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得在我很小的時候,家住在市區東邊的四馬路附近,那裏有一條虹口河,河道最窄的一個地方不足兩米,常看到一些不願繞道過橋的大孩子,助跑幾步猛地從河上跨躍過去,小點的孩子和老人會多繞些路走那個很短的小木橋。年幼的我總是由母親抱著過橋,由於河道窄水流急,每次過河時母親都叮囑我不要看下麵的河水。那條河道應該是市區裏最窄的一條河道了。
在父母將家搬到西南河附近之後,記憶裏過的最多的橋要算是西南河南段的那座石板橋了。西南河的河西沿有個小賣部,母親管它叫合作社,合作社門前的河水不算很急,進出合作社要經過一座窄窄的石板橋。記得入學前的那段日子,我常常沿著石橋跑進合作社,幫母親買些油鹽醬醋針頭線腦,買完後總忘不了再賣塊一分錢的水果糖放進嘴裏,出來時踏著小橋蹦蹦跳跳,那是我至今最留戀的一座小橋。
後來陸續地,市區裏的河道大部分都加蓋封頂了,當然河道上的橋也都不存在了。加蓋最晚的河道是市區最西邊的大海陽河,也是市區裏最寬、最直、最為規整的一條河,我從鄉下返城回來的時候它依然還在;返城回來後被分配在了市政工程處,聽名字像是個不錯的單位,其實就是管修路,市政工程處的門前就是大海陽河,騎車上下班時都要經過門前的那座橋,橋身是用水泥建造的,橋麵很寬,也很結實。大約是一年後,大海陽河也開始加蓋了,施工單位就是我們工程處,所以親眼見證了大海陽河加蓋變成大海陽路的全過程。在那之後,市區裏的最後一條河也終於消失了,上下班也不再需要過橋了。
又過了幾年,我終於離開工地調到了科室裏工作,就在那年,單位門前的那一段路麵發生塌陷,道路需要重新改造,於是又見到了掀開蓋子後的大海陽河的樣子。局部換蓋工程用了半個多月時間,單位門前臨時搭了座簡易橋,供職工上下班通過,那感覺既有點熟悉也有些怪怪的。可惜過橋上班的體驗很短暫,工程很快就完工了,路麵也更加平整了。那年,是我最後一次見到大海陽河,也是最後一次從大海陽河的橋麵走過......
記得母親提起過,從四馬路搬家到西南河的時候我剛滿周歲,按理來說我對虹口河不會有任何印象,可是在夢裏,一切都變得清晰起來,冬季裏的夢總是跨度很長!曾經的煙台市區的確有好多橋,雖說大都是些簡易的橋,算不上美觀,但很實用——如果一個城市有河也有橋,就算她不發達,至少還是個有趣的城市;如果城市的發展意味著將一些城市記憶埋入地下,那我們情願她不要發展太快。自打上個世紀裏將市區的一些河道加蓋封頂改為了柏油馬路之後,市區裏就再也找不到橋了;相比之下那些河道要幸運一些,雖然已沉入地下,但過去的河名都變成了現在的路名:虹口河變成了虹口路、西南河變成了西南河路、大海陽河變成了大海陽路——河道雖不在了,但河名保留了下來,讓人們記住這裏曾經有條河。至於那些曾走過的橋,早已被人們所忘卻,有幸能被大家記住的,隻有位於大海陽河北段的羅鍋橋了,橋雖然不在了,可直到今天還時常聽到人們用“在羅鍋橋附近”來表示市區裏的位置。羅鍋橋是因為橋麵太陡形似羅鍋才出名的,而更多的橋則默默無名,漸漸淡出了人們的記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