個下闕也比較淺白,但人們對於“鬥鴨闌幹獨倚”的意思卻一直有爭議。據史料記載,古代南方富人家裏有建鬥鴨池觀賞取樂。詞中少婦究竟是倚在欄杆上看鬥鴨,還是倚在雕有鬥鴨圖案的欄杆上呢?我覺得更可能是後者。“看鬥鴨”與本詞表達的心境和氣氛不一致。

宋雨:這一點我與你的的意見相同。就是“憑欄”嘛,美人依著欄杆,西南地區叫“美人靠”。美少婦呆呆地獨依欄杆,頭上的玉搔頭斜墜下來了都沒覺察到。另外,“鬥鴨闌幹獨倚,碧玉搔頭斜墜”可以作為一個對仗句來理解。如果是這樣的話,“鬥鴨闌幹”是個偏正詞組,鬥鴨就隻能理解為圖案了。

唐風:至於“碧玉搔頭斜墜”,可能簪子原來就沒有插好。丈夫長時間天不回家,無心好好打扮,這個或許與李清照《鳳凰台上憶吹簫》所描述的“起來慵自梳頭,任寶奩塵滿”的情況類似。

宋雨:我不同意你這個說法。即便是“終日盼君君不至”心中幾分煩悶,女人總還是會春日凝妝,尤其是一個美麗的少婦。然而詞的結尾我不喜歡,感覺“舉頭聞鵲喜”與整首詞的風格不搭,而且是嘎然而止。最後那一點喜悅的雞湯是強加上去的,不合情理。

唐風:有評論家卻認為最後一句很妙,突然的轉折是神來之筆,我卻也覺得結尾有點突兀。然而你總得讓這首小詞結束啊。馮延巳可能是琢磨了好幾天了,最後不得不請喜鵲幫忙。

宋雨:既然是終日盼君不至,我覺得以淚流或怨恨之類的情緒結尾較為自然且合理。你有時候是寫幾筆詩詞的,我給你出個考題:你能不能迅速把結尾改成“因愛和思念而生怨恨”這樣的意思?

唐風:五個字表達好這種情感的轉折恐怕不太容易,而且”謁金門“結尾一句有“中平平仄仄”的限製,此詞韻腳也比較窄,讓我想想。。。有了,你看改成“恨幽心半悔”怎麽樣?

宋雨:你真快啊!我覺得你那五個字非常好,尤其是 “半”字用得很巧妙。少婦隻是帶著少許怨恨,一旦丈夫回家,她的不滿就立刻煙消雲散了。。。馮延巳要是九泉之下得知有這樣的改動,恐怕會說:“ 卿乃吾之知己也!”

唐風:謝謝你的褒獎!不敢班門弄斧,這隻能偶爾湊趣。不過呢,假如這些詩詞名家們真的地下有靈,知道一千年後的我們還在學習和品味他們的作品,他們一定是萬分自豪和欣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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