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庚子雜記 13》2020.4.18 生日

在家關了一個多月，情況一直也沒有好轉，每日新聞上的那些相關數字越來越多，範圍越來越廣。當初看著武漢一天幾千幾千的報覺得可怕，現在美國一天三萬五萬的確診，每天上千的死亡，慢慢也就麻木了。雖然每一天都在期待新增病例的下降，但看著不斷增長的數字又有點習以為常。眼見著除了中國，世界各地還要無期地關下去。武漢在重啟之後並沒有發生反彈，似乎又給人以希望。

雖然形勢一點都沒好，Peak也不知道什麽時候才能來，但是電視上總統大人已經一本正經開始討論什麽時候複工了，盡管是讓牧青覺得好渺茫的希望，但不妨礙有同事們在午餐會時候討論，宅家一個月了你們最想啥？有人說想逛街，有人說想旅遊，有人說想讓小孩去上學。。。。。

牧青和周圍的人都慢慢找到了這種狀態下的生活方式，她和東東除了每天出門鍛煉走走，基本就靠快遞和網絡維係著其他所有的事情。現在簡直沒有網絡解決不了的事情。為了讓人們更加安心地呆在家裏，各種機構都把工作重點轉移到網上，小到朋友間每周跳Zumba的健身課，大到百老匯的音樂劇，交響樂團，芭蕾舞團，Las Vegas的各種秀，甚至各大博物館的館藏都紛紛推出高清的網絡參觀版本。牧青對此大呼過癮，以前Hamilton在舊金山地演出幾百塊的門票還是讓她很小農地買不下手，現如今有如此好地機會足不出戶就可以觀賞，也是因禍得福啊。她和東東樂此不疲地追著各種秀，各種劇，看得不亦樂乎。

當然並不是所有人都能安心的宅在家裏。牧青公司有年輕同事小夫妻兩個，幹脆收拾了家當，退了租的房子，租了房車開始周遊美國。每天找個有網絡的地方上班，下班和周末就可以隨意遊覽。這種模式讓牧青一邊羨慕一邊感歎還是年青人有膽量。很快又有朋友天天從夏威夷來報到，說因為有時差，所以每天需要很早起來上班，但是下班以後，夏威夷還是下午，就可以拿著衝浪板出門了，玩累了回來吃飽了就睡。據說疫情的關係，遊客很少，旅館等費用都是從未有過的淡季價格。看著每天藍天白雲大海啤酒的照片不能不動心，這可真是勇敢者的遊戲啊。

這些是自己不怕病毒，勇敢出去浪的。讓牧青無語的是：還有把居家令和戴口罩上升到侵犯人權高度，集會抗議的聲浪也是一浪高過一浪的。無語歸無語，輿論都這樣，包括總統都是這樣，這是不是就是亂世之下，自求多福吧。人要作，那是任誰都攔不住啊，尤其還是在所謂的民主國家，民主自由的大帽子扣下來，誰扛得住啊。

 

這個周六是兒子東東的生日，以前每次都在家門口一家華人開的小蛋糕店去買各種蛋糕，實在是各種美國店裏的蛋糕都太甜了。可前兩天牧青想去定蛋糕繞過去卻發現小店已經貼出了永久關門的啟事，看來這一波對經濟的影響已經波及到各行各業了。

正好被圈在家裏，又是周末，有的是時間，於是牧青準備材料，打算自己烤個蛋糕。上午牧青還全副武裝開車去商店去買了趟奶油。現如今出門去商店，總要有一番權衡，確定不能不去才能下定決心。而且既然要去，自然是順帶看看還有什麽要增補的庫存。牧青動作迅速地買好東西結束戰鬥回到車上，依然先是用酒精消毒完畢以後才摘掉口罩和手套才開車。

等在一個熟悉的高架橋上紅綠燈前的時候，牧青看見橋下無家可歸人的帳篷似乎又多了不少。是啊，這個時節，自己頭上有瓦，手中有活就值得感恩。牧青一邊想著一邊看見前麵有流浪漢舉著牌子在向等紅燈的車子乞討，她看了看車上的小盒子裏有不少零錢，於是搖下窗戶，把所有的零錢倒給他。等牧青搖上窗戶放回盒子的時候，突然大呼不妙，剛才不僅她和流浪漢都沒有戴口罩不說，而且絕對是近距離接觸了。牧青拿起酒精對著自己就是劈頭蓋臉一通噴，她現在隻是一路祈禱流浪漢身體健康。到了家也是立刻衝去洗頭洗澡，絲毫不敢耽擱。

 

下午牧青在廚房裏忙活的時候，聽見門鈴響。牧青放下手上的東西，一邊奇怪地嘀咕了一句說：我最近沒定什麽啊？一邊往門口走。看見門外的UPS徐徐開走，門口地墊上有一個不小的磕碰得很厲害的箱子。牧青沒有碰，看到了標簽，才知道竟然是王磊發過來的包裹。牧青轉身先拿酒精消了毒，戴了手套把包裹搬回屋裏，關了房門。

牧青猜想估計是王磊一直沒辦法來美看東東，趁著生日給東東寄的東西。她起身回屋去找剪刀準備開包裹，聽見門鈴又響了，還得等她反應過來，就看見東東從房間裏衝出來說：“媽，是來找我的，我來我來。”

牧青更奇怪了，問：你們現在是還有什麽Project還要同學一起做？

東東已經開了門，對外麵的人打著招呼，回頭對牧青說：“不是，我朋友來找我，我能不能出去走一圈？“

牧青一邊想這都什麽時候，還和別人出門走一圈，正待反對，看見東東已經自顧自地穿鞋和她說：“我們都戴著口罩呢，會離得遠一點的。我走了。”

牧青嘀咕：“你這哪是征求意見啊？到底誰啊？”牧青走到窗口，看見兒子和一個女孩子一起走出了院子。牧青好奇心大起，一直看著兩人走遠，可惜一直都是背影，也看不出來是誰。牧青調回監控畫片，發現是一個看著很麵熟的女孩，似乎在那裏見過。

牧青一邊琢磨著東東和女孩之間那種略帶曖昧的感覺，一邊打開王磊的包裹。包裹被王磊塞得很是飽滿，沒有浪費一丁點空間，大部分是五花八門各種各樣的零食，有一些是牧青愛吃的，有一些估計是覺得東東愛吃的，還有好幾包口罩，最讓牧青哭笑不得的是一堆蓮花清瘟膠囊。

 

等到牧青的蛋糕進了烤箱，滿屋子都彌漫著蛋糕的香味的時候，東東從外麵回來了，喜笑顏開的，手裏還拎著一個禮品袋。牧青趕緊很狗腿地問：“哎呀，這是誰啊？特意給你來送生日禮物的？”

東東滿臉的喜不自勝，說：“嗯，她是Teresa啊，以前做project來過我家啊，你以前見過的。”

牧青老實地承認：“你也知道我有點臉盲，不過剛才覺得是有點眼熟。”

東東奇怪地問：“你剛才又沒看見，怎麽知道眼熟啊？”

牧青不好意思地說：“你那麽跑出去，也沒交待，我就去看了一會兒監控，覺得有點臉熟。她送了你啥啊？”

東東從禮物袋裏先掏出了一個杯子蛋糕給牧青得瑟說：“這是她第一次烤蛋糕呢，看著是不是很不錯啊？“

牧青誇張地配合，“看起來真不錯呢！意義非凡啊！人家特意來給你送蛋糕？“

東東說：“我也沒想到她會來給我送禮物。“

牧青揶揄地看著這個長大的男孩，拿身體撞了一撞問：“你們是不是在談戀愛啊？Teresa是不是喜歡你啊？”

東東偏過頭來看了一眼牧青，流露出一絲不好意思，然後說：“我們倆確實挺談得來的，不過我們上次也討論過這個問題，我們都覺得我們現在還是一般的朋友。”

牧青大為好奇，難道現在的孩子都這麽理智的嗎，問：“你們還討論過這個問題？你們怎麽會討論這個問題？不是應該喜歡就直接去談戀愛嗎？”

東東說：“也沒有了，就是和她聊得多，什麽都聊，有一次就說起來，我們是維持在朋友關係還是嚐試一下談戀愛。”

牧青好奇的追問：“然後呢？”

東東說：“我們倆都覺得現在我們還是維持在一般朋友比較好。”

牧青大為失望地說：“為什麽啊？為什麽不試一下呢？你知道我完全不反對你談朋友的，難道是她父母反對？”

東東說：“我知道你不反對。她父母似乎也不是特別反對，我就是覺得我們現在還不適合進一步。”

牧青追問：“啊，為什麽啊？”

東東沉思了一下說：“我就是覺得現在似乎還不太合適，我還不想進一步。“

牧青問：“是不是你就是覺得她就是談得來，沒有那種心動的感覺？”

東東說：“確實是很談得來，也不是沒有心動，就是我覺得現在不是好時機。”

牧青說：“想不到你們這麽理智，我還以為美國的高中生都是有了感覺就去試一下呢。”

東東說：“也許吧，我看我們有些同學是那樣的。不過。”東東看了牧青一眼，牧青心裏咯噔一下，覺得這一眼非常不像往常這個沒心沒肺的孩子，似乎還有著一些潛台詞。“我就是覺得我們馬上就要高中畢業了，在大學還沒確定的時候，我就想再等等。”

牧青猜測地問：“你是怕到時候你們倆的學校離得太遠？”

東東說：“嗯。”

牧青說：“你這麽想還讓我挺意外的，不過這樣想也不是沒有的道理。”

東東又看了牧青一眼，低聲地嘟囔了一句什麽，牧青沒有聽清，剛才她還在心裏想不到東東這孩子這麽理智，考慮問題似乎還很全麵。但是卻直覺那沒聽清的話和自己又關係，猶豫了一下，還是追問說：“你剛才說什麽，我沒聽清。”

東東停頓了一下，似乎是想了一下，低聲說：“我不想像你和爸爸那樣，天南地北地分著，我不想要這樣的愛情。”

牧青聽了這話，愣在當場。她從來沒有聽過東東談論過這個話題，當初東東不太適應國內的應試教育，一家人為著上學的事情人仰馬翻。正好公司老板借調期結束回美，問牧青想不想transfer到美國分部，她也就借著這個機會，帶東東來美國了。白駒過隙，這一來也是六年多了。

牧青一時不知道說什麽好，心情複雜地看著眼前這個比她已經高出一頭的小夥子，想當初的那個淘氣包都要去上大學了，現在已經會和她說“我不想要這樣的愛情。“

東東看見牧青的神情，似乎覺得這樣說不太好，往回找補說：“我知道你當初出國也是希望我能換個環境，我也很開心我可以在美國上學，不用像對門的嘉宇一樣，暑假裏麵都是在上各種補習班，作業多到做不完。“東東看著牧青接著說：“我知道你們為了我，才這麽分著，爸爸隻能找時間才能過來看我們，可是我又不想回中國上學，我有時候覺得自己挺自私的。我每次回去的時候，都警告爸爸說：媽媽很辛苦，你不可以瞎搞。所以我自己不想離那麽遠談戀愛。”

牧青震驚地聽著東東的話，她完全沒有想到這個平素看起來大大咧咧的男孩子還有這樣的心思。她結結巴巴地問：“是不是，爸爸媽媽這樣分著，讓你很難過？”

東東急急地搖著手說：“沒有沒有，其實反正爸爸也會來，暑假，聖誕節我也都會回去，平時也可以打電話，我就是覺得你們倆為了我這麽分著，我覺得我很對不去你們。”

牧青趕緊說：“你沒有對不起我們，出國工作對媽媽也是一個很好的機會。就是對不起你爸爸。不過你怎麽還會對你爸爸那麽說話。”

東東說：“你們總以為我還是小孩子，以為我什麽都不懂。”

牧青看著眼前這個一本正經說自己什麽都懂的小夥子，五味雜陳。她呐呐地問東東：“那你那麽和你爸說話，你爸怎麽說？他沒揍你？”

東東笑著說：“沒有啊，我爸早就不揍我了，他就是點點頭，沒說什麽啊。”

牧青一時語塞說：“你爸也不是亂來的人啊，你怎麽能那麽和你爸說話呢？”

東東不以為然地說：“那誰知道呢，我是防患於未然，不過你看我說話還挺管用的吧，我和爸爸說要是他亂來，我就不認他了。”

牧青再一次目瞪口呆，問：“你還這麽威脅過你爸呢？”

東東得意地點頭，滿臉寫著“怎麽樣？我厲害吧”的神情，然後快樂地宣布“我要嚐嚐Teresa做的蛋糕味道怎麽樣了？”

牧青在這一瞬間充分體會到兒子確實已經長大這一事實，不僅是年齡上的合法成人了，似乎心智上也是一個大人了。各種滋味在牧青心裏一直打轉，牧青想這是因為在家呆久了，都變得這麽多愁善感了嗎？可是各種情緒總是揮之不去。

 

到了傍晚，外公外婆還有王磊一起打來視頻電話，牧青順便報告今天收到了王磊的包裹，外婆得意地說“都是你們喜歡吃的，對吧？都是我讓王磊去買的。”牧青笑笑說：“辛苦王磊了，我們還有一些沒有嚐。不過你們怎麽買那麽多藥給我啊？”外婆再次搶答：“這個藥對新冠是有效的。上次XX醫院去武漢的時候就讓醫護人員每天吃這個，他們沒有一個人感染新冠。老靈的。”牧青想這每次什麽病流行，就伴隨著什麽中藥流行。她雖然不太信，但是這飄洋過海來的藥也是禮輕情意重吧。萬一這邊哪個同胞感染了，願意嚐試的，倒是可以貢獻一下。

天各一方的大家一起就著牧青做好的蛋糕，給東東唱著生日歌，祝福家裏的這個男孩長大成人的時刻。所有的人歡歡喜喜熱熱鬧鬧，東東也收到了牧青以每個人名義買的各種生日禮物，西裝是王磊送的，耳機是外公外婆送的，新的筆記本是記在牧青名下送出的禮物。小壽星東東也是極盡耍寶之能事，哄得屏幕裏屏幕外笑聲不斷。隻有這一刻，大家都放下擔憂，共同祝福這個開朗的小夥子生日快樂。

趕著東東生日，還有一件湊巧的事情是WHO這一天搞了一個八小時不停歇大腕雲集的線上賑災義演—One World：Together At Home。盡管各家的音響效果不一樣，但絲毫不影響老少歌迷們的熱情。大腕們唱得怎麽樣似乎不是重點，因為論唱歌肯定沒有包裝過的好，大家關心的是郎朗家為什麽還是擺脫不掉濃重的東北鄉土氣息，學友的百葉窗是不是太廉價，印度歌星的房子明顯不夠大，Charlie Puth你媽喊你回家疊被子。作為一個偽歌迷，牧青能認出的歌星非常有限。這種情況下居然陳奕迅還唱了一首我一句也聽不懂的粵語歌。本來很期待學友唱一首國語，結果他既沒唱國語也沒唱粵語，唱的偏偏是英語。郎朗波叔席琳和Lady Gaga的壓軸演出。牧青和東東相互介紹著自己認得的大歌星們，想著正好趕上東東的生日，也算是件幸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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曆史時間線

*2020.4.9               英國首相Boris今天出了ICU

*2020.4.9 ：Hart Island, N.Y., April 9 As the pandemic claimed more lives, many bodies were sent to New York’s potter’s field off the coast of the Bronx, where for 150 years the city has buried its poor or unclaimed dead.

*2020.4.9 : People wait in their cars for the San Antonio Food Bank to begin distributing food. The coronavirus pandemic has put millions of Americans out of work, and more and more families have turned to food banks to get by.

*2020.4.9：美國庫克縣發生監獄集中感染事件，有276名在押人員新冠病毒檢測呈陽性

*2020.4.10 羅馬   空蕩蕩的梵蒂岡聖彼得廣場上，羅馬教皇正孤獨的主持著耶穌受難日的儀式，這與往年成千上萬受眾聚集的遊行慶典形成鮮明對比，但星星點點的燭火，依然代表著內心的信念與希望。

*2020.4.10 全美新冠病例突破50萬，單日新增三萬，翻倍速度延長到8天，但peak還沒有到來。

 

*2020.4 新冠疫情蔓延至巴西

Manaus, Brazil, May 25 Rows of newly dug graves at a cemetery in Manaus, the Brazilian Amazon’s biggest city, where at one point every Covid-19 ward was full and 100 people a day were dying.

*2020.4.13: Protesters stand outside the Statehouse Atrium in Columbus, Ohio, to voice their opposition to stay-at-home orders. About 100 protesters assembled outside the building during Gov. Mike DeWine's weekday update on the state's response to the coronavirus pandemic. Other states also saw protests as people grew more concerned about the pandemic's economic fallout. Joshua A.

 

*2020.4.14 索馬裏蝗災

*2020.4.14：特朗普宣布美國暫停向世衛組織提供資金支持，退群世衛組織

*2020.4.14 全美新冠病例突破了60萬大關。

 

*2020.4.15 武漢火神山醫院和雷神山醫院於正式閉院

https://new.qq.com/omn/20200415/20200415A0LLTQ00.html

 

*2020.4.16：特朗普宣布了“重啟美國（Opening up America again）”計劃

 

*2020.4.17：Texas becomes the first state to begin easing pandemic restrictions.

April 19: A health care worker stands in a Denver street, counterprotesting a rally where people were demanding that stay-at-home orders be lifted. Protesters around the country have rallied against coronavirus restrictions and complained that they infringe on their personal freedoms and threaten to destroy their livelihoods. Alyson McClaran/Reute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