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庚子雜記 10》2020.3.19 居家

除了中國的數據日益好轉，醫療隊已經從武漢開始撤離，現在的新聞已經全麵轉向了各省市的複工，開學也被提上日程。而整個加州，美國乃至全世界卻都沒有什麽好消息，越來越多的地方或者國家開始實行封鎖隔離。Isolation，quarantine，containment，mitigation取代了大選成為各種新聞裏的高頻詞。可是民主社會難免要考慮各種公平平等，政治正確永遠都會被考慮，隻是考慮出來的結果各不相同而已。

牧青當初是一收到學校通知說：因為擔心疫情請假不算做曠課以後，第一時間就把東東圈在了家裏。東東在接受部分朋友的羨慕的同時，牧青卻是收到了好幾個朋友家長的問詢，家長們傾訴著擔心新冠和擔心缺課之間的糾結。不過不是Senior的學生家長都難免瞻前顧後。

 

好在家長們也不用糾結太多天，情況持續惡化，越來越多的公司開始鼓勵員工在家上班，越來越多的學校關門，幾天以後（3.13）牧青終於接到校區全麵停課的通知，這個通知甚至是在周五放學以後傍晚時間發布的，可見決定之不容易。至於停課以後的課程安排，卻是隻字未提，全看各個老師自行安排，由此也可見停課之倉促。

這邊校區通知停課，那邊CDC把關於集會的人數從250降到了50，緊接著加州把這個數字降到10。先是牧青居住的小城宣布進入緊急狀態，很快灣區六縣（Alameda、Contra Costra、Marin、San Francisco、Santa Clara、San Mateo）在周一（2020.3.15）宣布對所有區域內居民實施“庇護所”（Shelter in Place)命令，指示每個人在接下來三周內盡可能多地呆在自己家裏，遠離他人，期間關閉大多數企業、學校，以抑製新冠病毒在該地區快速傳播。這也是全美國迄今為止實施最嚴格管控的地區，也是第一個指示人們盡可能多呆在家裏並竭力避免社會互動的地方，涵蓋了大約670萬人口，“庇護所”命令從周二（2020.3.16）淩晨12：01分開始，直至4月7日。

居家令要求人們取消任何規模的不必要聚會，以及包括“步行、騎自行車、踏板車，汽車或公共交通”不必要外出旅行。人們可出外購買必需物資，尋求醫療服務，並向需要幫助的家人和朋友提供幫助。機場、出租車和包括BART在內的公共交通將繼續運行，但僅用於基本旅行，人們應盡可能保持六英尺距離。隻要人與人之間保持六英尺以上距離，仍然可以住處附近散步。無家可歸的人可免於命令，但應鼓勵他們尋找住所。舊金山更是要求居民除買菜看病外足不出戶。

 

3月16日居家令的第一天，牧青覺得這怎麽也要發條朋友圈來記錄一下這曆史的時刻： “我們也進入全球坐月子階段。衛生紙會有的，口罩會有的。” 世界各個角落的朋友都紛紛冒泡圍觀。爸爸媽媽關照：要老實在家呆著，不要貪玩出門。有來自“連坐”朋友擁抱的，有尚還自由的朋友圍觀送上小羨慕的，有“月子”中人出來歡迎的，其中摻雜著顧浩的一條留言：“糧草充足兵馬安。”

 

年過七旬，還不辭辛苦天天出來講話的大嘴巴川總，大概覺得大家閑著也是閑著不如上網吵個架什麽的，自己索性貢獻點話題。這一天在他的朋友圈上也發布了一條消息。

一時間引起渲染大波，很快就有人開始在網上征集抗議簽名（petition）。盡管牧青從來也沒搞清楚這種抗議簽名有多大效果，但是對於這個時刻惦記著煽動老百姓情緒的大嘴巴總統，這麽明目張膽地挑撥種族問題，牧青真是覺得不能忍，自己簽了名，再轉給東東簽名，最後把鏈接也放到朋友圈裏呼籲朋友們去抗議，自然響應的多是海外的朋友。

牧青在第一時間卻收到了顧浩的消息：我看見川普發的消息了，這樣對華人很不好，你們出門千萬要注意安全。

顧浩的反應讓牧青有點意外，海外的大家迅速地征集抗議簽名自然是基於這個擔心，但是她想不到身在國內的顧浩會有這麽迅速的聯想，她回複說：我們會小心的。

顧浩似乎擔心牧青重視程度不夠，甚至補充說明了一下：不要小看這個問題。新冠出來以後，網上各種調侃武漢的帖子絡繹不絕，雖然都被刪了，但是在人們心目中的印象和忌憚是刪不掉的。你想想現在你要是在湖北以外碰見一個湖北人或者武漢人，不管他最近有沒有到過湖北，自然都是離得遠遠的。其實這就是人之常情，甚至都談不上什麽歧視，就是人的本能吧。現在這個新冠是在中國最先爆發的，你想想隻要擔心這個病情的人現在看見華人會有什麽反應都是正常的，再加上川普更是挑明了說是Chinese Virus，華人的處境隻會雪上加霜。所以抗議隻是表麵文章，別人心裏的抗拒是必然的，你們還是要多加注意。

果然感同身受必須要親自經曆才能切中要害。牧青趕緊特別鄭重地回複說：“是啊，我們會特別小心的！！！”末了，牧青還是忍不住多感慨了一句：“武漢這次真是太不容易了！”

隔天川總他老人家畢竟是70幾歲經曆過大風大浪的人，不出所料輕描淡寫一句—誰的錯都不是，一切都是病毒的錯。

 

對比著中國的慘痛經曆，看著美國之前的漫不經心，牧青早就感覺美國走到這一天不可避免。現如今看到本有中國現成人命的經驗可參考，有著一個多月的備考時間，一個世界強國搞到今天這個場景總覺得不可思議。很難想象世界上醫療最發達的國家也開始發動民間募捐口罩。藥店似乎從一月口罩斷貨以後一直沒有改善。菜店開始縮短營業時間和限製購物數量。肉蛋奶所剩不多。

盡管物資供應上依然捉襟見肘，很多商店卻陸續推出了給老人和殘障人士的特別購物時段，大家也都在網絡上呼籲把早上商店開門後的一小時留給老人和殘障人士，不要和他們搶商品！他們生活大部分靠自己，他們也不懂網購！現在還不是世界末日，合理囤貨即可，美國人少、資源豐富，不會被餓死的。這些老人才是這次疫情當中風險最大的人群。這種時候牧青又覺得這個國家的一些人文基礎真是讓人好生羨慕。這也是她之前會頻頻感慨的地方，這是一個你會看得見比國內多得多殘障人士的地方，他們可能是你的同事，鄰居或者路上遇見的人，而不是像國內仿佛被隱形了一樣。

在當前的疫情之下，即使是居家令也隻是要求大家保持距離，根本沒有提口罩的事情。一下子不用出門上班上學，再加上口罩依然是稀缺物資，牧青覺得手上珍貴的幾隻需要節省著用。因為在家，牧青幹脆用Pad實時顯示著門外的監控，看著路過的行人，90%都沒有戴口罩，於是牧青和東東兩個幹脆在家宅得徹徹底底，足不出戶。

偶爾開開大門都是拿快遞的時候，現在家裏所有的補給都交給了快遞。盡管現在“快”遞很不可測，但是一直都有維持，從未中斷，隻是因為貨源和快遞人員的短缺，送貨時間會推得很晚，一兩周的送貨周期成了家常便飯。送貨時間也如購物旺季一樣延長了不少，有一次Wee的貨甚至到晚上十點才送到。很快她就從監控中注意到華裔的送貨員大部分都會戴手套和口罩，而其他族裔的快遞員很少有人戴手套，更不要說口罩了。而這種時候，牧青也有意讓快遞在門外多呆一會兒才會去處理。

“躲進小樓成一統,管他冬夏與春秋”就是這些天牧青的感受。在家上班的日子少卻了通勤的辛苦，尤其是原來開會，肉身必須到現場，大庭廣眾之下什麽小動作都不好有。現在開個Zoom會議，隻要和自己無關的時候可以一邊開會，一邊幹活。項目到了尾端，大部分都是機器時間和後端設計的時間。隻要不出問題，其實前端設計的活兒已經很少了，隻不過要保持隨時在線以備不時之需。活如果幹完了，原來無聊的開會時間現在就很愜意了，需要露臉的可以摸魚上上網，不需要露臉的，戴著耳機連家務活都一起做了。由此牧青陡然覺得似乎一下子多出了很多自由時間。

 

最初學校停課的時候隻是預計會到4/10，隨著居家令的執行，學區把停課時間延長到了5/1。很快繼紐約州長關校時無奈宣布本學期沒準就此結束後，號稱全美最帥州長之一的紐森同學也沉痛宣布了這個消息。（3.17）

對於東東來說，現在的全麵停課和放假真是區別不大。因為校區沒有明確規定，而疫情導致的停課又太過倉促，東東的那些公校老師們有的基本就是布置一下作業，收收改改作業，甚至有些老師的作業都不是電子版本的，而是手寫拍照的；好一點的會有具體的學習進度要求，每周錄一兩次課，給一些觀看鏈接要求學生們自學；鳳毛麟角的個別老師每周會有實時在線課程，講點東西或者答疑。總而言之，公校突然停課之下，和放養區別不大。東東所有的課程隻有一個老師會有一周一次實時的網絡課，其他基本就是自學，交作業。

 

牧青看見家長群裏也有人呼籲說那就大家應該敦促學校上網課就好了，哪有這麽天天混著。有很多家長也說：那個作業簡直是糊弄事。不過卻也有家長指出現實：哪有那麽容易，學區裏麵有很多低收入家庭，估計他們上網課會有困難。是啊，民主社會怎麽能放棄這些人呢？怎麽也要找出一個能照顧到所有人的方案。學區的郵件裏說正在研究遠超教育的方案，不管怎樣，如果沒有方案，學區搞不好都拿不到錢。盡管大家身處全球高科技最前沿的矽穀，但是按照這邊民主的效率和態度，牧青估計這個學期事不太可能能恢複正常的上課了。這就像奧巴馬當年提出的“No Child Behind”最終就是導致公校教育裏大家都得停下來等著最慢的那幾個。

 

沒了約束的東東很快被電腦捕獲，迅速過得晝夜顛倒，牧青甚至覺得仿佛時時刻刻都能聽見他屋子裏傳來的滴滴答答打遊戲敲鍵盤的聲音。為此，牧青甚是矛盾，一方麵覺得這樣成迷於遊戲自然是不好，另一方麵又心疼一個大男孩現如今被圈在家裏，看他經常和同學朋友一起組隊，又覺得這也許就是E時代的交際模式。

 

足不出戶的日子經常讓兩個人過得稀裏糊塗，周末推出去的垃圾桶，直到周二牧青要扔垃圾才發現還在門外路邊呆著呢。不過她周三出門取信的時候心裏平衡了，因為她發現有兩家鄰居的垃圾桶也還在外麵。。。

 

移民局暫時關閉了，州稅和國稅的報稅日期都推遲了。到了昨天（3.18），這邊新冠病例繼續上升，即將破萬。那邊美股繼續下跌，本月第四次熔斷。白宮反複提醒年輕人堅持十五天不要約，川總救國再次放大招—發錢。國防部開始出現在新聞發布會。你中國有運輸機火神山，我美軍放出實驗室和大白船。你有比亞迪轉產做口罩，我有特斯拉將攜手通用福特緊急改產呼吸機。(特斯拉因新冠在加州停產) 此時此刻牧青也不知道美國的口罩能不能跟上，但世界上是不是再沒有比美國和中國更強大的國家了...

 

到了今天晚間（3.19）帥州長正式宣布加州實施“stay-at-home“ order，封州之下除買菜看病外不要出門，運動或遛狗需保持6英尺的social距離。牧青聽到後感歎一聲：熬著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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曆史時間線

*2020.3.13 亞太七國股市熔斷

*2020.3.13 川普總統宣布新冠為全國性危機

*2020.3.14西班牙宣布封鎖全國

*2020.3.15 灣區多個城市宣布進入緊急狀態

 

2020.3.15: Pope Francis delivers his blessing to an empty St. Peter's Square at the Vatican. The novel coronavirus had put much of the world on hold. To try to slow the spread of the virus, people were being asked to avoid crowds and limit their travel. Many governments issued stay-at-home orders. It left behind an eerie emptiness. Vatican News/Sipa USA/AP

 

March 15: The Oculus transportation hub in New York, normally bustling with people, is nearly empty because of the coronavirus pandemic. Victor J. Blue/The New York Times/Redux

 

*2020.3.16 紐約在威徹斯特縣創建了臨時收容區，用以遏製新冠病毒的傳播。

*2020.3.16 紐約股市開盤暴跌，觸發本月第三次熔斷，道瓊斯指數單日跌幅2,997.10, 創下了單日跌幅新記錄。

*2020.3.17 醫療隊從武漢開始撤離

*2020.3.17 中國多省市複工率已接近100%

*2020.3.18 美股曆史上第五次熔斷！這是10天內的第四次熔斷。

Paris, March 18 Place de la Concorde was empty in what would normally have been the morning rush hour as France entered lockdown. Andrea Mantovani for The New York Times

2020.3.19: A close-up of US President Donald Trump's notes shows where the word "Corona" was crossed out and replaced with "Chinese" as he speaks about the coronavirus at the White House. After consulting with medical experts and receiving guidance from the World Health Organization, CNN determined that the term "Chinese virus" is inaccurate and considered stigmatizing. Jabin Botsford/The Washington Post/Getty Images

 

*2020.3.19 加州州長開始宣布封州

The four-level interchange, the intersection of the 101 and 110 freeways in downtown Los Angeles, is mostly empty during stay-at-home orde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