善良與智慧在蘇俄共黨的奮鬥及成功 張叁

 

善良和智慧在蘇俄共產黨中的奮鬥及成功

                      

 

一 赫魯曉夫

 

盡管每個人對彭德懷先生的看法各有所異，但彭先生在他的萬言書上所表達的一番心意，卻是與日月爭輝，萬世不泯。盡管大多數人不是很清楚地看到赫魯曉夫的善良與智慧，但我們得仔細地回想一下五十年代初的日子。那是一個紅旗滿地、赤焰滔天的共產黃金時代。當時多少人活在共產主義的迷夢之中，多少人向馬恩列斯嘔歌頌德。可是赫魯曉夫一上台之後，就大力抨擊斯大林。他說斯大林在三十年代的大整肅、大屠殺，令國家法紀蕩然無存，令善良誠實的老百姓遭受到冷酷的摧殘。這些話，在某一個角度來看，與索忍尼辛在古拉格群島中所說的又有什麽不同呢。他還動員了黨中代表投票通過，將斯大林的遺體從國家榮譽公墓之中搬出。

 

有兩件事值得探討：第一，赫氏繼承了斯大林之位，並不需要像斯大林一樣，費盡心機，不擇手段地去謀奪。相對來說，倒是在斯大林的提拔之下，入主克裏姆林宮。第二，赫氏目睹三十年代的慘劇，種下了反斯大林的心誌，但他能夠沉住氣，不動聲色，等待著時機的來臨；表麵上卻是斯大林的左右手，支持斯氏的一切決定，執行了斯氏多少惡毒的工作；更對斯氏的統治，歌功頌德。這翻狠勁，何等匪夷所思。而倒過來說，斯大林卻是全被赫氏所愚，養虎為患。雖然枉殺了千千萬萬的無辜者，斯大林卻是無能把反對派趕盡殺絕，反將自己的左右手推到反對派的一邊去。這真是值得大書特書，為後人所戒。在這兩點之中，赫氏的謀略和智慧可見一斑。而在他的失敗之中，我們可以肯定他是一位願意犧牲權力而堅守原則的人物。

 

許多黨內的代表帶著赫氏同樣的心情，投票通過了決議，將斯大林遺體搬出國家公墓。這張票代表了他們內心的思想和認識，決定要譴責

 

斯氏大規模摧殘誠實善良的蘇俄人民的罪行。由此可見，像赫氏一樣，

許多身居要職的共產黨員采取了赫氏同樣的策略及手段來生存在斯大林的手下，也同樣地，內心充滿了對斯大林不人道行為的憎惡及恐懼。到了赫氏終被頑固保守派所挫敗下台的時候，亦有許多的黨員在觀察，在學習，在忍耐，在沉著氣，等待時機再次的來臨。在這許多黨內要人之中，有一個是安德羅波夫，赫氏之後第二任的黨總書記。另一位是戈爾巴喬夫，他當時是高加索山地上斯塔夫洛波地區的黨官，還有謝瓦納茲，這位日後戈爾巴喬夫的外交部長，當時活躍在喬治亞共和國的政壇上。

 

前美國裏根總統說蘇聯是一個邪惡的帝國。這話說得並不過份，事實上一向如此。善良在這邪惡帝國之中絕對不可能以真正的麵目出現。經曆過了千萬人毀滅的大整肅後，人心也不可能不遭受到某一個程度的扭曲。這不是一個弱者能夠生存的時代，也不是一個軟心腸的人能夠立足的極權機構。正剛好，在這個時代能夠成功的，即使短暫成功的，非要像赫魯曉夫這類人物不可。這一股在邪惡之中衝刺出來，粗野而又魯莽的善良，世人還能分辨出來嗎？

 

人也不可能超脫自己的局限性，從歐洲來到美洲大陸的第一批移民，並沒有建立起摩天大廈，但他們的後人做到了。第一代的建起了一個小村落，第二代的一個小鄉鎮，終有一天，他們的後人登上了月球。相對來說，經過了千百年之後，仍然原地踏步，一無建樹的民族，才是可悲。對人類而言，對人類中的勇者而言，局限性並沒有任何意義，這隻是人類成長過程中的經曆，對惡劣環境奮鬥的記錄，這些都是人類曆史中最可貴、最艱難的時刻。他們從心底內發出來的悲歎， 他們與惡勢力搏鬥之中所受到的困難、所犯的錯誤，連帶本身的局限性，都使後來者得益良多，為後來者鋪下了一條以前沒有的路。

 

赫魯曉夫花了極大的精力把斯大林餘黨打敗。就在這場戰役上，他已經元氣大傷，在對於改革政治體製及經濟策略上，已無能為力了。他的經濟改革手段雜亂無章。他所用的官員，並非第一流人才。這些人並不能幫他的忙，這些人並沒有他那樣的抱負和意願。更不要說設計

 

和執行出一個完整的改革方案， 創造出一番新的氣象。他亦未能將

權力移交地方政府。而依賴強權幹預的本質，共產黨員中的獨裁性尚非常濃厚。他亦過於自信，對自己的支持者所知甚少，幾乎近於無知。在政治製度上的改革， 他限製黨官任期為五年一期，不得連任超過三期。每次選舉，必須改變委員中之三分之一。這樣等於說：這些特權階級隻能享有十五年的特權。許多人不滿於斯大林的濫殺，但當他們的利益受到傷害時，當這個特權的製度麵臨解體時，他們就不再支持赫氏。甚至許多被赫氏所提拔的官員也轉過頭來，出賣了赫氏，而赫氏尚懵然不知。再加上他個性上的短處，太衝動，沒有足夠的知識來判斷，至遇事猶疑不決。於是保守派的力量日益壯大，終為勃列日涅夫所敗，將整個蘇俄帶回高壓獨裁的專製之下。說了赫氏很多的好話，他幹的壞事也要提一提。赫氏是不尊重知識的，出兵匈牙利，建造柏林圍牆都是他任內的傑作。

 

二  戈爾巴喬夫

 

戈爾巴喬夫在赫氏下台時， 才是個剛到三十歲的地區黨官。他和很多同事一樣，非常同情赫氏， 支持赫氏。在一九六一年的黨代表大會上，投下了一票，把斯大林遺體搬出了國家公墓。赫氏的上台，改革及下台，一連串的事情，都發生在戈爾巴喬夫正在熱心學習的年月中。現在看來，好像這一課正是為了戈氏而開的。從這個事件之中，他學習到的太多了。赫氏本身的表現，和政局中洶湧的暗流，每一件事都深深地刻在戈氏心中。赫氏沒有辦法超脫自己，可是旁觀者就不一樣。戈氏的性格幾乎是赫氏的相反。赫氏粗魯無文，硬衝硬撞。戈氏重理性，重知識，溫文有禮。他學到了赫氏本身短處所引起的後果，但他也學到了赫氏的深藏不露，忍耐等候，極有耐性和自製。他表麵上擁護中央決策者，把份內的工作一板一眼的照上級指示去辦，順著潮流走；有時還特意加班，成為上級政策的成功模範。他亦能歸功與上級，對中央決策者歌功頌德。

 

一九三一年三月二日，戈爾巴喬夫出生於俄羅斯南部高加索山地史塔夫洛波地區的一個小村子叫做普利法努。祖父及父親都是農人。戈爾

 

巴喬夫在當地接受中小教育，然後在一九五〇年進入莫斯科大學，攻

讀法律係。他十四歲時就加入了共青團，一九五〇年大學裏成為了共產黨候補黨員。一年之後，轉為正式共產黨員。他在團、黨，和學校中均表現良好，有顯著的領導能力。所以畢業後，就回到了斯塔夫洛波地區，開始了二十三年的地方黨官工作。

 

這二十三年的經曆和訓練，形成了他忍耐、務實的個性。他凡事親力親為，經常生活在基層的大眾之中。在赫魯曉夫和勃列日涅夫兩人上台的過程中，他深知如果想當領袖，必須極有耐性和自製，若以高姿態的突出，一定會惹禍上身。他深信如果一件事合乎邏輯理論，又確有依據，應該會令眾人接受。他有客觀的認知觀，重知識，重理性，尊從法治， 也常有自我控苦的幽默和討人喜歡的機智。他對暴力非常憎惡，天生好口才，有極強的說服能力。他的求知欲更是旺盛，在三十三歲之年，身居要職之後，還能進入大學夜校，取得一個農學學位。他的妻子蕾沙是一位哲學係博士，是他專業上的一位賢內助。戈爾巴喬夫贏得了當地第一書記庫拉柯夫的賞識和栽培， 成為了地區的一位要員。當庫拉柯夫進升到中央委員會之後，他在一九七〇年也成為了地區上的第一書記。

 

像大多的共產黨員一樣，在公開場合，他們的言行都是統一論調的——標準的馬列唯物辯證法、標準的唯物論、無神論。而事實上，他個人的感受，個人的觀念，都被巧妙的隱藏起來。一位長期在莫斯科工作的美國新聞工作人員參觀了一些非常寶貴的資料。戈爾巴喬夫在年幼時，曾被父母帶回教會秘密受洗，而且沒有登記。祖父在三十年代，斯大林大整肅的時期，像數以百萬計的農人一樣，在強迫進入集體農場的過程中，被發現一些反抗的言行，而被判刑和流放至西伯利亞。一九六八年，在觀看“悔恨”，一部反斯大林的電影時，麵對著銀幕上秘密警察捕人的鏡頭，戈氏熱淚盈眶，因為他想起了在祖父被捕之夜，他祖母痛苦的情況。而另一部電影“庫班的哥薩克人”，描述三十年代集體農場中豐衣足食的農人，戈氏看後曾對友人說根本沒有這樣的事。

 

 

 

三    安德羅波夫

 

愛人、愛國、敬業、樂群，這是一個善良的內心所具備的。當邪暴猖狂，醜惡充斥於世的時候，善良的內心是非常痛苦的。看著國家的政壇成為惡人肆暴的場所；看著百姓身陷水火，性命和尊嚴受盡摧殘；看著國家經濟每況愈下，人民生活衣食無繼；看著同是人類，卻不能和睦相處，反而彼此監視，彼此鬥爭。這是一個令人非常痛心的境地。而如何解決，如何去對抗這個巨大的邪惡帝國，就不由人不往智慧之中動腦筋了。相信在赫魯曉夫倒台之時，很多蘇俄共產黨內善良之輩都開動了脖子上的機器，吸收了這次事件的教訓，去謀求出一個更妥善、更高明的對策。當時戈爾巴喬夫年紀剛到三十，正在一個強旺的學習期中。而另一位先生，勃列日涅夫黨總書記手下的一位重要人物，後來繼任黨總書記的安德羅波夫，心中已看到了一個異像，已看到一份藍圖，他的構想實在值得後人去學習。今天蘇俄政局的演變，全是這個構想的實現和成功。隻可惜他上任一年多就去世，未能親眼看到自己撒下的種子開花結果。

 

他開始去尋找黨內的善良和智慧， 他開始培植同時具備這兩個要素的黨員，用一些巧妙的方法，不露聲色地把他們連結在一起。他更成功地把這批人物帶進了權力的中心，實地培訓，占領了許多重要的位置。忍耐，等待。每一個位置的獲得，都花了他不少的心血。他像一位老獵人一樣，守候著每一個機會出現的瞬間，或者用絕對不讓別人看出的手腕，去安排著事情的發生。這樣他為黨國組合出一批幹材，一支隊伍，一個新生的希望，好在將來取得政權之後，大興建樹，把國家從僵化了的黨八股政策中解救出來，不至於像赫魯曉夫一樣，對於改革事業一籌莫展。很明顯，安德羅波夫的圖謀好像比赫氏更深遠了一步。赫魯曉夫能把政權拿到手上，但到手之後，卻拿著這個權力發揮不出來。因為他缺乏一個團隊班底，沒有一批有操守、不貪婪特權，而又有操練、有材幹、有抱負、有遠見的能人誌士形成一個龐大的聲勢，把改革的事業推動起來，推出一股巨大的社會潮流，一股活活潑潑的經濟動力。有聲有色，好叫保守頑固派自我萎縮，成為了落伍的少數派，至無能反撲，將改革的事業立於不敗之地。

 

這是一個二十年的功夫，他自己也成功地掌握了黨內最重要的權力機構。他曾是KGB，國家安全會的負責人。他離開後，也成功地把職位交給自己培養出來的齊布裏柯夫。他在政治局已能取得多數的支持，成為了勃列日涅夫的繼承人。許多日後戈爾巴喬夫的同盟，都是安氏一手栽培的後一輩，當然包括戈爾巴喬夫，安氏在位時的首席執行官。其他要人例如：蘇維埃主席庫諾夫、總理芮茲柯夫、政治局委員李加契夫、雅可夫列夫、弗洛尼柯夫、柴可夫。總參謀長奧加柯夫元帥，中央委員沙納查洛夫，及魯雅諾夫，美加研究所所長艾巴托夫，政治學家布拉特斯，經濟學家裏戈莫洛夫。

 

或者安氏是一個保守改革派，或者他的盟友也大多是保守改革派，或者他們都是純粹的馬列主義者， 這些疑問都很難回答。在勃列日涅夫的政權下生長出來的這份力量，不可能不以這樣的方式來出現， 否則絕對拿不到政權。他們很可能是芮卡洛夫和索忍尼辛的迫害者，但處身在他們的位置上去設想，又能有什麽更好的方法呢？正如現在很多台灣的居民都體諒了蔣經國總統在五十和六十年代所作的高壓手段一樣。也不能忽視人本身的局限性。誰沒有局限性呢？希望別人做出一些別人做不到的事情，是非常不合理的。例如希望一個窮人捐助出一百萬去救濟水災中的災民，這是一件不可能的事。嚴待人，這絕對不是一個善良的內心底表現。一個善良的內心所充滿的是悲痛、體諒、感激、合作和自奮。別人幹了這麽大的成就，我自己要努力啊！懷有這樣的心態對社會好，對國家好，對人類好。

 

就是這些人，要把這個世界建設得一天比一天美好。但無論如何，在後來的日子中，齊布裏柯夫、李加契夫等都成為了激進改革派的對手。也許這些人真的無法跳出自己的局限性，真的是保守改革派。但也請知道，在勃列日涅夫的年日中，他們後來所能做到的，已不是當時一個常人所能想像到的了。一個人能夠推動了這個世界往前走一步，何等難能可貴。問題是後進者也能否接力，再邁上一步。怕的是整天互相抵消，永遠原地踏步。

 

當然安德羅波夫的言行總以列寧的理論為立足點， 外表上也是一個

 

反美的角色。至少我們在公開的記錄上所見如此， 勃列日涅夫對他所見的也是如此。他引用了列寧的話語來支持自己的改革。列寧曾說： “直到目前為止，所有慘遭滅亡的革命政黨，都是因為他們對本身過於自滿，他們既看不清自己的力量和力量泉源之所在，亦恐懼談論自己的弱點。” 在入主克裏姆林宮之後，安德羅波夫用這種論調，用KCB國安會作為後盾，發動了經濟和社會的改革。安氏說口號對於我們一點用處也沒有，黨所奉行的一些政策根本上是錯的，它們禁不起時間的考驗。蘇聯的經濟以一種十分非理性的、全是嚐試性質的、錯誤的方式在運作著。世界上許多大國都因官僚製度體係過於僵化、不能應付新的問題，而難免於覆亡的命運。

 

斯人哉！就這樣在世人不知不覺之中改變了俄羅斯的命運，翻開了人類曆史新的一頁。思其大德大業，當知其大仁大智，安德羅波夫占取了共產黨的統治利器KGB國安會，爭取到軍方多位高級將領的支持，再以列寧的理論為武器，真是製敵於致命之處。而這一切發生得那麽自然。覽觀古今中外曆史，安氏所為，真也歎為觀止。

 

從安德羅波夫與戈爾巴喬夫的交往中，可以看到了安氏這二十年中的苦心和功夫，也看出他的慧眼識人。高加索山區是一個度假的勝地。安氏像其他中央黨官一樣來到了山區度假，而戈爾巴喬夫也像接待其他中央大員一樣接待了安氏。相應的動作都是自然的。至於他們兩人林中散步，相談了一些什麽，就隻有他倆知道了。但事實告訴我們，他倆深深地被對方的善良和智慧所吸引。戈氏終於成為了安氏日後的首席執行官。

 

當庫拉柯夫去世時，安德羅波夫就逮住這個機會，把戈爾巴喬夫帶入中央委員會。戈氏晉升中央委員並不是一件太奇突的事，因為他的前任庫拉柯夫在當任中央委員兼農業書記之前，也是從戈氏所處的同一職位上晉升的。況且戈氏也是一位農業上的專家，有多年成功的表現和一個農學院的學位。一切是如此的合情合理。但背下裏，安氏首先爭取到當時威望甚深的首席理論家蘇斯洛夫底支持，然後安排了一個重要的聚會，讓決定一切大事的勃列日涅夫麵試了戈爾巴喬夫。勃氏

 

會見戈氏的那一個機會，真是非常奇特，勃氏帶著他的主要助理，後來繼安氏當上黨總書記的契爾年柯，到亞塞拜然共和國的首府巴庫，途經戈爾巴喬夫工作的地方。就在火車站上，安氏帶著戈氏恭迎了勃氏和契氏，這四位前後任的黨總書記，把火車的開行時間，拖晚了兩個小時。

 

就這樣，在一九七八年，戈氏當上了中央委員兼農業書記。繼二十三年地方黨官之後，開始了他為期七年多的中央黨官實地培訓。到了一九八二年，勃氏去世，安氏接掌了最高領導權之後，立即提升戈氏進入權力核心，擴大了戈氏的職權，把農業事務之外的範圍也納入戈氏手中。到安氏重病之後，戈氏權力更大了，開始參與他過去毫無經驗的外交事務。在安氏公開活動的最後一次重要演說中，他公開地推出了他的接班人戈爾巴喬夫。他對一群布爾什維克的元老說：新的一代及其代表戈爾巴喬夫，絕不會比我們這一代差。雖然對每個人而言，這都不是容易接受的事情，但我們必須承認，新的一代比老的一代強。

 

這一席話至少打動了四十年來身處最高層的領導人葛羅米柯。在契爾年柯告世之後，葛氏提名戈爾巴喬夫為黨總書記。他用他四十年的外交經驗來告訴聽眾，戈爾巴喬夫有能力掌握外交事務。看來事實上也的確如此，在以後的年日中，戈氏真的在國際事務上作出了前所罕見的表現，得到了普世的讚譽。葛羅米柯當時用他的滔滔雄辯，向保守派大力推薦戈氏。他說：同誌們，這個人笑容可掬，但他有鋼牙、尖銳而深入的頭腦、上佳的分析技巧，和一份特具的親和力。在安德羅波夫和契爾年柯病重之時，都有極佳的領導表現。這位老政治家，真正的憂慮著蘇聯的前途。他對戈氏的支持，完全出於愛國的原因。因為他屬於年老的保守派，正是年青改革派所要對付和取代的。後來也的確如此發生，他被完全架空而至下台。

 

四  雅可夫列夫

 

另一位黨內的智靈，在這個風雲變幻的時代中，也在操練摸索，尋找一條拯救蘇聯經濟的道路，一個改革蘇維埃體係的藍圖。他就是後來

 

在戈氏上台之後的第二把手，雅可夫列夫，戈氏最重要的助手。雅可夫列夫在紐約哥倫比亞大學取得曆史係博士學位。回國後，在中央委員會擔任宣傳的工作。由於他直言不諱，發表了一篇引起爭議的論文，而被下放到加拿大，擔任蘇聯駐加拿大大使達十年之久。在這十年中，他清楚地看到了加拿大自由市場經濟運作的過程，工業產品和農業產品的豐盛。十年長駐，更使他的眼光寬拓，有了一個多元化的世界觀，脫離了蘇俄傳統的兩極性和呆板觀念。他深知今天的世界已不再是二十年前的資本主義和共產主義較技的場合。兩極性的情勢已逐漸解體，一個多元化的經濟世界已逐漸形成。世界權力的均勢正在改變。而蘇聯的政治體係已經失敗，經濟措施已經破產，必須加以改革。蘇聯需要一場複興，一場全國重建。戈爾巴喬夫在一次加拿大的訪問中，和雅可夫列夫有了八天的相交。戈氏對雅氏的賞識和提拔，就等於安德羅波夫對戈氏的一樣。從此戈氏的陣營中有了一個理論的雄材，和世界性的眼光。    

 

五  開放政策

 

戈爾巴喬夫上台之後，大力推行新的改革政策。在進行這個工作之中，有兩件事他必須成功。第一是對付既得利益者和根深蒂固的黨官僚所作出反抗的無情衝擊。為了和緩保守派的激烈反抗，以爭取時間，增加自己的力量，爭取民眾的認同和支持，他有時不得不討好保守派。第二要贏得廣大群眾的支持。他推出了一個引人驚訝的政綱，叫做開放。開放的政綱一開始後，馬上風靡了全國，甚至全世界。每個人都在看，都在密切關注， 看這個特務統治下的鐵桶江山如何去開放。索忍尼辛在一九六九年抗議被作家協會除名的公開信中說：“開放，誠實和完全的開放，是每一個健全的社會所必具的條件，蘇聯的社會也不能例外。”到了一九九一年八月間的政變流產，事實上證明了戈氏完全成功地做到了以上兩點。在開放政策施行了六年之後，老百姓已不再是屠房中一群等待殺戮的羔羊，他們已不再害怕，不再畏懼於特務的監視。他們勇敢地組織了起來與政變者作出生死的搏鬥，徹底地粉碎了保守派黨官僚最激烈的反撲。

 

 

六 葉爾欽

 

等到葉爾欽大放光芒於政壇之時，蘇俄已不再是斯大林和勃列日涅夫所統治之下鐵幕密封的恐怖時代。這是一個赫魯曉夫、安德羅波夫, 和戈爾巴喬夫在早年無法想像的到的局麵，這超出了他們所局限的背景。在政治上和經濟上的開放，令整個社會像一匹脫了韁的野馬，全國各地成立的政治性和獨立民間團體數以萬計。加上人們對共產黨多年做下的壞事積下的仇恨，真是一發不可收拾。由此爆發起如火如荼的民族運動，這帝國到了危危欲墜的地步。戈爾巴喬夫在政治上健全了政府的體製，一步步把政府的權力從黨的手中拿回來。他建立了總統的位置，國家的元首應該是總統，而不應該是黨總書記。他建立了直選的國民代表大會和地方議會，使全國的政令建立在民意的基礎上，而不是黨的書記處；讓民意來清洗了共產黨員中的汙穢，讓他們嚐到了落選的滋味，也使大量的黨外人士進入了決策機構之中。他更把權力下放到地方政府，啟發了基層的自覺性和創造力。這個選舉製度成功地抵抗了保守派的凶焰，成功地保護了這位新的民族英雄葉爾欽。

 

戈氏最早把葉爾欽提拔上中央委員會，然後又用他把莫斯科市委書記的位置，從一位保守反對派的手中爭奪過來。更加上他對保守派火辣辣的攻勢，從此葉爾欽成為了保守派眼中頭一號的敵人。他攻擊高級黨官所享用的特權，他主張農地私有製，他認同了一些政治性的獨立團體。在葉爾欽和李加契夫直接衝突的事件中，戈氏好像有意用葉爾欽的下台來和緩了鬥爭的尖銳性，贏得了更多的時間。因為開放的政策施行越久，保守派的基礎越被削弱。有十倍之兵把敵人圍困起來，應該避免過早的決戰，因為敵人的銳氣尚盛。等到敵人糧盡餓久之後才作戰，似乎是較高明的做法。

 

總之直選的製度，令下台後的葉爾欽當選為國會議員，重回政壇。更在後來，當選上俄羅斯共和國的總統。這些都是政治製度改革後所發生的。這證明改革後的政治製度已發生了作用。已發生了法治的功能和民意的決定性，黨中央的集權已不再存在。

 

 

在一九九一年八月政變流產之後，戈氏和葉氏已結束了蘇俄政局舊的一章，開始向著另一個裏程碑昂首前進。保守派的頑固份子已被完全打倒，赫魯曉夫失敗的陰影已不再存在。這是一場艱難的爭戰，這是一場善良和智慧的大勝利。這些俄羅斯的英雄們，你們對國家和人民的貢獻，當永遠是後人的榜樣和激勵，也是世上的一盞明燈，指引了在黑夜中摸索的民族，在苦難中掙紮的共產國家。看啊！俄羅斯的善良和智慧，黨外的朋友如索忍尼辛和蘇卡洛夫，黨內的朋友如安德洛夫和戈爾巴喬夫，你們艱苦的奮鬥成功了，勝利了。普世為你們高興，全人類的良心受到振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