奔特累
留下一些文字，供日後回味
三周前，我不幸確診右腿深度靜脈血栓（DVT）。該來的還是來了。這麽說，是因為這個毛病與我母親的遺傳有關。 母親，兄長和我家老大都在青少年時期就得了這個病。尤其是我大兒子，第一次發病竟然是16歲。我屬於最晚的一個中招。 當然，這裏麵也有誘因，就是我最近有坐長途航班，雖然當時注意了活動和飲水，但估計還是不夠。我老大第一次發病也是在長途航班之後。 可見有此風險的人士要特別注意長途飛行，不僅僅因為要坐很久，據說起飛和降落的壓力差也可能是誘因。剛下飛機的時候，隻是覺得小腿發沉，有抽筋感，以為休息幾天就好了。發病當天早上，我還正常去遊了泳。到了中午，就覺得小腿硬的跟石頭一樣，有疼痛和腫脹。我立即覺得不對，都沒有提前預約家庭醫生就跑到診所，請求我的家庭醫生緊急見我。還好，家庭醫生抽出時間見我，問了情況後，立即開了B超檢查單，還幫我打電話約了緊急B超檢查。 更為細心的是，還提前給我開了抗凝血藥。 一個小時後，我就進了B超室，從醫生的檢查過程就預感右腿出了問題。 完成檢查後，醫生就告訴我右腿確診有血栓，而且從膝蓋上方一直到小腿，需要緊急治療。當他得知我的家庭醫生已經提前給我開好了抗凝血藥，連聲稱好，要求我立即開始服用。 DVT的最嚴重的風險是血栓脫落引發肺栓塞，有生命危險。 所以一旦發現，就要根據嚴重程度安排緊急治療。 主要的治療方案是注射或者服用抗凝血藥物。 我大兒子確診的當天，直接就被救護車送到了兒童醫院，開始皮下注射抗凝血藥，住了一個禮拜才讓出院。但對於成人，除非出現脫落，基本上就是服藥治療。 目前的抗凝血藥物十分成熟，每天服用一片或者兩片就可以大幅度減少脫落和肺栓塞的風險。 醫生給我開的是APIXIBAN，5毫克片劑，一天兩片。等第二天B超報告到了家庭醫生手裏後，她打電話要求我要加倍服用至少七天，然後才恢複正常計量。 國內有些腿部靜脈血栓病人動不動就要做個篩漏手術，但澳洲一般不主張手術。 這次，我能得到及時的診斷和治療，也算是不幸中的萬幸了。
我大兒子得了血栓後，看了無數次血液專家。他們希望能夠查出為何歲數這麽小就會有這個毛病，因為這比較罕見。 最後的結論是他的血液中的蛋白C含量大幅度低於正常水平。而這個蛋白C缺乏有可能會導致血栓。這是基因問題，目前沒有什麽藥物可以改變這個蛋白C的含量。 我也有檢測，蛋白C稍微對於正常先。 所以我們可能都屬於高風險血栓病人，有可能需要終生服用抗凝藥。即使後麵血栓吸收消失，複發的風險也很高。 這當然不是什麽好消息，但如果服用抗凝血藥物，基本上不會影響正常的活動和生活，控製血栓風險，這和高血壓患者終生服用血壓藥沒有什麽大的差別。 老大最近一次B超就沒有發現任何血栓，他也不太想繼續服藥。但專家還是建議他不要隨便停用，因為他還是有10%可能性複發。我還不知道我是否也要長期服藥，但心底還是希望6個月後血栓消失。這樣的話，今後隻需要在長途旅行前服藥預防即可。
我確診血栓後，根據母親的建議，決定在家休息幾天，減少活動，安然度過急性期。 結果還休息出毛病來。突然一下子無所事事，反而覺得心悸，心慌，手腳出汗。在家休息的第二天晚上，我一天都沒有緣由的焦躁不安。不到9點就熄燈睡覺了。 大概9點半左右，我突然被一口痰嗆醒，差點就窒息，連倒騰了幾口氣才恢複了呼吸。但我覺得心髒狂跳，心悸不止。 我馬上量了下血藥和脈搏，血壓160/100， 脈搏91。我這時候有點慌了，怕會不會是肺栓塞發作。因為肺栓塞的一個症狀就是呼吸困難。 我強行鎮定，看了一下表，9點40。無論是肺栓塞或者心髒病，都需要緊急叫救護車。家裏隻有三個孩子，雖然老大成年，但他也沒有這方麵的經驗。 所以我立即自己打了000，跟接線員大概說了我的情況。她問了幾個問題，比方說是否手指變色，是否有大出血；然後她說會緊急安排救護車來，但最快也要40分鍾後。我知道這是把我的緊急等級設定為CODE 2了。 因為CODE 1的等級都需要在15分鍾內抵達。 沒辦法，我隻好告訴自己再挺40分鍾就好了。 掛了電話，我馬上把老大叫了過來陪我，讓他拿好我的手機和錢包，然後給我穿上襪子和外套，躺在床上等。 然後給太太打了微信，告訴她有關情況，知道她會很著急，但我認為有必要讓她知情，以防萬一。太太又直接給妹夫打電話，讓他也緊急趕過來，看看是否有需要幫忙。 接著，我就叫過來老二和老三，讓他們要第二天自行照顧自己上學。然後馬上把銀行密碼登資料交代給老大，頗有托孤的味道。 忙完一切，我的血藥和脈搏已經降了下來，隻是還覺得心慌。 等到了10點半， 急救站來電話詢問我情況如何，並且道歉因為當晚急救任務太多，救護車還要一個小時才到。 我無語，隻好繼續等待。 等到了11點，妹夫也來了，大概了解了一下情況，說不行就直接坐車去醫院急診得了。我說還是再等等。就這樣無聊地挨到12點，我已經困倦不已，心率、血壓也基本正常，我覺得可以排除肺栓塞發作的情況。另外考慮到救護車即使來了，送到醫院沒準也要在急診排隊，然後折騰一夜去做各種檢查， 我就開始打退堂鼓了。 和兒子以及妹夫商量後，我打電話給救護車熱線說要取消，接線員問了好幾遍是否確定要取消，我答說確實不需要了，第二天我可以自己去醫院急診檢查。 就這樣從9點40到淩晨1點， 整整3個小時20分鍾，到我取消的時候，我的救護車也沒有出現。
從我此次親身經曆，可見澳洲救護車危機一斑。 關於救護車延誤的問題，早就在澳洲大小媒體上連篇累牘地報道過。 政府主管部門認為是救護車的管理方式需要改革， 而救護車的管理層認為是政府投入不夠，救護車的救護員認為是因為收入和工作強度不匹配，才導致資源緊張，他們救護車上經常用MARK筆寫著各種牢騷。 公說公有理，婆說婆有理，但我認為每一方都有責任。 救護車熱線的接線員不是專業的醫護人員，他們隻能嚴格按照書麵的規定，詢問標準問題並進行判斷分級，這導致很多接線員隻能紙上談兵，小問題被誇大，大問題被低估的情況時有發生，救護資源分配初始就不準確。 政府投入方麵，肯定趕不上醫療需求的速度，醫院急診每天人滿為患，自己來急診的和救護車送到急診都堵在一起，堵成長龍，這樣就大大降低了救護車的循環使用效率。 從醫療資源上說，還是急診資源稀缺集中，沒有中小型的24小時急診診所處理一般症狀，導致大病小病全都往有限的醫院急診裏跑。 救護員大部分都非常專業敬業，但也有屍位素餐者影響救護員的形象。 最近剛爆出多名救護員虛報加班騙取幾十萬加班費的醜聞。 無論是哪方麵的責任，最後受苦的就是需要服務的病人， 因為救護車延誤而喪命的新聞也是層出不窮。
我後來和家庭醫生聊起來此事，她很嚴肅的跟我說，如果救護車30分鍾不到，就立即叫UBER到最近的急診。而且盡量去私立醫院的急診，公立醫院急診處理等候時間幾個小時或者甚至十幾個小時都是正常的。 而且叫救護車，就一定要讓家人代叫，要把情況說的越嚴重越好，像我這樣還能自己給自己叫救護車的肯定不會被定位一等緊急的。 所以，盡量拋棄救護車幻想，積極自救才是正道。
我坐長途飛機時都會吃一棵阿司匹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