舍近求遠

孩子兩歲了，不知不覺小嘴巴裏的乳牙，一顆一顆長得快齊了。看著這些白白的小牙齒，真是可愛。做父母的高興之後，就會想到如何保護好這些牙齒。對了，刷牙是最基本的衛生習慣，應該教孩子刷牙；那牙刷當然要用兒童牙刷，成人的牙刷與小嘴巴根本不成比例，就算不比劃也能明白；記憶馬上自動搜索——以前逛百貨公司，看見有賣；百貨公司在地球的另一半？沒問題，可以請外婆代勞；牙刷可沒有翅膀，不會飛越重洋？正好同學的哥哥下個月回國，請他捎帶……

 

“水來土掩，兵來將擋”，問題一個一個冒出來，解決之道也毫不費力地“見招拆招”，一步一步，兒童牙刷順利抵達——共計四個多月。同學的哥哥倒沒耽誤，他回國隻待了三個禮拜。時間主要化在溝通上，當時是座機電話唱主角的時代，又沒有電話卡一說，電腦也還剛剛開始登場，手機像磚頭似的，更沒有什麽漫遊。既然所有的通訊全依賴著電話，國際長途電話可是電話公司的搖錢樹，話費收3.99是非常客氣的大優惠。所以，牙刷這樣非緊急的事，當然是通過郵件，而信件的單程費時起碼一周。

 

現在回想，那四個多月裏，我們的日子也是一如往常。每周至少一次購物，在超市的貨架間看看摸摸，也很是花了一點功夫去了解本地售賣的產品。記得在糖架那裏，琢磨出raw sugar、white sugar 、caste sugar和以前熟悉的紅糖、砂糖、綿白糖的對應關係，或者沒有對應物的icing sugar，也明白了楓糖漿和金糖漿Golden syrup的味道差異。可是，令人納悶的是，四個多月，起碼十次以上到超市轉悠，怎麽就會一次也不上心去牙膏牙刷貨架看看呢？

 

有耳熟能詳的吆喝叫做，走過路過，不要錯過。可事實上，走過路過，就是錯過了。而且錯得何止十萬八千裏，英文一族會說literally，就是實實在在的千裏萬裏。眼皮底下的買賣不要，非遠隔千山萬水不可。仔細想來，這人在感情上會戀舊，物質上也一樣會戀舊。定勢一旦形成，下意識就會帶著你走回老家，輕車熟路，沒有一丁點的顛簸和障礙。就好比一張白紙折過以後，再怎樣用力撫壓，折痕再也不會消失了。物品尚且如此，有思想、帶感情的人可以避免嗎？

 

於今科技昌明，電腦、互聯網、手機，使順風耳朵千裏眼已經成為現實。人類的溝通模式大幅度的改進，而人的行為、思考模式的改進並不見得同步。最近老是聽到華人提起“淘寶”、“支付寶”，中文報章還出現了快遞公司廣告，專門針對此種需求，不禁莞爾。

 

原來這舍近求遠的戲碼，還遠沒有結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