喵喵叫的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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致忠的寶貝---第八章 如果她悔改,你願意給她機會嗎?

(2023-02-13 10:26:07) 下一個

      周一向來是忙亂的,畢致忠有許多細胞得分盤、處理,還有一個小組會的報告要準備。一天下來,和Vivian連話都沒講一句。但有幾次擦肩而過,短暫的目光交換中,畢致忠感到Vivian滿含深意的詢問、不確定的忐忑,不由回給她一個鼓勵的溫和的微笑。想到昨天的瘋狂,他還會忍不住砰然心動。或者作為調劑,玩些新鮮的刺激也未嚐不可?當然,一切要等到將來結婚以後。他自信滿滿,這一次,有五年的婚姻生活做經驗,他一定可以做得出色,一定可以營造一個高尚的、脫離小市民氣息的、經曆蛻變成長的婚姻!

      一整天,畢致忠都心情不錯,五點半到家,他甚至停下腳步,在外麵繞了一圈,仔細打量了一番房子。作為彌補,兩個孩子、房子、所有的財產,都給魯茜茜,足以對得起她了吧?

      進到屋裏,方方聞聲很快跑了過來,衝向他的懷抱,奶聲奶氣地叫著爸爸。畢致忠一把把兒子抱起來,托著他肉乎乎的小屁股,聞著他身上的甜香,心中一酸,眼淚都快流出來了。真的離婚,像電影上表現的,一周見孩子一次嗎?他怎麽舍得!上高中時父親過世,自己都十七歲了,還經曆那麽長一段痛苦的適應期。這麽小的孩子,自己離開了,對他是怎樣的傷害呢?這麽一想,畢致忠一度感到自由了的輕鬆全部不翼而飛。對自己的決定也猶豫起來。那麽就和魯茜茜湊合著過下去嗎?怎麽可能!

      這時畢張淑儀抱著圓圓走了過來,把孩子交到他另一隻手上,淡淡道:“茜茜現在還沒回來。你看著孩子,我得開始燒飯了。”

      畢致忠心情又沉重了幾分。看樣子,魯茜茜已經開始報複了!這個婚不會離得痛快!就算他做出最大限度的讓步,恐怕也不是朝夕之間的事。他倒不怕魯茜茜的手段,但要母親夾在中間為難,他怎麽忍心?要不趕快送母親回台灣,然後再慢慢解決離婚的問題?那孩子們怎麽辦?他們連托兒所的候選人單都沒排!奶奶走了,父親走了,然後又被送到一個陌生的地方一天八小時,我可憐的兒子!

      畢致忠呆呆站著,心亂如麻。方方不耐煩了,扭著身子下來,跑去玩具那裏玩。畢致忠跟過去,把圓圓也放下來,打開一盒Lego讓他們搭積木。看了一會兒,兩個孩子玩得還不錯,方方動手搭,圓圓坐著旁觀,嘴裏還嗚嗚啊啊的,仿佛對哥哥的手藝做出回應,可愛得不得了。

      畢致忠一邊留心著孩子,一邊走到廚房,問有什麽需要幫忙。畢張淑儀洗著菜,回道:“用不著你幫忙。把孩子看好就夠了。”忽然又問了一句,“昨晚你們吵什麽?”

      畢致忠搪塞道:“沒什麽…”想想不對,瞞得了初一、瞞不過十五,索性鼓起勇氣道:“媽,實話說吧,我想離婚。”

      畢張淑儀手都沒停,輕描淡寫道:“離婚?你有資格嗎?這麽小兩個孩子,你是想讓他們沒有爸爸,還是沒有媽媽?”

      畢致忠眼睛一直沒離開兒子,母親的問題讓他啞口無言。本來的決心似乎也不那麽堅定了。

      畢張淑儀繼續道:“平時這個點兒茜茜早到家了。你要不打個電話,不行去接一趟?”

      畢致忠反感道:“媽,不是萬不得已,我怎麽會當著您,和她吵架鬧別扭?這些討好的手段大可不必!我不是輕易下的決定。我和魯茜茜根本就是兩條路上的人,分道揚鑣不過是時間問題。”

      畢張淑儀道:“是麽?既然不過是時間問題,那就再等個二三十年再說。”

      畢致忠一時語塞,無言以對。

      畢張淑儀嘲笑道:“奧,我忘了,你能等,那個女人可等不起。再過二三十年,還有誰要她?對不對?”

      畢致忠反感道:“這和Vivian一點關係都沒有,您不要混為一談。”

      畢張淑儀嗬斥道:“你還敢說沒有關係!”沉默片刻,畢張淑儀冷冷道:“致忠,你太讓我失望了。上周你還說和那個女人分手了;今天就提出和茜茜離婚。你出爾反爾得也太快了吧?沒什麽好說的,你馬上開始找工作,離開現在的公司。茜茜那邊我會去安撫。其他的,全部免談。”

      畢致忠忍不住抗議道:“您又來了!說了和Vivian根本沒關係,換工作也不解決問題。是我無法再忍受魯茜茜!而且您搞清楚,不是她要離婚,是我要離!”

      畢張淑儀道:“說得輕巧!你以為離婚是容易的事?你們結了婚就成為一體,像粘在一起的兩張紙。想分開那是要動刀子流血、沒準兒還出人命的!我不允許。”

      畢致忠腹謗道,什麽年代了,還以為離婚是多麽難的事情?況且我也不需要你的允許。

      畢張淑儀看穿了他的心思一般,加了一句:“差點忘了,你長大成人了,做事不需要我同意了。你要真的一意孤行,可以,先把我送回台灣。我走了你們想怎麽樣就怎麽樣,我眼不見心不煩。”說著繼續切菜切肉,從始至終,聲音都沒提高一分。

      畢致忠覺得母親的態度根本是輕蔑,不問因果,不從根本解決問題,隻下個不許離婚的命令,毫無份量。這是他的生活、他的婚姻、他的一生!即便是母親,也無權幹涉。今晚他就找魯茜茜攤牌,協議離婚,長痛不如短痛。母親無法諒解也隻好由她了。他隻是出於尊重,提早打個招呼而已,根本不是征求她的同意或支持。

      一直到晚餐上桌,魯茜茜也沒出現。方方開始不安,坐在high chair上扭來扭去,問道:“媽媽呢?媽媽怎麽不來?我要媽媽喂!”

      畢張淑儀和顏悅色地安撫道:“媽媽今天忙,要很晚才回來。你乖乖把飯吃了,奶奶就讓你給媽媽打電話,還讓爸爸帶上你,開車去接媽媽回來,好嗎?”

      方方高興地點點頭,大口吃起飯來。畢致忠不悅地瞪了母親一眼,沒有接腔。

      飯吃的甚是沉悶,除了圓圓咿咿呀呀,幾乎沒什麽聲音。畢致忠奇怪,少了一個人,怎麽就氣氛冷清了這麽多呢?平時餐桌上魯茜茜說話很多嗎?好像也沒有啊。

      幸虧沒多久,電話響了,畢致忠急忙起身去接,高興可以逃離這尷尬的沉默。電話中傳來陳師母的聲音,“致忠嗎,吃飯了沒有?今晚我和牧師來你家探訪,可以嗎?”

      畢致忠隻覺一股怒氣竄了上來,魯茜茜居然真的去找牧師了!他離婚的決心一下子又堅定起來。她以為他會怕這些可笑的手段嗎?不檢討自己,反而跑去牧師那裏無事生非,胡攪蠻纏!讓她小事變大,大到無法收拾吧!他奉陪到底。

      表麵上,畢致忠還是客客氣氣回答道:“師母,不必勞動大駕了。我和魯茜茜有些爭執,我會找她說清楚。您和牧師都很忙,不要麻煩了。”

      陳師母道:“哪裏的話。你母親過來這麽久了,我們還沒探望過。小baby該半歲了吧?自打在醫院見過一下,我一直沒看到呢。我主要想來看看小朋友,和你母親聊聊。牧師和你有些話要說,好嗎?”

      畢致忠覺得頭大起來,雖然他了解母親愛麵子,絕不會揭他的短;但為了不讓他離婚,萬一母親把Vivian的事說出去,讓牧師規勸,他還有臉見人嗎?情急之下,畢致忠道:“不好,師母,孩子小,一般八點多就睡覺了。”話出口,畢致忠覺得太拒人於千裏之外、不近人情,又彌補道:“要不這樣…方便的話,我到府上吧,這樣可以嗎?”

      陳師母道:“這樣也好。不過你明天還要上班,會不會太辛苦?”

      畢致忠道:“不會不會,沒關係的,我很快過來。一會兒見!”說完掛了電話。這才發現手心裏都出汗了,全是魯茜茜惹出來的事!他回到飯桌,幾口把飯扒完,說道:“媽,我出去一趟。”

      畢張淑儀一切都聽在耳裏,點點頭算是默許。

      方方卻大叫起來,“爸爸不要走,方方去接媽媽。”畢致忠無言以對,假裝沒聽見、匆匆奪門而逃。隱約聽到母親哄方方,“爸爸就是去接媽媽了,媽媽在牧師家,你好好把飯吃完……”

      一路順利開到陳牧師家,畢致忠坐在車子裏,心中說不出什麽滋味。有很久沒來這裏了!以往來要麽是參加節日聚餐,要麽是同工們聯誼開會,總是心情很愉悅的。而這次呢?是老婆告狀,被喊來受教!畢致忠覺得十分窩火。受母親那句話誤導,他還以為真有可能在這裏碰到魯茜茜。沒準兒她還會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淚,演戲給外人看,好像他如何虧待了她,那他真的要尷尬得無地自容了!但從車裏觀察,牧師家裏暗暗的,僅僅客廳一盞小燈,畢致忠知道那是牧師坐在沙發上讀書時用的。印象中有客人時,客廳的吊頂燈應該開著,會明亮許多。那麽魯茜茜不在這裏!其實他應該想到,魯茜茜沒車,小裏小氣絕不會叫出租,估計也就是打打電話而已,不至於跑到牧師家裏鬧事。畢致忠感覺好過了一些。現在他最不願意做的就是和魯茜茜碰麵爭吵,尤其為那些莫須有的指控辯解,更別說當著兩位他敬重的長輩。

      陳牧師是台灣人,中等身材,圓圓的臉,有點兒肚子,略胖,麵相就非常和藹可親。以前來學生團契時,常和大家開玩笑。畢致忠潛意識裏,覺得陳牧師就像過世的父親,非常親近。陳師母則是小巧玲瓏,六十多歲的人了,身材仍保持得很好,腰杆筆直,說話做事都爽快利落。不知是否帶有母親的影子,畢致忠在陳師母麵前,總覺得拘謹,雖然事實上師母要溫柔得多,不像牧師時有嫉惡如仇、直言不諱的爆發。師母嘴裏,向來重話都沒有一句的。但畢致忠還是從心裏敬畏她、不敢有絲毫放肆。此時畢致忠心裏忽然閃過一個念頭,自己是不是天生就比較怕女人呢?想想身邊的女人,隻有Vivian是弱勢的、需要他關懷、拯救的;其餘的,全都可以對他指手畫腳、發號施令。為什麽會這樣?

      畢致忠在車裏坐了片刻,本想思考一下如何應對,但熄火後車裏很快熱起來,他隻好趕快出去。一按門鈴,裏邊很快就傳來腳步聲。師母開了門,微笑著,又像打招呼,又像說給牧師聽,“致忠來了!歡迎、請進。”說著又順手開了客廳的吊燈。原來小燈隻是閑開著,牧師並沒有在看書。

      畢致忠有些局促道:“師母您好。牧師不在家嗎?”

      陳師母道:“他正接一個電話,很快會過來。你先坐。”

      畢致忠脫了鞋子,到客廳坐下。師母招呼道:“喝點兒什麽?今晚我做了檸檬汁,要不要來一杯?”

      畢致忠道:“不必了,我剛吃了飯過來。”

      師母笑道:“吃飯和喝水不矛盾啊!天熱,要多喝些水。而且檸檬對身體很好,還是來一杯吧。”說著去廚房,端了三杯檸檬汁出來,有一杯放了許多冰塊。

      陳師母道:“記得你喜歡涼,所以多加了些冰。我們不敢吃太冰的東西。請用,不要客氣。”

      畢致忠雙手接過玻璃杯,捧在手裏,冰涼的寒意從手心傳到身上,精神一振。他感激地道:“您記性真好,還記得我喜歡涼…”

      師母笑道:“怎麽會不記得?我還記得魯茜茜說過,有一次你們懶得做飯,想吃冰淇淋當晚餐。結果她吃的手腳冰涼、都惡心了;你卻沒事一樣。男生女生體質不同,男生都更怕熱一些。”注意到畢致忠穿著長袖衣褲,問道:“你下班還穿的這麽正式呀?熱不熱,我把空調調低一點兒。”

      畢致忠急忙阻止道:“不要,已經很涼快了。客隨主便,別太涼了,讓你們感冒。”

      師母道:“那好。”從茶幾下層取出一把折扇來,遞過去道:“要是你覺得熱,就自己扇扇吧。”

      畢致忠感激地接過來,假裝端詳那把題了首唐詩的折扇,心中卻不禁聯想到魯茜茜。為了省電,夏天家裏的空調一向是華氏81度。畢致忠抱怨熱時,魯茜茜的一貫反應就是:“我這兒還燒火做飯呢,都沒事,你叫什麽熱!”從來沒有offer過一點兒理解,更別說提供一把扇子。畢致忠心想,怎麽上帝造人懸殊這麽大呢?有這麽善解人意的,也有那麽粗枝大葉、不懂得替別人著想的?!

      這時陳牧師從書房出來,加入到他們中間,問候著:“致忠,你好。抱歉接個電話,讓你久等了。”坐下來,陳牧師稍一斟酌,開門見山道:“致忠,我也不繞彎子了。今天魯茜茜打電話來,她有些情緒,也有一些懷疑,我們需要和你談談——”

      畢致忠隻覺得惡從心起,這個蠢女人,竟然真的把她那些子虛烏有的猜測說出來了,而且是說給牧師聽!詆毀自己也就罷了,還連累其他姊妹的聲譽,真是不知輕重、不分好歹!他盡量保持著冷靜,打斷牧師道:

      “陳牧師,我能想像魯茜茜和您說了些什麽。我為她的無中生有、胡亂妄言表示歉意。可能有幾位姊妹也受到牽連,這簡直不是一句對不起可以彌補的了。我先解釋一下事情的經過,讓您有個全麵、客觀的了解。昨天聽了您的講道後——”

      畢致忠結巴了一下,暗想,不至於牧師會注意到他的缺席吧?一百多人參加的主日敬拜,除非特意找他,否則誰能肯定他沒在呢?

      畢致忠繼續道:“我——我很有感動。尤其您要我們記住的救命經文,我怎能做此大惡,得罪我的神呢?讓我很受震撼。其實很多時候我們做事,是對是錯,針對不同的對象,結論可以截然不同。所以歸根結底,我們要為自己的行為負責、向神交賬。我相信最終,神會按我們的行為報答各人;不僅僅是行為,這後麵的初衷、本意、苦心,神也清清楚楚。所以我們行事為人,就應該像光明之子,坦坦蕩蕩、毫無隱瞞。即使一些行為被人誤解,但神自有公道,我們也無需辯解。”

      畢致忠忽然覺得自己走題了,這簡直是在為和Vivian的關係做辯護。就算自己的初衷本意是好的,淫亂不忠卻是不爭的事實,多說無益。何況魯茜茜誤解的也不是他和Vivian。他急忙轉了話題道:

      “但有些心地黑暗的人看事情,全部可以曲解原意。男女正常的交往、主裏的相親相愛、靈裏的彼此激勵,全可以被他們解讀成關係曖昧、甚至想當然地延伸為墮落、淫亂;這些人自己沒有好行為,引起別人的反感冷淡,他們不知反省,反而變本加厲、想象出許多齷齪不堪的事,再拿想象當證據,信口雌黃,誣蔑是對方墮落了,才對她失去起初的愛心。這純屬混淆視聽、顛倒黑白!

      “事實的真相是,昨天下午我為您的講道所觸動,反省過去一段時間中自己的言行,有無得罪神的地方。魯茜茜卻認為我的沉默,是因為教會某位姊妹導致的,而且無中生有、胡亂揣測。我簡直無話可說。

      “我不知道她和您都說了些什麽,提到誰的名字。在我們的爭吵中,她列舉了若幹懷疑對象,那幾位姊妹,是當初在學生團契一塊查經的老同學、老朋友,當初魯茜茜和她們也有很多的交往。我和魯茜茜結婚時,她們都很熱情地幫忙。過去這幾年,我們在教會查經班、主日學、以及其他服事中一起同工,但從來都是光明正大,就是單純的弟兄姊妹的友情。魯茜茜因為帶孩子,很久不來教會了。有時聊起教會的事,我自然會挑她認識的朋友做些介紹。其實那幾位姊妹大多已結婚,沒結婚的也有了男友。我實在無從理解,魯茜茜怎麽會認為我和哪位姊妹有不正常的、特別親密的關係。

      “牧師、師母,今天我可以在神麵前起誓,我和咱們教會的任何一位姊妹,都是主內兄弟姊妹的關係,清清白白,絕無任何雜念。你們要是還有懷疑,可以去問陳子敬、John蔡、或者任何一位同工,看我是不是在處理和姊妹們的關係上,品行不端、言行不妥的人!”

      這番話說得義正詞嚴、擲地有聲,陳牧師點頭道:“致忠,我看著你在教會成長的,我相信你!我當時就覺得,不可能,致忠不會做這種事情!聽你這麽說,我很高興。感謝主,祂保守你!讓你可以行得正、坐得端,可以坦然無懼地為自己辯護!”

      陳師母也說道:“致忠,你有這樣坦蕩的胸懷,很好。你知道嗎,男女關係是魔鬼用來攻擊我們的慣用伎倆。人心有時是很詭詐的,像你在小組的事奉,有那麽多見證人,都可能引起閑話,所以我們要格外謹慎,不要在這件事上絆倒人。葛理翰牧師為我們做了很好的榜樣。他從來不和姊妹單獨相處,不給魔鬼留機會。”

      陳牧師加道:“是啊,雖然我相信你已經做得很好了,但為了軟弱的肢體,還是要記住一些原則。比如避免給異性慕道友單獨傳福音,盡量結伴配搭服侍,一個人做工時,另一個在旁邊以禱告支持。總之,處理好和異性的關係,是一個挑戰;我們每個人都要警醒禱告,好在神麵前站立得住。”

      畢致忠很驚奇,他一向聽到的教導是要為主大發熱心,廣傳福音;這些原則還是頭一回聽到。略一思索,他問道:“萬一有位異性朋友有需要,而你恰好是惟一那個可以給她傳福音的人;那您會為了遵守這些原則,放棄傳福音嗎?”

      陳牧師笑道:“神要揀選一個人,不會隻通過另外一個人做工,而且還恰好是異性。如果我們知道某個人的需要,可以為他禱告,委托合適的弟兄姊妹向他傳福音,或者帶他來培靈布道會、退休會,途徑多著哪!”

      畢致忠堅持鑽牛角尖,追問道:“如果情形特殊,隻能一對一、而且是向異性傳福音,才能讓這個人得救。難道就為了怕人閑話,不去做嗎?”

      陳牧師道:“一個人被神揀選,一般神會派不同的人多次做工的。統計資料表明,平均要經過17個人的工作,才會使一個人歸主。所以首先我們不要高估自己的作用,以為非我莫屬。應該憑信心把有負擔的那個人交托給神,讓神親自動工。

      “退一步講,如果在十分特殊的情況下,你是惟一人選,向一個異性傳福音,那麽你要好好禱告,求神給你智慧,把這個人帶到神麵前。比如你可以通過郵件、提供對方屬靈書籍、在適當的不引起誤會的公開場合與這個人交談,等等。最好你要有一個屬靈夥伴,用禱告支持你。不給魔鬼留餘地。

      “退一萬步,如果你隻能一對一地向一位異性傳福音,而且很可能被旁人誤會你們很親密,或者有什麽不正當的關係,這種情況下你還傳嗎?”

      畢致忠屏息靜氣,等著牧師回答。

      陳牧師搖頭道:“我的答案是No,不要傳。最糟的情形就是這個人從此再不接觸福音,沒有得救,充其量是丟失了一隻羊。而如果你這個信主的人跌倒,或者被人誤解,甚至絆倒一批人…站在神的國度這個立場,代價太大了,得不償失嘛!不要冒這個險。”

      畢致忠隻覺心裏一沉,那麽他對Vivian的一番苦心,從開始就錯了?他覺得不甘心,冒著被看穿的危險,又一次問道:“聖經裏為什麽講那個牧羊人,丟下99隻羊不管,隻去尋找那一隻丟失的羊呢?拯救一個失喪的靈魂,難道不是最重要的使命嗎?那些說人閑話、妄加揣測的人,即使被絆倒,恐怕他們自己要負主要責任。我們難道不應該隻求神的喜悅嗎?如果縮手縮腳、畏前懼後,隻想著不要絆倒人,不僅做不成任何事,自己也隻會倒退、沒有長進。”

      陳牧師笑道:“致忠啊,凡事都可以行,但不是凡事都有益處。所以我們要衡量得失,以大局為重。你有傳福音的熱心是好事,但如果太太有疑慮、不理解,那寧可先不傳,照顧太太的軟弱。先建造好夫妻同心的美好婚姻,將來一同做工,果效是倍增的。”

      師母插話道:“是呀,現在你們孩子小,茜茜和神的關係還不足夠,你目前最大的責任就是在家裏做一個好丈夫、好爸爸,把一家人完完全全帶到神麵前。家庭要優先於教會的事奉,因為教會的事你不做,會有別的弟兄姊妹頂上;但茜茜的成長,隻能靠你了。”

      畢致忠不服氣地想,以魯茜茜的剛硬、世俗,靈命成長談何容易!難道因為她,我就得放下自己的追求,去迎合她嗎?耳邊似乎又響起魯茜茜的指責,“教會是管你吃呢,還是管你穿?搭那麽多時間進去,你圖什麽?幹點兒有用的事好不好!”畢致忠心下黯然,當初的選擇就錯了,現在是一錯再錯!自己也沒資格教導別人什麽,自己也是一身汙穢的罪人。隻是,他在Vivian身上做的一切,難道也僅是一個錯字而已嗎?那麽多傾心吐意的交流、那麽努力地想把她帶進神的家,那麽多的痛徹心肺,就因為沒有遵守不單獨向異性傳福音的原則,被全部否定了?

      這時陳牧師道:“好,沒什麽問題了。致忠,記住一個原則,家是講愛的地方,不是講理的地方。即使這個太太現在好像不那麽屬靈,但她是神賜給你的配偶。有一天,她可以是你最得力的幫手。好好愛她,體諒她的軟弱,耐心地等她追上來。現在這些爭吵、矛盾,其實是神在塑造你。過了這一關,你可以為神做許多大事的。這樣,九點鍾我有一個電話會議,是生命家園開董事會。我先失陪了。你有什麽問題,和師母談談吧。”

      畢致忠忙起身道:“您這麽忙,還費心處理我們的事,真不好意思。”

      陳牧師道:“哪裏的話,牧養本來就是我們的職責嘛。你和師母再談談,她做婚姻輔導很有經驗的。”說著去書房了。

      畢致忠覺得忐忑起來,不由說道:“師母,不要再浪費您的時間了。本來沒什麽,全是魯茜茜莫名其妙、沒事找事。”

      陳師母搖頭道:“致忠,你先坐下,我有幾句話想說。我盡量簡短,不會占用你太多時間。我知道你家裏還有小孩,明天還要上班,很辛苦的。但這些話很重要,神給我感動,必須說出來。”

      畢致忠重又坐下。

      陳師母緩緩道:“致忠,我完全相信你和茜茜懷疑的那幾位姊妹沒有任何不恰當的關係。但問題不在於魯茜茜懷疑什麽,而是她為什麽要懷疑?你們上一次溝通是什麽時候,你記得嗎?你們是不是經常有親密的交談?注意啦,這個交談不是指明天吃什麽、度假去哪裏玩、誰來管孩子這種話題, 而是最近一段時間對你而言最重要的是什麽?你經常想的是什麽?有什麽不如意沒有?心裏有哪些煩惱?或者有什麽快樂要和對方分享?致忠,你要反省一下,是不是你們太忙了,以至於失去了良性溝通、夫妻之間沒有親密關係,才導致她胡亂猜測?”

      畢致忠心中歎息,這種交談不是過去幾個月沒有,而是幾年都沒有了。他最近除了工作,占據整個心思的就是帶Vivian趕快信主、讓這段孽緣圓滿結束。而這些,又怎麽可能對魯茜茜說呢?

      陳師母繼續說道:“致忠,你知道我們基督徒不許拜偶像,這個偶像不一定是那些菩薩、佛像,它可以是任何一個占據你心思、讓你全力去追求的東西,比如說你的事業、名望、金錢等等。每個人所受的捆綁是不同的。所以換一個角度,魯茜茜的懷疑,我們也可以解讀為,她未必真是疑心你和別人怎樣怎樣;而是因為她感到你的心思不在她身上,她感覺不到被愛,所以才亂找借口、借機發揮?你明白我的意思嗎?”

      畢致忠覺得紮心,辯解道:“師母,公平地講,自從孩子出生,我們的生活重心都在轉移,這是一個必然的轉變。魯茜茜固然可以說我的心思不在她身上,她感覺不到被愛;但我也完全可以用同樣的話,來指責她的。”

      陳師母歎了口氣,道:“致忠,我做過一個婚姻輔導。是一對人人羨慕的夫妻。女兒剛剛上了哈佛,先生突然提出離婚。那位太太痛苦得不得了,一切都好好的,怎麽會提到離婚呢。後來才知道,先生的心中有許多苦毒怨恨。自從女兒出生,他就覺得太太的心完全到女兒身上了。他是父親,怎麽可以吃女兒的醋!他就一直忍著忍著,夫妻關係越來越冷淡,兩個人漸行漸遠。等到提出離婚,彼此的隔膜、怨恨,已經是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

      畢致忠心想,您看問題太簡單化了。肯定還有別的原因。單憑受到冷落就離婚,那還是男人嗎?他自認胸襟度量要寬廣得多。

      陳師母繼續道:“其實茜茜打這個電話,哪怕全部是無中生有,也是好事。這說明她對你們的關係不滿足,她認識到出了問題,願意尋求幫助,這本身就是一個好的開端。比兩個人麻木不仁、拖到二十年後突然宣布離婚、想補救都無從下手要強,你說對不對?”

      畢致忠苦笑了一下,說道:“這是您境界高,凡事都從好處想。有的人,好事都能想得惡俗,除了說明她本身就心裏陰暗,我沒有別的解釋。再說,她意識到出了問題,除了向外看、挑別人的錯;難道不應該反省自己,檢討自己的行為嗎?”

      陳師母忽然反問道:“說得好,致忠。你反省過自己,檢討過自己的行為嗎?”

      畢致忠頓時語塞。Vivian的一切,仿佛放電影一般一幕幕閃過。她別有用心的挑逗、嘴角歪歪的邪氣的微笑、那些瘋狂的情欲,就像一條條鎖鏈,把他纏繞得緊緊的,做賊心虛、抬不起頭來。一句經文忽然湧現在腦海裏:“聖靈來,就是要你們為罪為審判、自己責備自己。”畢致忠聯想起昨天主日學的情景,心想,確鑿無疑,這就是罪了。不管我用多麽冠冕堂皇的理由去粉飾,不管我有多麽好的初衷,就算有一天Vivian成了愛主的姊妹,所有的一切,都不能改變我們犯了罪這個事實。而這是他曾經認為的刻骨銘心的愛情啊!在神眼裏,隻不過是罪惡,隻有醜陋、毫無美好可言!

      陳師母等了片刻,接著道:“每個人都有錯。致忠,一個關係出了問題,關係裏的每個人都脫不了責任。最關鍵的不是誰錯的多、誰需要悔改;而是誰願意先開始行動,先悔改。致忠,如果茜茜願意改,你願意給她機會嗎?”

      畢致忠的第一個反應是,魯茜茜會認錯嗎?過去幾年中,畢致忠見慣了她在家裏頤使氣派、指手劃腳,從來隻有自己隱忍的份兒,何嚐見她低過頭?然而,自己哪裏又會計較這些?這個婚姻的本質問題,在於兩人層次、境界大相逕庭。畢致忠有時想起陳勝吳廣的名言“燕雀焉知鴻鵠之誌哉?”,覺得自己就像那隻壯誌未酬的雄鷹,而魯茜茜就是一隻目光如豆、遍地尋食的母雞。怨自己當初選擇失誤,將錯就錯也就罷了;但這樣庸俗的小市民,居然振振有詞地反咬一口、把自己崇高美好的追求踐踏在腳下,篡改原意、嗤之以鼻,這就超出他容忍的底線了!就算魯茜茜收回這些下作的猜測,她的思想境界、水平修養也改變不了,其他的齷齪不過是伺機待發。畢致忠想,自己被魯茜茜的低俗一次次拉下水,遷就到什麽時候才是盡頭呢?這次的爭吵不算什麽,但他從中看到他婚姻的前景,永遠是兩條道上的人,漸行漸遠,那又何苦在無法避免的衝突中痛苦,浪費彼此的生命呢?一隻鷹和一隻雞有可能長久地生活嗎?分手難道不是早晚的問題嗎?

      畢致忠沉浸在思緒裏忘了回答,陳師母觀察著他的反應,良久,又追問了一句:“致忠,如果茜茜願意悔改,你願意給她機會嗎?”

      畢致忠不由直言道:“師母,您根本不了解魯茜茜。她內心的剛硬,我是領教了的。即使她嘴上表示願意,心裏還是照舊,您的這個假設根本不成立。換個角度,我在意的也不是這次口角,或者其他方麵的不和諧。我隻是覺得,我們完全是兩個不同世界的人,誰也改變不了對方;勉強在一起,誰都不快樂,對誰都是傷害。”

      陳師母道:“神造男造女,本來就是截然不同的啊!如果我們的配偶和我們一模一樣,神又何必設立婚姻呢?正是因為彼此不同,所以才能互補;也可以在婚姻中學習容忍、接納、饒恕的功課。致忠,我不清楚你說的你們完全是兩個不同世界的人,具體指什麽。但你想過沒有,這些不同,很可能是神塑造我們的工具啊?”

      畢致忠搖頭道:“小事上的不同,或許有這個功效;但人生觀、世界觀、信仰層麵,這些最基本的觀念上的分歧,並由此產生的矛盾,我認為幾乎是不可調和的。或者一方被另一方同化;或者二人堅持己見、分道揚鑣。有些事情,沒有折衷的可能!”

      話出了口,畢致忠感到太生硬了。對這樣犧牲了娛樂休息、好心好意為自己勸和的師母,他怎麽說出這麽blunt的話呢?他這麽溫文有禮的人,也被魯茜茜近乎粗魯的直言不諱影響了!

      看著陳師母關切的麵容,畢致忠想說些讓她寬心的話,張了張口,卻又難以啟齒。過去一段日子,他撒謊夠多了,他不想再做連自己都瞧不起的事情。何況他離婚的心誌已定,現在說些虛偽逢迎的話,遲早也會戳破,那又何必。陳師母和母親不同,畢竟是外人,又是誠心誠意為他們好。隻是外人眼中的好,和當事人的感受多麽不同。畢致忠自問,如果魯茜茜回到初婚時的光景,對他溫柔體貼、嗬護有加,他就滿足了嗎?答案是否定的。他們之間的思想、靈魂差距太遠,永遠不可能合一。賈府的焦大永遠不會愛上林妹妹。這就是他真實的想法。

      畢致忠承認,魯茜茜這樣的精明強悍、節儉持家,可能是某些男人讚賞有加、求之不得的賢妻;可惜他渴求的是另一個類型。他隻想要一個soul mate,哪怕不諳廚藝,不精家務,不懂理財!他隻想兩人有心靈的交流,靈魂的碰撞,在精神上、靈性上可以理解溝通,彼此激勵,一同成長。

      但這些話,和母親都無從談起,又怎麽和陳師母說呢?畢致忠略一躊躇,決定還是少說為妙,客氣道:“我們之間的分歧,我會想辦法解決。師母,不好意思,讓您費心了。很晚了,您早點兒休息吧。”說罷起身告辭。

      陳師母看出他心事重重,又不願深談,也不好多留,送他到門口,最後勸了一句道:“致忠,每個婚姻都有自己的難處。記住一句話,我們得力在乎平靜安穩。不要急於解決分歧,先回到神麵前,安靜自己,尋求神的帶領。Don’t rush into any decisions,好嗎?我和牧師會為你們禱告的。”

      畢致忠感激道:“謝謝您,師母。真抱歉添了這麽多麻煩。再見。”

      陳師母站在臨街的落地窗前看著畢致忠的車子駛遠,心中的擔憂揮之不去。站了一會兒,她決定找幾本婚姻輔導的書出來。正在書架上翻著,陳牧師開完電話會議過來,問道:“你們談得好嗎?你在找什麽?”

      陳師母道:“找幾本書,如何為你的配偶禱告,合神心意的婚姻,還有那本,智慧的婦人。”

      陳牧師點頭道:“是該讓魯茜茜好好看看這些書。這麽好的先生,還疑神疑鬼。你有機會和她談談,勸她多來教會。畢致忠是我看著一點點成長起來的,很愛主的年輕人。等他們孩子大了,畢致忠可以有一番作為的,要好好栽培。”

      陳師母歎息道:“是嗎?我倒覺得,問題更大的不是魯茜茜,而是畢致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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