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庚子雜記 25》2020.10.14 隔離

從牧青和東東確定下來要回國開始，除了這個確定的目的地，其他的一切瞬間都變得不確定起來，不確定什麽時候能買到票，也不確定最後的行程；即使很幸運地買到機票以後，航班依然麵臨著隨時被取消的風險，按照中國大使館要求聯係了指定實驗室的核酸檢測，然後就一直等待綠碼。這期間，各種費用反而不再多加考慮，而是想著如何通關這一條回家的路。

這中間牧青還抓緊時間去網上給爸爸媽媽還有好朋友準備禮物。雖然國內現在什麽都可以買得到，物流比美國還方便，而且國內自己做的東西也越來越精致，但還是不能免俗的東買西買地裝滿箱子。似乎不裝滿箱子都沒法表達自己的心意一樣。

同時還有一項任務就是全麵清理自從疫情以來一直就囤得飽滿萬分的冰箱。牧青本不是一個愛囤東西的人，疫情的爆發讓她徹底感同身受了老媽以前大包小包往回家搬東西的衝動。這半年下來，牧青已經見不得冰箱空下來，不管是冷凍還是冷藏，稍微空出一點空間，她就有衝動立刻把它填滿。富足的安全感不僅需要個人的實力支撐更需要大環境的襯托。而匱乏的感覺一旦品嚐過，就真的很難徹底灑脫。

突然仿佛牧青生活中隻有了這一個目標，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在這一趟旅途上，其他的任何消息都成了背景板。

一直到出發的前一夜，牧青也沒有收到綠碼。當晚，她隻好耐心又焦急地每隔半個小時就去刷新一下，一直刷到淩晨2點多才看到夢寐以求的綠碼，真的是一陣心潮澎湃，牧青也終於有了一點點踏實的感覺。一早發了消息給公司同事和鄰居。

在飛機上牧青和東東都沒有穿防護服，而是用連帽衝鋒衣取代，全程N95和眼罩，非常非常地不舒服。一路上兩個人都很克製喝水和進食，餓極了才用巧克力和能量棒充饑。有一度牧青感覺特別胸悶氣短，最後她不得不稍稍拉開一點口罩緩解一下。整個旅程，牧青唯一的想法就是恨不得自己可以冬眠昏睡過去才好。後來牧青克製自己的胡思亂想，強迫自己靜下心來多多冥想才得以稍稍緩解。

牧青在飛機上還在和東東商量要不要去申請一起隔離，這樣畢竟兩周的時間裏有個活人可以麵對麵說說話。但是東東更在意有沒有自己的私人空間，所以堅決反對兩個人一起隔離。牧青也沒有強求，下了飛機以後，兩個人被安排在相鄰的房間裏。

牧青和東東囉嗦了好幾遍，要他一進房間，哪裏都不要碰，先把飛機上穿的衣服都直接用塑料袋裝好，然後洗頭洗澡換上幹淨衣服。把東西都收拾妥當了以後，再去看手機電腦。

牧青一直進了隔離酒店的房間，才真真正正感受到這一個多月來的歸國之旅仿佛遊戲通關一樣，闖過了一道道關卡，終於落下了帷幕。推門進去旅館的那一刻，她當下唯一的感受就是精疲力盡。

既來之則安之，牧青想著這該算作塵埃落定了吧，可以用兩周的時間，慢慢調整一下作息，好好計劃一下接下來這在上海的幾個月。

於是她不緊不慢地收拾起來，這邊牧青剛洗漱完畢，還在吹頭發的時候，就聽見房間的電話一直在響，接起來，竟然是東東非常沮喪的聲音，帶著控製不住哭腔：“媽媽，你還記得Leo嗎？就是去年9月份剛從國內轉到我們學校的，我輔導過他數學的。”

牧青雖然不能一下子回憶起孩子的長相，但對這個孩子還是有印象的。這孩子國內數學的基礎其實不差，就是剛去美國很多數學術語不知道，所以數學跟不上。因為東東中文不錯，所以當時Leo媽媽拜托東東幫孩子補習一下數學，孩子很努力，而且本身基礎就不錯，所以很快就跟上了課程。當時東東還很得意地顯擺，吹噓說以後我掙完錢了，也許可以考慮改行做個老師什麽的。不過現在東東的聲音讓牧青有種不詳的預感，她小心地接話說：“我記得，你幫他補過數學。”

東東的哭腔順著電話線傳過來：“他自殺了。”牧青脫口而出驚呼了一句”天啊！“，瞬間感覺自己從頭到腳的每一根神經都被某個不知名的外力牽引著，抑製不住地顫栗起來。

 

這一場疫情讓所有的死亡都簡單粗暴地被抽象成了一個個冰冷的數字，成千上萬，上十萬，上百萬的死亡就這麽一波一波的史無前例的仿佛靜悄悄地發生著，別無選擇的人們隻好閉上眼睛，麻木地看著數字沒完沒了地往上攀升，咬著牙，試圖能熬到可以自由呼吸的那一天。牧青想你可以當鴕鳥不去理會遠方的死亡，但是當死亡就這麽毫無征兆的突然降臨在身邊不遠處的時候，每一次都讓牧青的心被重重地撞擊著。

牧青握著電話一時不知道該說些什麽，隻是木然地跌坐在床上，茫然地環顧四周。牧青她們這次的隔離酒店不好不壞吧，沒有多豪華，但是幹幹淨淨，房間裏有寬大的寫字台和舒服的沙發，而且房間還算寬敞並不是特別局促。牧青漫無目的地一邊轉著視角，一邊想著該如何開導東東。突然她想起同事在隔離旅館裏度日如年的時候，驟然聽到父親地死訊時候會是怎樣的心情？而現在對一切都覺得是美好開始的兒子來，第一次麵對近在咫尺的死亡，而且是第一次獨自麵對死亡，他又會是什麽樣的心情？

一瞬間牧青無比懊悔當初為什麽不爭取和東東一起隔離。她現在唯一想做的，就是把抱抱東東，哪怕什麽都不說，陪著他一起難過也好。可是現在隻能依靠電話線，卻不知道該怎麽說才能安慰到東東。牧青打開免提，轉到高中家長群，裏麵已經被這一件事情驚擾得天翻地覆了，從各種細枝末節裏，牧青設想一個還有點語言障礙的孩子新到一個全新的環境，剛剛提高了一點語言，可以開始慢慢有點社交活動了就碰上疫情，在家裏半年多，沒有社交，沒有朋友，又是青春期的孩子，太不容易了，估計連呼救都不知道該怎麽做吧。而讓牧青最心痛的一條發言是住在同一條街上的一個鄰居說：一早聽見孩子媽媽撕心裂肺的哭聲，簡直慘不忍睹（聽）。

牧青聽著電話裏哽咽的東東，也不覺留下眼淚，等東東哭夠了，漸漸緩和下來，問東東：“你今年還有碰到過他嗎？”

東東沉痛地說：“我就上學期教了他，他後來就基本能跟上了，今年就沒教他了，在學校裏麵碰到過兩次，每次他都和我打招呼。後來就疫情了就沒聯係了。”

牧青說：”太可惜了，我就記得那孩子好像挺內向的，這又要適應新環境，適應高中，又沒有朋友，今年對他來說太難了。“

東東說：“主要估計是沒有什麽朋友，他有說過準備參加一些Club，也不知道有沒有去。我還建議過他來參加我們的Chinese Club，因為大家都可以說一些中文，不過他也沒來。我那時候如果拉他來就好了，也許還能多認識幾個人。”

牧青無奈地說：”這一年對他來說，太不容易了，他堅持不下了吧。我看見群裏的家長都在出主意，怎麽幫助Leo媽媽。天啊，我簡直不能想象，如果你要是有個三長兩短，我估計也不要活下去了。“

東東的聲音裏滿是哭腔：”媽，你能不能不要這麽愛瞎聯想呢？我不會的。“

牧青說：”東東啊，人這一生，總要過很多坎，過去了都雲淡風輕，可是跨不過去的時候，真的很難很難，但是你記著隻要活著就有希望，無論什麽時候都要咬牙死扛著，死了可真就是什麽都沒了。“

東東無奈地說：”我知道。“

牧青問：“他是不是有抑鬱症啊？”

東東說：“不知道，他似乎也沒有什麽朋友，了解他的人不多。我和他也不熟，我當時真應該硬拉著他來我們Club就好了，也許還能交幾個朋友。”

牧青寬慰他道：“這種事情太難說了，隻能說他來的時間點太不好了，又是新環境，又是進高中，還得都呆家裏，健康的人都得呆出抑鬱症了。”

東東一個勁兒地唉聲歎氣，牧青陪著一起歎氣惋惜，直到最後電話兩端的兩個人都不知道該說什麽了。最後牧青說：“我好後悔和你分開隔離，要不然這時候我起碼能抱抱你，你不會胡思亂想吧？我好擔心啊。”

東東歎了一口氣，說：“就是覺得好難受啊，好像也做不了什麽，但就是難受。”

牧青說：“是啊，想想就覺得好可惜，那麽好的一個孩子，人生都還沒開始，就自己親手結束了，這是有多絕望才會這樣啊。”

東東說：“其實我還很後悔，就覺得要是當時多和他聊聊，不知道會不會有幫助？”

牧青說：“這種事情挺難的，有時候就是自己把自己嚇到了，逼死了。得能自己鑽出死胡同。”停頓了一下，牧青說：“東東啊，你知道媽媽剛生你的時候，就有點抑鬱症的苗頭，那時候也不知道，也沒去看醫生，這是後來我想起來覺得自己當時就是抑鬱了。”

東東很奇怪，問：“為什麽生我會抑鬱啊？是你不想要我嗎？還是怎麽啦？“

牧青趕緊否認說：”怎麽會不想要你，就是很喜歡你啊，看著你的小手小腳小臉都那麽可愛，特別特別可愛，惹人心疼的一個小人，捧在懷裏心就化了。可是我當時害怕極了，這麽可愛的小人以後就要全部依靠自己了，我怎麽能養得好你啊？我會不會無意間做一些什麽事情傷害到你啊？我怎麽才能把最好的那些東西都給你呢？反正就是覺得自己肯定是當不好這個媽了，一不小心會不會就傷害了你。然後就是一看見你哭我就哭，你哭好了我還在哭。哭得都快沒奶了，把你爸還有外公外婆都嚇壞了。我也不知道為什麽，就是很想哭，害怕極了。”

東東問：”那後來呢？“

牧青說：”一開始你爸還有外婆還老勸我，問我：到底怎麽啦。我也不知道，不想說話，誰都不能把你抱走，抱走了我就哭。抱回來看見你，我又接著哭。後來外婆估計快給我逼瘋了，就說索性你都是哭，你別在這兒招孩子了，你回去上班吧，要哭到外麵去哭。這個娃我來養，反正沒奶就喂奶粉好了。所以我出了月子，產假沒休完就被趕回去上班了，在外麵總不好意思總哭，而且總是有活要幹，忙起來就忘記了，然後回家看你的時候就在想：至少我在努力掙錢養你啦，你應該不會怪我。然後慢慢慢慢就不會動不動就哭了。“

東東說：”你是個好媽媽。“

牧青笑笑說：”我肯定不是那種頂好的媽媽，一般吧，隻能說我盡力了。如果做得不好的地方也就隻能請你多包涵了。我現在想當時自己估計就是抑鬱了。可是當時真的什麽都不想和別人說，就自己一個人害怕，一個人恐慌。大概這個就是最糟糕的狀況，就是自己把自己給封閉了。那時候誰都沒想，既沒有想外公外哦，也沒有想你和你爸。不過後來我自己都能感覺當媽以後變了很多，以前做事情還有點魯莽，沒有太多怕的。當媽以後是真怕，很忙都害怕，做事情也收斂了很多，總是會想我一定要好好的啊，因為我們家還有一個東東呢，我要是有點什麽問題，我家東東可怎麽辦啊。“

東東說：”媽，你不會有事的。"

牧青點頭說："是啊，我一定會好好的，看著你好好長大，工作，有你自己幸福的生活。而你也一定要好好的，如果你出了什麽問題，我，你爸，外公外婆這輩子都過不好了。你知道嗎？”

東東說：“我知道。”

牧青又歎了口氣：“哎，我知道有時候真的挺難的，但是你千萬不要忘記，和家人沒有什麽麵子問題，有不舒服的地方一定要說出來，我們一起想辦法。真的沒有什麽過不去的。我後來就想我雖然沒說，大約外婆也猜到點什麽，或者就是她根本舍不得我那麽難過，想著我以前上班不會這樣那就回去上班吧。要不然我也不知道會發生什麽。我後來看到報導有媽媽就因為產後憂鬱，帶著孩子一起自殺的，我當時看了就起了一身冷汗，幸虧自己沒有太鑽牛角尖，走出來了。”

東東說：“外婆還是挺厲害的。”

牧青點頭說：“咱們倆也算是輕微抑鬱症的幸存者，所以要更加好好地珍惜我們身邊的人和事。Leo的事肯定讓你很難過，我們以後大概隻能多關心身邊人，也許這才是對Leo最好的紀念。”

東東嗯了一聲。

牧青兜兜轉轉說了一大堆，也不知道能勸慰到東東幾分，而接下來兩周的隔離真是一個挑戰啊。牧青告訴東東如果想找人聊聊，而又不想找熟人的話，學校提供了一些心理疏導的渠道，或者也可以自己找心理醫師谘詢，可千萬不要自己一個人憋著。

同時牧青第一時間把這件事情告訴了自己父母和王磊，並且強調了這件事情的嚴重性，又給了他們東東的課表時間，讓他們在東東閑暇的時間有機會多找東東說說話，也不用提Leo的事，就是多聊聊，多打打岔分散分散他注意力就好。

外公外婆和東東的聊天內容非常地單調一致，就是給東東準備好吃的，從零食到正餐，從咖啡點心店到各個熱門餐館，兩位估計美食單都列了好長，還給東東報告，上次王磊拿回家的陽澄湖大閘蟹，兩個人愣是擱盆裏養著，就等東東回來大快朵頤。

而王磊在東東的口中是完全變了一個人。東東和牧青說：以前我記得我爸挺在意我成績的，反正我就記得他小時候揍我的事情。東東小學頗是調皮搗蛋，學習也不上心，小小年級的時候就拿個七八十分回來，在低年級大部分孩子都拿九十分的情況下，這成績確實有點慘不忍睹。每每這種事情，王磊就有點摟不住火，如果再來點煩心事，經常一不順心就給東東幾巴掌。東東脾氣倔，在老爸的拳頭下非但不低頭，還經常擺點寧死不屈的架勢，更是激得王磊更是冒火，收不住手。這種時候隻有牧青能搞定這爺倆。兩邊各打五十大板以後，再各自訓話。而如今王磊不再關心東東的學習，他一門心思地陪著東東玩遊戲，研究攻略，一起組隊，玩得不亦可乎。對此，牧青也隻好安慰自己這也不失為逃避現實，聯絡父子感情的一種方式吧。

東東聽到牧青顯擺自己的時間安排，也頗為得意地報告說：“當初我就知道自己早上起不來，所以我費了半天力氣地把所有的課都安排到了中午以後，這樣我基本和你同步作息。怎麽樣？媽，你是不是覺得我安排事情也有進步啊？“

牧青趕緊送上高帽子，“真的呢，這樣我們每天下午傍晚都可以到處逛逛了，讓我覺得這樣不用請假就可以度假真是不錯啊。隻不過你晚上也要像我一樣早點睡覺哦，不能熬夜，要不然早上四五點起不來吧。“

 雖然她知道到隔離結束才算旅途真的結束，之前的這兩個月猶如遊戲闖關一樣，雖然現在回想起來一路上並沒有什麽波折，可是她這一路提心吊膽。這一個多月，美國的疫情也沒有緩解，被感染的層級越來越高，終於連大嘴巴總統和一幹要員也難以逃脫，各種大選的新聞夾雜著疫情混亂紛雜，仿佛是歸家遊子行程中怎麽也阻斷不了的背景噪聲。現在似乎終於甩脫了這些混亂，那些朋友圈裏關於支持哪位總統候選人的爭吵還遠遠不如落在拜登白發上的那隻蒼蠅讓牧青印象深刻，雖然不知道接下來還會遇到什麽，不過這條累心的旅途快要到頭了。。。

 

If you're depressed, if you're anxious, you're not weak, you're not crazy, you're not, in the main, a machine with broken parts. You're a human being with unmet needs. 如果你抑鬱，焦慮，你不是軟弱，也不是瘋了，你不是一個零件破損的機器，你隻是一個需求沒有被滿足的人類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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曆史時間線

*2020.9.14 : Hope Hicks, a senior counselor to US President Donald Trump, sits across from Trump as Marine One lands on the South Lawn of the White House. At the beginning of October, both tested positive for Covid-19, as did first lady Melania Trump and many others in the President’s orbit. Manuel Balce Ceneta/AP

 

*2020.9.15 美國對華為的禁令正式生效 https://www.sohu.com/a/419032709_330183

 

*2020.9.18 : Long-serving Supreme Court Justice Ruth Bader Ginsburg dies at 87.

September 19: The chair of Supreme Court Justice Ruth Bader Ginsburg is draped in black after she died due to complications from pancreatic cancer. She was 87. Ginsburg was the oldest Supreme Court justice and the second woman to ever serve on the court. Fred Schilling/Collection of the Supreme Court/Getty Images

 

*2020.9.22: The death toll of the pandemic in the United States passes 200,000.

 

*2020.9.23: President Trump refuses to commit to a peaceful transfer of power if he loses the November election.

*2020.9．25 享有盛譽的美國最高檢察院大法官露絲 • 金斯堡的靈柩，從國會大廈被抬出，國會議員們列隊行注目禮表達哀悼。

*2020.9.26: Supreme Court nominee Amy Coney Barrett approaches the podium and US President Donald Trump during an event at the White House Rose Garden. At least 12 people who attended the event, including the President, later tested positive for the coronavirus. Alex Brandon/AP

 

*2020.9.27: The New York Times reports on more than two decades’ worth of President Trump’s personal and tax returns. Among the revelations: He paid $750 in federal taxes in 2016 and again in 2017.

 

*2020.9.27: The Glass fire in Northern California ignites just before 4 a.m. and quickly balloons to 40,000 acres in two days. It burns in Napa and Sonoma counties and is the fourth major fire to hit the region since the Tubbs fire in Santa Rosa in 2017.

 

*2020.10.1: US President Donald Trump arrives at the White House after a fundraising trip to New Jersey. Early the next morning, he announced that he and the first lady had tested positive for Covid-19. Saul Loeb/AFP/Getty Images

*2020.10.2: President Trump is rushed to Walter Reed National Military Medical Center for treatment for COVID-19.

*2020.10.2: The California Department of Forestry and Fire Protection reports that state wildfires burned nearly 4 million acres, killed 31 people and destroyed more than 8,200 structures.

 

*2020.10.5: US President Donald Trump takes off his face mask for a photo op after he returned to the White House after three nights in the hospital. Anna Moneymaker/The New York Times/Redux

 

*2020.10.7: Vice President Mike Pence listens to US Sen. Kamala Harris during the vice presidential debate in Salt Lake City. Plexiglass barriers divided the candidates. Morry Gash/Pool/Getty Images

*2020.10.7: A fly sits on Vice President Mike Pence's head during the vice presidential debate. The fly sat there for two minutes and became a trending moment on social media. Patrick Semansky/AP

*2020.10.12: US President Donald Trump tosses face masks to the crowd as he takes the stage for a campaign rally in Sanford, Florida. It was 10 days after he announced on Twitter that he had tested positive for Covid-19. Jonathan Ernst/Reuters

 

*2020.10.12 盡管特朗普最近因感染新冠住院，卻依舊渴望證明自己健康又充滿活力，他返回佛羅裏達參加競選活動，誇口聲稱自己已對這種病毒免疫。

 

*2020.9.29: US President Donald Trump, right, and Democratic nominee Joe Biden take part in the first presidential debate. At center is moderator Chris Wallace, who had his hands full as the debate often devolved into shouting, rancor and cross talk that sometimes made it impossible to follow what either candidate was talking about. Olivier Douliery/AFP/Getty Images

*2020.9.29: Shouting, insults and misinformation, mostly by President Trump, dominate the first presidential debat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