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年前,去摩洛哥一遊。留下有關老城的記憶。
和女兒漫無目的地在Marrakech的老城裏逛。
東看看,西逛逛,走走停停。
街道比鼓樓附近的白米斜街還要窄,石子鋪路,有的巷子還有幹草幹木頭搭起的天蓬在上。老城裏的店鋪一間間都是小小的,兩個人進去就轉不過身來。這些店鋪沒有門臉,於是,就像在一個個的格子前走過。不管買什麽的,貨物都是從天花板擺到地麵上,林林總總,花花綠綠,玲琅滿目。
前一日,那導遊帶著我們走,不厭其煩地重複著說,老城裏的店鋪是一類一塊兒地方。到我們今天逛時,那種規律就蕩然無存了。買大餅的鄰居可以是賣豬肉的,小吃店旁邊可以是賣皮貨的,五彩繽紛的長長的圍巾飄揚在鐵器,陶器之上,…… 這樣一種雜亂的排列,倒是比按類分區要有趣的多,不令人生煩。
走進賣鞋子的格子裏,紅橙黃綠青藍紫,一排排尖尖的皮拖鞋掛在牆上,牆下段是塞得滿滿的塑料袋裝著的鞋子。摩洛哥出羊皮,不買點兒皮貨說不過去。母女二人仔仔細細地一通搜索,終是發現了做工不錯的一腳蹬樣式的皮鞋。母女二人唯一值得驕傲的是都有一雙秀氣的腳。二人好歹同時坐在了小板凳上,開始試穿。紅的,藍的,紫的,綠的,棕色的,黑色的。我來了一雙黑的,女兒來了一雙藍的。接下去就是和那兩個老頭賣主講價。女兒在北京一呆兩年,已經磨練成講價的好手。當女兒講到兩雙二百摩洛哥元的時候,雙方成膠持狀態。於是,我們一聲“Thank you”,走出了小格子。我們走過兩三個街口,那高個子的老頭兒一邊高叫,一邊氣喘著追過來。兩百元兩雙,成交!
以後,買了兩條長圍巾,兩個皮坐凳,兩件摩洛哥樂器,一個摩洛哥特有的燉器,都是如此。一是價錢可以講下去百分之五十有餘,二是必須演一出追馬謖。我是絕對搞不明白這些物件的實際價值的,搞不清哪些是占了便宜,哪些是虧大發了。我們在這老城裏購物的唯一的標準就是自己滿意自己的出價和高興自己的收獲。比方,我在路邊看到一串風格粗曠的藍色項鏈,也搞不清楚是什麽質地的,就是看中了。問價,30摩洛哥元。我學著女兒張口講價,20。那廝橫橫的一句,25。我乖乖地付錢。一會兒功夫,我已經戴著那項鏈招搖過世了。再一會兒功夫,一副同樣的項鏈在另一個小販的吆喝下隻需10元就可以成交了。我安慰自己,3個美元買串這樣的項鏈,值了。我和女兒笑著走開了。
說好聽了,女兒是個美食家,還一個月給個雜誌寫個飲食專欄。說白了,我看就是個饞嘴巴。走到哪裏,一定要吃到哪裏,而且貴賤不分,什麽都要嚐嚐,絕不怕胃腸道出毛病。我們也就是這麽一邊走,一邊嚐,一邊把小巷子裏所有見到的佐料鋪,小吃店研究了一番。摩洛哥的飲食也算有名,幾十年法國殖民地的曆史,把摩洛哥的地方烹調和法國的高雅大餐精精細細,自自然然地柔和在了一起,成了今日摩洛哥的餐食。中午,累了,餓了,我們就鑽進了一家不大的餐館。法文是摩洛哥的僅次於阿拉伯文的語言,大到高速公路上的路標,小到餐館裏的菜譜,也都是這兩種文字主宰。(走了這麽多國家,第一次見到高速公路的路標上法文代替了英文。這使Steve這位大美國主義分子很沒有麵子了。哈!)得益於女兒的法文,在她一條條地翻譯菜譜的基礎上,我們再仔細研究定奪要菜。一個小時之後,我們就酒飽飯足地繼續我們的逛街了。
就這樣,我們母女二人優哉遊哉地走街串巷,一晃就是大半天過去了。我們下榻的旅館就在這古老的城區裏,走出狹小的街巷,不到十分鍾,我們就把大包小袋的收獲一一展現在Steve的麵前了。
來摩洛哥,到Fez和Marrakech的Medina(老城)觀光逛街是必不可少的節目。老城,不僅有不計其數的小店鋪,還有不計其數的手工作坊,還是不計其數的人們居住的地方。離開商業小街,走進旁邊的小巷,你可以看見古老精致潔淨而且寬大的清真寺,學校,幼兒園,銀行,公共澡堂,電話亭,……所有現代人類生活需要的機關設施,應有盡有。Fez的老城是世界上最大的中世紀留下來的老城,街巷比Marrakech 的更窄更深,更覺深不可測。
我曾經用一鍋年久的老湯來形容耶路撒冷的老城,一勺下去,翻起的是濃鬱的醇香。而摩洛哥的老城,就是比耶路撒冷的那鍋老湯更加年頭久遠,沉積在鍋底的那厚厚的一層老底,不費大力,不費久時,就休想把它攪起來。
我在想,如果真有人把這一鍋燉了幾百年的老湯攪翻起來,聞起來會是什麽氣味,嚐起來會是什麽味道,看見的又會是些什麽沉渣呢?這深不可測的一大片……
下麵的這三張相片是老城裏一家皮貨店的後院。是他們手工處理原始皮革的場麵,場麵遠比照片上的震撼。看著工人在狹窄的池邊走來走去,操作著。我就想,如果他們其中的一個人一不小心掉進渾濁的池子裏怎麽辦?那家皮貨店氤氳在池子裏的濁水散發的怪味道裏。在這裏逛店是要有足夠的忍耐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