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庚子雜記 22》2020.8.22 預警

加州的山火已經燒了好幾天了，這幾年山火肆虐，從南加到北加，一年比一年厲害。早晨牧青收到山火警告時，真真是沒想到山火真的燒到了家門口。

小城外圍山上的居民已經開始撤離，矽穀寸土寸金，這些年山上的房子也越建越多，美國的房子都是木製的，都是火災隱患啊。 而且這兩年天公不作美，幹旱得厲害，再加上全球變暖，還有加州落後的森林管理和環保極端主義的幹擾，專家們的意思就是現如今就缺一個火星了。

現如今這火星從北到南已經燒毀超過四百萬平方英畝的山林，發展成了曆史上最大的一次火災。

山火燒了幾天，灣區的空氣質量已經連續幾天報警。

牧青看了看本地的空氣質量，再次感受到一種時空轉換的異樣感受。東東小時候，過敏得厲害，本來脾氣不好，再加上身體不舒服更是各種煩躁，當年霧霾天氣下全民搶購空氣淨化器的情形還曆曆在目。眼下這是天下大同的意思嗎，難道自己這終究是逃不開空氣淨化器的命運？好在現在全民口罩，N95真的是生活標配+剛需啊！！！

這邊牧青還在根據消息查詢住家具體的消息和相關撤離公告，東東已經舉著手機大呼小叫地從房間裏衝出來：“我們是現在就要撤離嗎？”

牧青說：“好像不是，我剛才看網站上，咱們家是預備撤離區域，還不是撤離的紅色區域。我們可以把東西準備準備，萬一要撤，上車就走。”

東東說：“那會不會到時候都是走的人，車都走不動了？”

牧青仔細查了查本地新聞，又在各個群裏問了一圈，基本的消息就是山上的撤離了，但火還沒有燒過來，撤離也是安全起見。

東東在旁邊一邊查詢，已經開始一邊整理東西，前所未有的迅速。

"媽，咱家有Emergency Bag嗎？“ ”有的，就在門口的壁櫃下麵。“

”媽，你去車庫把車掉個頭！“”好的。“

”你Emergency Bag裏麵有水嗎？“”有！“

”有吃的嗎？“”有."

"有手電，收音機這些嗎？“”有“

”First Aid肯定有吧？有。。。“”你自己去看一下吧，不用一個一個問了“

牧青調整好車，剛進屋，東東就指揮到”你先把Emergency Bag放車上，然後我把收拾的東西放後備箱。“

盡管牧青認為火太不可能燒到家裏，但看著東東上躥下跳地滿屋子搜羅自己的寶貝，總覺他這是唯恐天下不亂的激動。這人一邊對照著網上建議的打包清單，一邊整理東西，還不忘對牧青吐槽：對於任何沒有列硬盤的packing list，我認為都不合格的。

“媽，你說我的台式機怎麽辦？”“硬盤卸下來？"

"不行，我覺得我要把整個機器搬走。那些都是好不容易我配置好的，反正車上有空間，我現在就把機器拆了。”說完，東東真的就可以關機，拆機器。

牧青看見東東的桌子上堆著遊戲機，無人機，他的寶貝工具盒，最愛的帽子。。。看起來真的是一副要立刻浪跡天涯的樣子。

牧青也受著感染，想著正好沒事，乘機收拾一下也好，去車庫找了兩個幹淨的紙箱，一個丟給東東，一個給自己。

實話實說，牧青的雜物並不多，她和東東從國內搬過來就沒有帶很多東西。牧青從小時候到上海以後，一直到大學畢業，她的天地一直就是一張床鋪大小，所以她很早就養成了精簡的習慣，按現在的說法就是斷舍離。

不過還是有幾樣東西是一直隨身的，小小的上鎖日記本，雖然她並不是天天寫日記，但難免碰到無法排解的事情，也隻好自己默默地記下，所以那麽多年下來也就隻有兩三本，自然是住到哪裏，搬到哪裏。這之外還有三本相冊，是出國時候從所有照片裏麵精選出來的，當年用膠卷的洗的照片，後來的照片都是電子的，雖然易於存取，反而拿在手上看的時間很少。

牧青想這種時候還是電子照片更容易保存，她打算收拾完以後把所有的紙質照片都掃描一份電子存檔。

重要的證件一直放在抽屜最上麵的袋子裏，拎出來就好。存儲重要的文件和這些年照片的移動硬盤也是要帶著。

牧青繼續在屋子裏轉著，隨手把冰箱上的冰箱貼，鋼琴上麵的蝴蝶標本，和壁爐上的幹花相框放進箱子裏。冰箱貼是她或者東東到處旅遊時候的一個紀念品習慣，蝴蝶標本是東東小時候自己做的第一個標本。而幹花是用自己婚禮時的手捧花束做成的。

牧青溜達進臥室，收拾了一個簡單的洗漱包，拿了兩套換洗衣物，又掏出一條薄毯子一並塞入一個小行李包裏。

又從床頭櫃的抽屜裏挑出值錢一點的首飾，幾件是自己非常喜歡的，還有一些有紀念意義的：爸爸媽媽送給她的18歲生日禮物--一條瑪瑙項鏈；一條小小的銀色心形掛墜，是顧浩送給她的第一個生日禮物，那個漂亮的鑽石胸針是出國時雪梅送給自己的離別禮物，旁邊是她曾經很喜歡的，很久沒有戴過的結婚戒指。

下邊的抽屜裏麵都是牧青放的紀念品，有東東，父母，還有好友給自己的一些卡片和信件。有東東之前送給自己的一些小手工，有她用自己第一次打工的錢給爺爺買的圍巾，有顧浩送給自己的一隻鋼筆，還有王磊送給自己的一隻手表。牧青看著鋼筆和手表，突然覺得萬物冥冥之中是自有定數嗎？因為這兩樣東西原來都是一對的，另一隻鋼筆在顧浩那裏，另一隻男表在王磊這裏。現在看見這兩樣東西卻被她隨意地放在一起，難免有點感慨。

看到床頭散著兩本書，牧青走到書房看著滿書架的書，真要大火來襲，這些書隻能隨它付之一炬了，牧青掃過書架，大半都是中文書，都是自己或者東東千裏迢迢不辭辛苦背過來的。雖然辛苦，但似乎也不是不能割舍。

牧青的目光掃過書架，看見頂層那套裝幀顯然很古老的《約翰克裏斯朵夫》不由得停住目光，她不用打開就知道扉頁上有她和顧浩個人的題記，書裏也有兩個人或玩笑或感觸的注解。這套書雖然已經好久沒看了，但是伴隨在她大學的床頭，到上海的宿舍，到上海的家再一路飄洋過海來到這裏，一直靜靜地陪著她，雖然她已經很多很多年都不曾打開過，但是卻堅決地一路陪伴著自己。

牧青覺得自己雖然看這套書的幾率很小，但是還是把書從書架上拿下來，又抽了幾本特別喜歡的書，一並放到箱子裏。

箱子慢慢滿起來，牧青整理箱子的東西，讓它們放得更有序一點。平時的日子裏，很少會想起來去翻看這些東西，有時候甚至會忘記它們的存在，隻有看見時才會會心一笑：原來我把這個也帶來了。她一一整理好這些東西，仿佛在這些具體的物件上檢視著自己的一段人生曆程。盡管自己的一生就是一個普通人很平常的一生，但是依然有很多閃閃發光的回憶。生命中每一個重要的人都借助著這些物件永遠地駐留在自己的生活空間裏，哪怕是現如今要撤離，也會毫不猶豫地帶上。

自從疫情以來，這一年牧青使用世事無常這個詞的頻率無比的高，超過這一輩子的總和了。開年以後似乎就總也看不到什麽好消息：疫情起起伏伏，總沒有盡頭，永遠不知道自己會不會被病毒砸中；遊行騷亂一直也不停歇，會哭的孩子才有奶吃，長此以往，亞裔的位置會越來越邊緣；中美關係持續交惡，也讓夾縫中的華裔更加小心翼翼吧。。。

牧青之前還覺得抑鬱，時間長了，強迫自己不看新聞了，牧青覺得自己已經不抑鬱焦慮了，反正都已經麻木了，現如今在這神奇的一年連山火都可以找上門，牧青依然也就覺得沒有什麽大不了的，看看這腳邊的大半箱東西都挺知足的。

牧青在箱子旁邊靠牆坐到地上，翻看起特意放在最上層的相冊，剛看了兩頁，東東湊過來問：“我們家還有黑白照片啊？我認得嗎？”

於是牧青一邊翻一邊指給他：這是我外公，外婆。這是你外公外婆，這是我小時候和外公外婆在青海。。。後麵終於看到東東自己小時候，牧青一邊給他講他小時候的趣事，一邊翻看照片，正好看到一張東東小時候豁著牙大笑的照片，東東立馬抗議道：“這麽難看的樣子，你們還拍照。”牧青卻開心地說：“哪裏難看了，多可愛啊！這是你掉第一顆牙的時候，多可愛啊！”東東嘟囔著：“哪裏可愛啊？”然後轉頭對牧青說：“媽，你猜Teresa18歲生日的時候，她爸媽送她了一個什麽禮物？”

牧青接口問：“什麽？她掉的牙齒？”

東東大笑著說：“對啊，就是她當年掉的乳牙，她還給我看來著，特別小的牙齒，所有的，特別cute。她說她雖然現在知道Tooth Fairy是假的，但是沒想到她父母還把所有的牙齒都保存著。是不是特別有意義？”

牧青笑：“是特別有意義！你的特別有意義的牙齒也都在啊，隻不過在上海，不在這裏。”

東東驚訝地說：“真的，你們也都保留著？”

牧青笑：“是啊，你的特別有意義的東西太多了：你的胎毛，剛出生時候的醫院手環，夾肚臍的夾子，各種小手印，剛出生時候的衣服，小毯子，小時候你天天抱著睡覺的小熊。。。你的東西多著呢，都留著呢，下次回上海都給你。”

東東傻乎乎地撓了撓頭，傻笑著：”我還以為你都丟了呢。“

牧青也笑：“剛才我還在想，到緊急關頭，最舍不得的東西也就這大半箱子，現在才想起來，還有一堆寶貝東西在上海呢。”

東東似乎也很滿意自己特別有意義的牙齒還存在的事實，得瑟地說：“那下次回上海的時候，我也把我的那些東西也給Teresa看。”

牧青順著這話頭才想起來，上海的房子那邊還有很多東西要收拾的。原先要把自己和王磊離婚的事情瞞著爸媽和東東，所以那邊的房子完全保持著原狀，牧青一些不穿的衣服，還有一些雜物都放在櫃子裏都沒有收拾。牧青想：這不僅包括大量東東小時候的紀念品，還有自己結婚前的照片信件和一些為數不多的紀念品。牧青知道王磊不會去翻看那些東西，但終究還是早做處理比較好。

這就不由得又想到什麽時候能回國的問題上了。其實這麽天天窩在家中上班，還真的不如回國。應付一下時差，而且借著疫情還可以在家多呆一段時間，也是不錯的選擇。

東東這邊開學在即，大部分同學都選擇了在家上網課，因為學校說到了學校大部分課程也都是在宿舍上網課。東東一聽，立刻決定還是在家上網課更加舒服。

牧青問東東：既然咱倆都在家上課上班，要不然我們幹脆回國吧，也就隔離2周，然後就可以自由活動了，而且想呆多久呆多久， 你覺得怎麽樣？

東東略有遲疑地說：那就和Teresa有時差了，說話多不方便？

牧青卻不以為然：你不光和Teresa有時差，還和上課有時差，你不擔心上課，倒是擔心女朋友？你這優先級有點問題？

東東也笑著說：都是一樣的嘛，我就是擔心時差嘛。

牧青說：哎呀，我真的煩死美國這個破疫情了。我去看看機票。

可機票的結果卻是很讓人失望，一直限製的航空管製依然存在，機票不僅昂貴，而且很難買，牧青隻好暫時按捺下想回國的心。

================================================================================

曆史時間線

 

*2020.7.23: Major League Baseball’s 60-game season begins. . Instead of fans sitting in the stands, there were cardboard cutouts. 

The Dodgers and the San Francisco Giants kneel at the start of their game at Dodger Stadium. (Robert Gauthier/Los Angeles Times)

 

*2020.7.27 按照中方要求，美國駐成都總領館閉館

https://www.chinanews.com.cn/gn/2020/07-28/9249853.shtml

*2020.7.28 新西蘭暫停與香港引渡條約

*2020.7.28 澳大利亞叢林大火或已致30億動物死亡

 

*2020.7.29 50家知名公司源代碼泄露

*2020.7.29 美國威脅巴西禁用華為

*2020.7.29  伊朗演習首次公開地下發射導彈

 

*2020.7.31 北鬥三號全球衛星導航係統正式開通，全球範圍內已經有137個國家與北鬥衛星導航係統簽下了合作協議

 

*2020.8.2 SpaceX首次載人龍飛船成功返回地球

 

*2020.8.5 舉世震驚的黎巴嫩貝魯特大爆炸，造成190多人死亡，超過6000人受傷，損失不計其數。爆炸起因是港口機庫中儲存的2750噸硝酸銨，未被妥善保存導致。

*2020.8.7 美國新冠肺炎確診病例已經超過500萬例

*Aug. 7-16: More than 400,000 people, most without face masks and who don’t follow social distancing guidelines, participate in activities related to the Sturgis Motorcycle Rally in South Dakota.

Bikers ride down Main Street during the annual Sturgis Motorcycle Rally in Sturgis, S.D.(Michael Ciaglo/Getty Images)

 

*2020.8.16 Thunderstorms trigger hundreds of wildfires in California, prompting evacuations as a record-breaking heat wave taxes the state’s power grid.

 

*2020.8.13美國加利福尼亞山火，燒毀超過4,200英畝森林，這是西岸有記錄以來最活躍的野火年。氣候變化和過時的森林管理方式，為地獄火種的蔓延火上澆油。

 

Aug. 16: The August Complex fire starts in Northern California; by Sept. 9 it becomes the largest fire in California history, burning more than 1 million acres.

 

Aug. 17: The LNU Lightning Complex fires start and last for several weeks, scorching more than 350,000 acres in several wine country counties, including Napa, Sonoma, Solano, Lake and Yolo.

 

Firefighters respond to a structure fire along Riverdale Boulevard during the CZU Lightning Complex fire.(Kent Nishimura/Los Angeles Times)

 

*2020.8. 20: 山火延燒到灣區，至少導致五人喪生，燒毀超過五百座建築，上百萬

*2020.8.21: A Sacramento County judge sentences the Golden State Killer, 74-year-old Joseph James DeAngelo Jr., to life without parole for killing 13 people and raping 50 in a series of break-ins that terrorized the state for decade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