喵喵叫的苗

基督徒中的寫作者,愛神愛道愛文章
個人資料
正文

茜茜的婚禮---第十七章 誰還沒有結婚?

(2023-01-23 08:01:11) 下一個

      畢致忠的新婚之夜,在酒吧消磨到近十二點。幸虧酒吧離旅館不遠,他們六個人就棄車而行,說說笑笑地走回來。致信有幾分頭重腳輕,畢致忠攙扶著弟弟,埋怨道:“看看你!一身一嘴的酒氣!說了多少次讓你少喝點兒,就不懂得節製!媽又該罵我不管著你了!”

      莊勵借著酒力,大咧咧地道:“難得的機會嘛,就算喝醉了又怎樣?畢致忠,你已經娶得佳人歸,別飽漢不知餓漢饑,這點點樂趣還要剝奪吧!”

      說著把致信拉到自己身邊,二人都有點踉蹌,與其說互相攙扶,不如說彼此拖累,走得更加不穩。場麵甚是滑稽。

      魯茜茜搭腔道:“就是,致忠你也是結婚成家的人了,就是一家之主了!你媽的話,充其量也就是做個參考,不要理她!”

      致信笑道:“嘩,新娘新娘,真是新的娘!大哥你就放寬心聽新娘的話,老媽不要去管了!”

      曉君和周雅靜聞言笑了半天,莊勵說道:“怕老人家不高興,致信就別回去了!我們四個女生擠一擠,你們兄弟睡一塊。一覺起來酒也醒了,誰知道發生過什麽?”

      曉君也附和道:“就是,有七八個小時,再多的酒精全代謝了!”

      致忠沒說話,致信卻道:“老媽要是知道我攪了大哥的新婚之夜,比喝醉酒還要惱火!我還是回去的好!”

      莊勵道:“咳,擔心這個呀!沒關係,不驚動他們的洞房花燭夜,你到我們這兒住一晚好了!兩個人一張床,誰都不吃虧!”

      致信笑道:“那你和我一張床——-”

      話還未完,畢致忠打斷道:“別胡說八道了!沒大沒小的!這話讓媽聽見,你可麻煩大了。我現在就送你回去!”說罷一把把致信從莊勵身邊又拉了過來。

      莊勵呆了一下,笑道:“新郎官,別生氣嘛。你媽那邊,我保證給你搞定,保證你們兄弟倆,個個都不落埋怨!”

      說話間到了旅館。這裏離畢致忠魯茜茜的公寓還得走差不多半小時,畢致忠知道就算馬上送致信回去,也少不了挨一頓罵。何況自己也累乏了,就一行人先去了女生房間。

      莊勵做手勢讓大家坐好、安靜下來,笑嘻嘻道:“看我的!”說罷撥了電話,又摁了免提。

      電話鈴聲隻響了一下,畢張淑怡就接了,顯然一直在等著。莊勵立即說道:“伯母,對不起!我們剛才鬧洞房,鬧得忘了時間!現在才打電話,一定讓您急壞了吧?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態度無比誠懇恭敬。

      畢張淑怡沉默了片刻,歎口氣道:“你們這些孩子啊,——-算了算了。致信呢?他什麽時候回來?”

      莊勵道:“致信現在在我們這兒。他說困得很,去衛生間洗把臉,然後就走。”

      畢張淑怡道:“那好,我等他。叫他路上小心點兒。”

      莊勵道:“好,我一定轉告。哎,等一下伯母!”說罷捂住電話,又對曉君大聲說:“你說什麽?不安全?”

      接著移開手做戲道:“伯母,這都半夜三更了,曉君說不太安全哪!嗯,我們都不太放心!致信一個人走回去,萬一碰上黑人打劫什麽的,那可怎麽辦?”

      畢張淑怡躊躇道:“不會吧?致忠說大學區挺安全的啊!”

      莊勵道:“就算安全,也得走半個小時呀!天這麽黑,路恐怕致信也不太熟,迷了路可不得了!”

      曉君連連點頭,插嘴道:“就是,昨天我們開著車找路,都花了好長時間!”

      莊勵道:“伯母,我們三個人的房間裏,有一張沙發,要不就讓致信睡這兒吧?他是魯茜茜的小叔,就像我們的弟弟一樣。我們保證照顧好他!”

      畢張淑怡道:“那怎麽行?你們三個女孩子,就算結了婚,也要避嫌的!讓致信再去開個房間好了。”

      莊勵道:“伯母,這咱們可想到一塊兒了!剛才我和曉君去前台看過,連個人影兒都見不到!不知道這幫美國佬怎麽做生意的!伯母,您就別擔心了,我們和魯茜茜就像姐妹一樣,自家人避什麽嫌嗎?這樣吧,我睡沙發,讓致信睡床。反正我個頭小,好湊和!”

      畢張淑怡道:“不行不行!讓致信睡沙發。你們遠來是客,沒有好招待就很抱歉了,唉,還得麻煩你們照顧致信。真太不好意思了!我就叫致忠不要帶他去的嘛——算了算了,就拜托你們三位多擔待了。致信呢,讓他和我說話。”

      莊勵對大家做個鬼臉道:“致信怕挨罵,還躲在衛生間沒出來呢?要不我喊他去?”

      畢張淑怡歎口氣道:“不必麻煩了。一定轉告致信,說我說的,自己睡沙發,別給三個姐姐添麻煩。謝謝你啦,莊勵!”

      莊勵道:“哪裏哪裏,也怨我們,瘋起來就忘了時間,搞到這麽晚!您大人大量,不見怪我們就很感激了!致信很懂事,不會添麻煩的,再見,晚安!”說罷急忙掛了電話。

      幾個人不約而同,放聲大笑!

      致忠拱手作揖道:“厲害厲害,佩服佩服!”

      魯茜茜道:“行啊,莊勵,真有兩下子!”心中暗想,原來這狐媚子有點法術!看來以後和老太婆不能硬碰硬,就得這麽騙著哄著!

      曉君笑道:“天哪,莊勵,你說的我都信了!嘖嘖,這謊撒的,麵不改色心不跳,你啥時候修煉成精啦?”

      周雅靜也說道:“哇,今兒才見識了,什麽是真正的溫柔,什麽是柔不可擋的狐媚……”

      莊勵笑眯眯聽他們誇了一遍,轉臉盯著致忠,眼睛卻瞟著致信道:“怎麽樣,沒讓你們哥倆為難吧?”

      致忠笑著點頭,致信忽然冒出一句:“我不會讓你睡沙發的!”

      莊勵咯咯笑著,從沙發上把致信拉起來,道:“你還真以為我們留你在這裏過夜呀?”又回頭對致忠道:“今晚新郎官說了算。是帶魯茜茜上去洞房花燭呢,還是帶致信上去兄弟情深?”

      致忠也起身道:“我隻想好好睡一覺!你們慢慢聊吧。致信,跟我走!”

      致信道:“怎麽回事?不是不讓我打攪你們的新婚之夜嗎?怎麽要我上去?哎,你們房間是不是也這樣兩張床?我可不和你共枕而眠喔!”

      話聲未落,致忠把他連拉帶推地拽出了房間,然後轉身看看魯茜茜,柔聲道:“你們也早點兒休息吧!明天她們還要趕飛機,別太晚睡。”

      魯茜茜走過去在致忠臉頰上響亮地親了一口,道:“放心放心,你好好睡吧!”

      畢致忠又對三個女孩一一看了一眼,很紳士地道了晚安。魯茜茜笑著關了門,回頭看看三個老朋友,笑道:“沒想到今晚咱們四個又同室而眠啦!我本來以為昨天會是今晚,結果今晚變成了昨天!”

      曉君和周雅靜都搖搖頭說:“不知所雲!喝多了吧,你?”

      莊勵卻打趣道:“哎呦,魯茜茜居然有幾分禪機了!了不起!人家都說結婚、結婚,是女生發昏。我們的魯茜茜剛結完婚,就口出妙言,果真不同凡響!”

      曉君道:“我琢磨出來了!你還想著單身漢的最後狂歡之夜呢吧?沒問題,我們舍命陪君子!要是你隻想著昨天是今晚,今晚還是真正的今晚,那也行!打個電話叫致信下來!今晚什麽都由著你!”

      周雅靜道:“免了免了,我可有點累了。什麽夜都別搞,趕快睡吧!魯茜茜,給你優先。你是睡我的床,還是曉君的床?”

      魯茜茜道:“我跟曉君!”

      莊勵道:“周雅靜這話問的,讓人遐想無限哪!行,我睡你的床。大學四年,都沒和你同床共枕過呢。”

      曉君道:“唉,怎麽好好的話從你們嘴裏說出來,就那麽曖昧呢?幸虧致信不在,不然真是汙染人家良家少年!趕快洗洗上床吧!”

      其他三人都叫道:“聽聽你自己說的!有過之而無不及!”

      夏天衝涼快,功夫不大,四個人都上了床。曉君第一個打破安靜,問身邊的魯茜茜道:“魯茜茜,結了婚的感覺如何?”

      魯茜茜閉著眼睛道:“沒什麽感覺呀!人真是麻煩,什麽都得有個日子。出生是生日,死了是祭日,結婚是喜日。集體狂歡叫節日。……其實,日子是要一天天好好過。這些個紀念日什麽的,全是商家為了讓你掏腰包炒作出來的噱頭!”

      曉君笑道:“有個日子也是必須的呀!不然過上十年八年,你該尋思了。當初什麽時候和畢致忠好上的?想獻獻愛心,送個禮物什麽的,都不知選哪個日子?”

      魯茜茜道:“嗯,言之有理。將來的今天就是我們的結婚紀念日,禮物什麽的就免了,讓他請我吃頓浪漫晚餐啥的,倒是可以考慮。這麽說,多記住幾個日子才好!對了,我們第一次好的日子是二月二十二!吉利吧?我們老家講究好事要選雙數。其實沒有刻意選啦,湊巧是。巧得吉利!”

      曉君不由想起她和王施喜的第一次。那是她上大二的五一春假。她和幾個男生一起坐火車去南京。那些男生是去黃山玩,她卻是去那裏會合他。南京因此也成了記憶中極美的一個城市。那些高大陰涼的梧桐樹,巍峨壯觀的中山陵,路旁一桶桶晶瑩的雨花石,美味的鴨血湯,真是美好。屈指一數,居然七年已經過去了!美國不是有個說法叫七年之癢嗎?看來這些日子王施喜的抱怨也是人之常情。以後是應該多想想快樂的往事,不要揪著那些齷齪不放。

      這時魯茜茜問道:“你呢?你和王施喜第一次好是什麽日子?還記得嗎?”

      曉君道:“五月二號。還好,也是雙數啦!”

      魯茜茜道:“哪一年?”

      曉君一直瞞著南京之行的真相,對同屋的隻說是去看個朋友。於是反問道:“你哪一年?”

      魯茜茜道:“就是今年啊!”

      這時莊勵插嘴道:“你那個灌籃高手居然沒碰過你?我才不信!”

      魯茜茜道:“我什麽人!不結婚能讓他們白占便宜?門兒都沒有!”接著反唇相譏道:“莊勵,你的相好那麽多,第一次還記得嗎?”

      莊勵笑著呸了一口,道:“嫉妒我好多人追就明說好了,不必用這種方式。想和我好的那是排長隊了,最早是誰呢?是咱們係的,還是別的係的?也可能是天大的,或者是商學院的哎!真太多了,想不起來了!”

      曉君哭笑不得道:“別一說話就鬥嘴啦!莊勵,人家魯茜茜新婚之夜陪我們,看在畢致忠麵子上,你就nice一點兒吧,OK?”

      周雅靜也道:“就是,少聊這些惡心的事兒。都什麽年代了,還念念不忘什麽第一次!我看你們,骨子裏還是老式婦女-”,後麵一句“活該被壓迫,永遠不得解放”忍住了沒說。

      魯茜茜回道:“老式咋啦?老的那是經過時間檢驗、大浪淘沙後留下的精華!新的東西好像現代、流行的不得了,過不幾天,全被淘汰掉!”

      莊勵道:“這話說的好!你看時裝,一年一個流行,三五年後回頭一看,土得掉渣兒!相反一些老東西,比方旗袍啦,京戲裏的行頭啦,耐看不說;再過一百年,照樣有人穿!”

      曉君解圍道:“唉,管他老式新式,每個人好好做自己就是了。”

      四人靜了一陣,莊勵問道:“你們說,咱們這一屆的,還有人沒結婚嗎?”

      魯茜茜悶哼了一聲,道:“肯定有!我也就比你晚結婚一年,哪至於是最後一個嫁出去的?”

      莊勵抱怨道:“曉君你看!是誰不nice?我什麽時候說她是最後一個嫁出去的?”

      曉君笑道:“行啦!說正經的,咱們交換一下最新消息。去年我去紐約玩了一趟,見到了石薇和溫廣輝。上大學時沒見他們談朋友哇?居然兒子都生第二個了!老大叫豆豆,老二叫樂樂,溫廣輝說,合起來就是逗樂兒!溫廣輝至少瘦了有二十斤,清秀了好多。他轉係念了會計,現在估計已經在華爾街發財了!”

      莊勵道:“我這次回國見到了何朕群,她在寶捷工作,打扮得漂漂亮亮,已經是白領一族啦!她嫁給了化學係的蘇寶建。蘇寶建還在讀博呢。”

      魯茜茜道:“我知道我老鄉王群,法學係,和曉君很要好的。她分配到青島中級人民法院,和一個武警大隊管車的結了婚。當初咱們不還擔心她太高不好找對象嗎?猜她老公多高?一米八六!真是上帝安排的!”

      曉君道:“我和馬嵐通過e-mail,她在荷蘭念了兩年書,現在到加拿大了。老公咱們都不認識,不過還是華人。”

      莊勵道:“我和劉佳有聯係,她在華盛頓讀博。薑之銘,現在加州。兩人都結婚了,老公都不是咱們同學。唉,真是該成的沒成。當初薑之銘和陸少勇,多好的一對兒,英雄配美人!就這麽無聲無息地沒下文了!”

      三人又感慨一番,交換一些各自比較親近的同學近況,正嘰嘰喳喳聊得興致勃勃,周雅靜悠悠來了一句:“結婚怎麽樣,不結婚又怎麽樣?找的是同學怎麽樣?不是同學又怎麽樣?人哪,就是脫不了這些俗套兒!”

      曉君、魯茜茜頓時想起周雅靜快離婚的事兒,覺得聊這些,像是往人家傷口上撒鹽,不由減了興致,支吾了兩句:“也是!愛誰誰吧!不聊這些了,睡吧!”

      莊勵是唯一不知情的,發現那張床忽然安靜下來,奇道:“聊別的也行啊?你們怎麽啦,咬了舌頭啦?”曉君、魯茜茜隻說累了,不聊了。

      莊勵扭頭看看周雅靜,笑問:“你施了什麽法術,怎麽忽然都不說話啦?”

      周雅靜伸手過去拍拍莊勵的臉蛋,笑道:“你不是一直在說嗎?我能有什麽法術?你求求我嘛,我心很軟的,我陪你說話?”

      莊勵道:“你這家夥,人家聊得好好的,你一瓢涼水澆滅了。我也沒興致了!睡吧!晚安了,您呐!”說完翻身過去安靜了。

      周雅靜暗想:“我說什麽了,壞了她們興致?真是莫名其妙。唉,難怪說苦難讓人成熟。看看她們三個,和五年前沒什麽兩樣!金玉順呢,她現在什麽樣子?希望不是她們這樣嘰裏呱啦的幼稚。她也像自己一樣就好了!最好也離了婚,經過一些滄桑,更懂得珍惜,更知道什麽是真愛。”想著也迷迷糊糊睡著了。

      四個女孩子都累得狠了,一覺睡得甚是香甜。第二天早上九點多,曉君第一個醒來,看看表還早,又見另外三個睡得正酣,就閉著眼睛想事兒。下午回去要不要去實驗室看看?蟲子們需要換板了嗎?王施喜肯定沒有打掃衛生的,是今晚收拾一下,洗洗衣服,還是等到明天下班?魯茜茜的婚禮一直是最近計劃、討論的焦點,這麽匆匆地就結束了!未來幾個月好像一點激動人心的事都沒有,又要回歸單調重複的日子。唉,這麽一想,曉君恨不得繼續睡下去,這個度假永遠不會結束才好!

      正胡思亂想著,床頭的電話響了。曉君忙拿起電話,低低地喂了一聲。

      畢致忠遲疑了一下道:“是茜茜嗎?”

      曉君低聲道:“我是曉君。早啊,畢致忠。你要和茜茜說話嗎?她還沒醒。要不要我叫醒她?”

      畢致忠道:“不要了,我隻是看看你們起來沒有。你和莊勵幾點的飛機呀?最好提前兩個小時出發。我已經把車子開過來了,隨時可以送你們。”

      曉君道:“不麻煩你了吧?周雅靜肯定會送我們。我是兩點的飛機,莊勵好像三點多,我們十二點走就好了。還有時間,讓她們再睡半小時,我就叫醒她們。”

      畢致忠道:“也好,我先送致信回家,有事讓茜茜打家裏電話。”

      曉君笑道:“行啊,你就說,茜茜留下來陪我們吃早餐。我們一夥人,就不過去打擾了,替我們道個別。還有替我謝謝你媽媽的款待,她飯做得真好吃。”

      畢致忠道:“我媽肯定做了早點、熬了粥的,要不大家一塊過去吃?”

      曉君忙道:“不麻煩了,旅館免費的早餐,幹嘛浪費?我隻是替你編個理由,別把莊勵苦心編的謊,一下戳穿嘍!好了,再見。早點回去吧。”

      放了電話,曉君又躺了一陣子,等到十點整,她一骨碌爬了起來,把窗簾都拉開,叫道:“起床了,小姐們!”然後自己進到衛生間洗臉刷牙。

      等曉君出來,周雅靜已等在門外,馬上進去用衛生間。魯茜茜和莊勵也都醒了,卻還賴在床上,攤開手腳,享受片刻擁有整張床的舒適。

      曉君對魯茜茜道:“剛才畢致忠打過電話,他送致信回家了,叫你有事的話往家打電話。”

      魯茜茜道:“還能有什麽事兒啊?婚都結完了。”想想又道:“畢致忠沒說到哪兒請咱們吃早餐嗎?”

      曉君調侃道:“哎呦,怎麽一下子這麽大方起來了?旅館現成的免費早餐不吃,還折騰什麽?就樓下解決吧!”

      說罷又去搖搖莊勵,逗她道:“莊勵,趕快起來,再晚食堂沒飯啦!”

      莊勵哼了一聲,懶懶道:“我早醒了,聽你們說話呢。我不想吃這兒的早餐,我想喝早茶!”

      魯茜茜道:“周五晚上我們去的那家自助餐就有dim sum啊!不過人家十一點才開門的,不知道來不來得及?”

      曉君道:“就是,別想起一出是一出了!這都十點多,十二點咱們就得去機場,哪有時間再出去吃飯?再說了,昨晚吃了那麽多,你有胃口嗎?”

      莊勵道:“正因為沒胃口,所以不想吃旅館油膩膩的東西。我就想喝點粥,吃點青菜什麽的。”

      魯茜茜道:“我婆婆肯定熬了粥的,她天天早餐都熬粥。咱們回去吃吧。”

      曉君道:“不行不行!你們要是早點兒起來,剛才一塊兒過去也就罷了。現在分倆撥走,你婆婆不起疑心才怪!別自找麻煩了。”

      魯茜茜笑道:“莊勵,想喝粥吃青菜,就再編個理由嘛!你有本事把我婆婆哄得團團轉的!”

      莊勵想想道:“這還不容易!話說一夜春宵,魯茜茜自感體力不支,更隱隱覺得腹中一個小生命在蠢蠢欲動。為畢家後代著想,魯茜茜不敢驚了胎氣,繼續臥床休息。直等到三個老友上去探望,見多識廣的莊勵大喝一聲,別做夢了!就算懷了孕,也沒有這麽快反應的!魯茜茜這才恍然大悟,從自憐自愛中驚醒。原來腹中作怪的是饑腸轆轆,這才高高興興回得家來……”

      話音未落,魯茜茜早撲了過去,一邊胳肢她,一邊笑罵道:“讓你再胡說八道!讓你再拿我開心!早想修理你了!”莊勵亦大叫救命。兩個人在床上又叫又笑,滾成一團。

      曉君也笑道:“莊勵,你是電視連續劇看多了吧,怎麽還有評書的味道?你這些鬼心思,不當個電視編劇真虧了!對了,我聽老人們說,新婚之夜懷上baby的叫坐床喜,那是難得的好兆頭,將來絕對多子多孫呢。這年頭,恐怕不多見了。”

      魯茜茜臉一紅,隻道曉君暗示自己早和畢致忠上了床,嘴上卻不示弱地道:“什麽破名字,baby是坐出來的嗎?再說了,新婚夫婦不見得隻有新婚之夜才同床。一個月後懷上了,誰知道到底是哪一天?可見這些老話兒,全是瞎扯。”

      莊勵卻抬杠道:“怎麽是瞎扯?不常有人結了婚第二天就上戰場了嗎?能留下個孩子,也算老天照顧了!”

      魯茜茜道:“那都猴年馬月的事了?現在什麽時代,嘻嘻,恐怕是帶著喜、進洞房!哪還有人等到新婚之夜?”

      莊勵卻一本正經道:“怎麽沒有?我就是等到新婚之夜的。”

      魯茜茜心直口快地道:“一個排的人追你,你還能等到新婚之夜?騙鬼去吧!”

      莊勵忽然拉下臉來,正色道:“我犯的著騙你嗎?愛信不信!”

      曉君連忙打圓場道:“我信,我信,真是難得,麥克一定愛死你了!趕緊洗漱吧,再晚可就沒有免費的早餐啦!”

      好容易周雅靜出了衛生間,魯茜茜和莊勵又進去半天,等到四個人下樓,餐廳都快結束早餐了。昨天的熱食,像煎香腸、炒雞蛋什麽的,都所剩無幾。冷冰冰的食物,實在不對胃口。四個人隻能湊合著打點一下。曉君想起飛機上可憐巴巴的那一小包pretzel,盡管不餓,仍拿了一整個bagel,又厚厚地塗了一層cream cheese。隻可惜沒什麽湯水,就著牛奶吃下去,打嗝都是一股奶製品的味道。

      四人吃過飯,坐電梯上樓。一個胖胖的黑女人在最後一分鍾趕了過來,撐住門,又等齊她的三個孩子,滿滿地一電梯人。到了樓層,周雅靜第一個衝了出去,直奔衛生間。

      魯茜茜道:“那人的香水讓她惡心了!真是的,不知道噴了多少,我都嫌衝!不過,畢竟還是香水呀,至於讓她惡心嗎?”

      曉君歎口氣道:“魯茜茜,周雅靜懷孕了。麻煩畢致忠送我們一趟吧。讓她好好休息一下。”

      魯茜茜和莊勵都大驚,道:“怎麽不告訴我!”魯茜茜又道:“懷了孕她還鬧什麽離婚?有沒有搞錯?”

      曉君道:“我也覺得她頭腦不清醒。勸過了,她決心大得很。我也不知道能做什麽。婚是非離不可,這個孩子她好像也不準備要。魯茜茜,你有機會的話,也勸勸她吧!我們是來不及了。”

      魯茜茜道:“我試試看吧。這個大仙,…….”說著搖了搖頭。

      過了半天,周雅靜從衛生間出來,看到曉君和莊勵正等著她。曉君道:“周雅靜,畢致忠會送我們去機場,你就躺躺休息一下吧。”說完上前擁抱了她一下,輕聲道:“想想清楚,慎重一點兒,啊?”

      周雅靜道:“什麽慎重不慎重的,我比什麽時候都清楚。不過也好,我最怕送行的場麵了。記得本科畢業時我們送你嗎,曉君?一個個哭得唏哩嘩啦的,好像這輩子再見不著了。咱們就此別過!”

      說完調皮地抱拳拱了拱手,又和曉君擁抱了一下。

      莊勵也上來與周雅靜擁抱了一下,歎口氣道:“你這麽個聰明人兒,做什麽決定,想來都有你的道理。不管怎麽樣,好好照顧自己。咱們都大人了,沒必要太多傷感。這不才五年,大家就在美國重聚了。爭取再過五年,咱們再聚一次!祝你下次見麵時,有個稱心如意的老公。”

      周雅靜搖搖頭道:“唉,這個要隨緣啦,強求不來的。你和那個老外,也好好相處吧。別說還語言不通,就是同文同種,還一堆矛盾……婚姻這個東西,走進去了,沒人幫得了你。咱們都自求多福吧。”

      曉君和莊勵聞言都覺得心有戚戚焉。魯茜茜卻還好,說道:“好了,你們兩個趕快下樓吧,畢致忠估計都到了。周雅靜包在我身上,我保證照顧好她!”

      周雅靜看了魯茜茜一眼,奇道:“要你照顧我什麽?我好好兒的……”

      曉君卻鼻子一酸,眼圈都紅了,掩飾道:“我們走了,再磨蹭趕不上飛機了!魯茜茜、周雅靜,多聯係喔,bye-bye!”

      說罷拉上莊勵,趕緊出了門。

      畢致忠已在樓下等她們,見她們一臉嚴肅,隻道是離別的傷感,很識趣地沒多問,隻是默默地開車送到機場,客氣地道別離開。曉君和莊勵辦了登機牌,過了安檢,先到曉君的登機口候機。兩人落座,莊勵終於忍不住問道:“怎麽回事呀,曉君?你啥都知道,怎麽什麽都沒和我說?昨兒還好好兒的,怎麽一下子,又是懷孕,又是離婚,搞什麽鬼嗎?”

      曉君歎口氣道:“我知道的就是兩個事實,周雅靜要離婚,要打掉孩子。問她為什麽,沒任何具體原因。她隻說是一個錯誤,雲遮霧罩的,我想勸和,都不知從何下手。”

      莊勵道:“也許她臨時起意,根本沒好好想清楚呢?你能肯定她是來真的?”

      曉君道:“絕對是來真的!而且挺怪,她心平氣和的很,一點兒不像要離婚的人,一哭二鬧三上吊什麽的。我覺得她好像心裏有別人,很沉著,很堅定,透著那麽一股子盼望。”

      莊勵偏著頭想了想道:“大仙移情別戀?不太像。你想想大學四年,她交過什麽男朋友?我以前擔心她這輩子嫁不出去呢!”

      曉君反駁道:“得了,沒有你那麽多人追,但也不至於嫁不出去!周雅靜人這麽聰明,各方麵都挺優秀的,總會有人慧眼識珍珠。當初沒聲沒息的,不也照樣結婚了?”

      莊勵撇嘴道:“結得快,離得更快!所以呀,男朋友一定要多交幾個。沒有比較,被人一追就到手,既自己掉價兒,也特容易上當受騙。”

      曉君笑道:“你身經百戰才挑中麥克,那一定是又抬了身價,又嫁到百裏挑一的人才?”

      莊勵臉色一暗,沒有作聲。

      曉君見她送上門的高帽不戴,奇道:“怎麽啦,這還誇得不夠?那你自己誇誇麥克吧,讓我聽聽這個美國老公如何優秀。”

      莊勵隻是望著玻璃窗外麵的機場,過了半天才道:“不瞞你說,曉君,這些日子我常想自己是不是挑花了眼,嫁錯了人?”

      曉君本來想笑她自相矛盾,看她臉色凝重,不由收起笑容,問道:“你們結婚還不到一年,何出此言哪?”

      莊勵歎了口氣,慢慢道:“是啊,我也聽人說,這應該是最和諧的階段,還沒出蜜月期呢,兩個人應該好得如膠似漆。可我心裏,怎麽這麽堵得慌?就說這次回國辦婚禮吧,本來高高興興的事兒,最終卻別別扭扭的!”於是把在國內辦酒席、收紅包、推遲去機場等雜事挑幾件說了,歎息道:“嫁了美國人,我才覺得能像咱們這樣,清清楚楚表達出自己的想法多重要了!不僅如此,我也明白什麽叫文化差異,觀念衝突了!一開始我還以為是自己英文不夠好,溝通不利出的問題;現在覺得,我和麥克根本兩個世界的人!什麽男人來自火星,女人來自地球,我看至少得出了太陽係!從來都是別人哄著我,寵著我;現在我得忍耐著,看他臉色,照顧他的情緒,將就他!我累死了,憋屈死了!”

      說著,莊勵眼睛裏淚水漸漸積滿了,一眨眼,淚珠滾了下來,一滴一滴落到衣服上。莊勵也不去搽,仍那麽直直地望著窗外。

      曉君看過去,隻覺得莊勵仿佛被一層絕望籠罩著,那麽無助,哪裏是原先那個三千寵愛集一身的嬌滴滴的小姑娘。曉君心中難過,過了半天才勉強勸道:“莊勵呀,人生有得就有失的,好事不會讓你一個人都占了,壞事也不會讓你都趕上。看人看事咱都得全麵客觀一些。雖說和麥克有這些交流上的障礙、觀念上的衝突,可也有其他的優勢,對吧?好比身份,自動解決;也能比較容易地融入美國人的圈子啦,像你說的那些結婚風俗,我們就一竅不通,對不對?凡事往好處想吧,不定多少人羨慕你呢!包括我在內!王施喜現在在中餐館打工,我每天下班都是孤孤單單。至少麥克總在你身邊,逢年過節的,一起去看看親戚,這家走走,那家住住,多熱鬧!”

      莊勵奇怪地瞥了曉君一眼,道:“你怎麽這麽想?是,是很熱鬧,但那熱鬧和我有什麽關係?他們一家人聊得熱火朝天,我永遠插不進去,永遠是局外人!我和他們就那麽幾句麵子上的寒暄,沒有任何深度的了解。曉君,我勸你多想想王施喜的好兒吧!一次深層次的交流,勝過一百一千次浮皮潦草的熱鬧!”

      曉君從未想過和王施喜的交流算得上深層次,或許和莊勵麥克比還算吧。想想又勸道:“結了婚過日子,有什麽深層次的交流?真有特知心、特相愛的,也無非天嫉良緣,不得長久。”不由又講了講她的理論,以三毛荷西為例,結論是Soul mate也許有,但我們凡夫俗子,一來很難碰上;就算碰上了,恐怕也消受不起。

      莊勵反對道:“你怎麽這麽悲觀呢?我倒更相信姻緣前定,soul mate一定有的。如果你覺得對方不是,那八成是嫁錯了人!”

      曉君不禁有些來氣,暗想我好心安慰你,你聽不進也就罷了,居然還倒打一耙!攻擊起我的婚姻來了!抱怨嫁錯人的可是您哪!賭氣不吱聲了。

[ 打印 ]
閱讀 ()評論 (0)
評論
目前還沒有任何評論
登錄後才可評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