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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篇小說連載)沉眠滿洲國:第三十一章(9-10)

(2025-03-02 15:55:54) 下一個

(長篇小說連載)沉眠滿洲國:第三十一章(9-10)

第九節:

一旁伺候幾位長官的小胡子強忍著笑,端過來咖啡,成功接過咖啡,才把到嘴邊的話咽了回去,抿了一口在口中回味著。於鐵錚看著成功氣沒出來的樣子說道:局長,別搭理他,遇到這樣老不正經的最他媽的的嚇人,奔四十的人了,整天就不琢磨正事,幹脆你讓他到城門樓子站崗去,我來當司法股長,省得你整天看著他都大便幹燥。指著彭正夫說道:這把你可就快混到頭了。

成功搖搖頭,收起了玩笑的語調:就像拿著滿洲國的薪俸,整天非得和日本人過不去,不也是給自己找麻煩嘛。歎了一口長氣,看著彭正夫又調侃到:還別說,這公安局離開老彭,我玩起來還真累。為了能少遭點罪,多受點氣也就忍了,要不這裏的活就都得自己扛著。

那,我這不真就成太監了?!彭正夫自嘲著:整天讓主子煩,不發配充軍的也不會有好果子。

於鐵錚抽著煙想了一下和成功建議道:住在賀家客棧離局裏太遠,一趟要走三裏多地就得多吃半拉窩頭,要不你搬到窩窩頭家溫泉旅社那麵,我和你換換,你每天還能泡個熱水澡。又對彭正夫說道:咱沒事就都到那紮堆去。

拉倒吧,你們都離我遠點,我還能消停的睡個好覺。成功趕緊推辭:住客棧那裏麵特清淨。

彭正夫倒覺得於鐵錚說的有道理:想不鬧哄還不好辦?自己貓屋裏就行,每天都燙個澡,讓夥計給搓搓,晚上睡覺也舒服。我和老南幾乎一個禮拜能去兩次,真是享受。

成功對於鐵錚說道:一會你把彭股長送回去,我騎車回去。轉向彭正夫說道:我打小就不願意進澡堂子,我爸領我去鐵路浴池,就像往殺豬鍋裏摁,悶得真受不了。

那是你還沒長大!彭正夫很認真的說道:這不是開玩笑,你像我和老南,這上歲數就願往裏鑽了,啞巴豆現在也跟殺豬似的一進去就叫喚,怎麽拽都不去,鐵錚倆禮拜能洗一次?!

於鐵錚對成功說道:我也不願在裏麵像蒸饅頭似的。他們都皮糙肉厚的,經常燙燙倒是應該,燙一回少一回的。咱們真就用不著,我倒是覺得每天涼水擦著舒服。

成功自住進了小老幺家客棧的後院,與自己江城的家對比倒有了土財主的感覺,也就是沒有像地主要起早跑到地頭監督莊稼人下田的體驗。剛開始在公安局住的時候也是衣來伸手飯來張口,小胡子不離左右,和勤務兵沒有區別。但和被女人伺候著,還真就不一樣。小老幺的二媽和媳婦珠妹,當然明白局長要比股長大。

成功不願意鬧哄和應酬,晚上少有酒局,大多都回來吃飯,早晨也都是在客棧吃完飯再走。彭正夫每月讓小胡子送來10塊大洋,當成功的夥食費,這夠小老幺一家正常兩月的吃喝。小胡子隔三岔五還不一定送點啥過來,反正都是吃在嘴裏覺得香的。袁鶴財一次就拉來了十壇袁家燒鍋的成年老窖,每壇3斤。成功告訴小老幺的二媽:家裏人都喝這個。

小老幺當然懂事,窩窩頭也恨不能把成功接過去當祖宗供起來,別說還有10塊大洋,就是倒貼能搶上槽都是福分,現在除了南玄三和彭正夫,於鐵錚見到他,都客氣的多了。

溫林公安局股長以下的警察,除了啞巴豆和柴健,特別是以前那些對他趾高氣昂的警察,現在見麵就差給他打立正了。連在別人眼裏神秘兮兮的金班長,都讓外甥帶話來:有事盡管說話。

於鐵錚的媳婦於鐵琳,要帶著孩子回鶴城開照相館了,這讓窩窩頭對媳婦又開始有些犯忌。窩窩頭看得出來,於鐵錚離開媳婦於鐵琳的視線,對鄭培傑的眼神就發亮,眼珠子上都掛著笑意。

讓窩窩頭的爹媽搬回到了後院來住,這是於鐵琳離開前,於鐵錚堅持的。是怕於鐵琳不放心,還是他自己覺得不方便,窩窩頭不知道,但自己在哨卡三五天回不了一趟家,孤男寡女的同在一個院子,不用出啥事,想找出來沒事的道理都費勁。

成功住進小老幺家的時候,正好天剛暖和,樹上的星星點點綠芽,顯現著春天生機。一開始,小胡子每天下班要和成功騎馬一起回賀家客棧,但成功覺得正是天不冷不熱的,想自己騎車蹓躂著挺舒服。

今晚與彭正夫、於鐵錚分手後,成功回到賀家上炕倚靠在炕櫃上,一個歐式蠟台上的六根蠟燭,把屋裏照得通亮,剛拿起書想看又會催眠,看到對麵炕櫃上的牆麵,都被一塊白布遮擋了,上麵吊著三個衣鉤,掛著自己的警服和襯衫,外麵還都罩著一塊藍地白花的印染布。放下書從炕上走到對麵,摘下衣服,木板銅鉤的衣掛都是新的,警服被熨燙的十分平整,又拿下襯衣,衣領袖口也很版整。

成功想不出是誰幹的,小老幺家的珠妹肯定沒這手藝,腦子裏突然出現了鄭培傑影子。搖搖頭笑了,懷疑自己居心不良,想想並沒有圖謀不軌,不過是剛看到就印象深一些。

在溫林從認識的女人中去猜,成功隻能猜到大翠和鄭培傑,但在這一下子想到大翠,那倒是不正常了。想到鄭培傑,因為她來過這屋,是很自然的事,跟心懷叵測應該是不搭邊。

窩窩頭的媳婦經常過來幫著珠妹給自己收拾,成功早就知道,不過是一直都沒有碰上麵,名字珠妹提過好幾次,也一直沒有記住,恍惚的記著是叫什麽子,還不是日本名。也不知道為啥,剛才一見麵名字就記住了,當時謝字幾次想說,還就沒說出口。

成功一慣自認為自己是坐懷不亂的真君子,哪會對女人打歪主意。包括對羽惠淳子和崔哲珠,都沒動過歪腦筋,何況這大屯子裏的女人。在金植那喝酒,琪琪格和三丫整天陪著,從來就沒有過邪念。不由自主的又想起了遠在南方的未婚妻徐慧,但隻是瞬間就變成了白玉香,趕緊晃晃腦袋。

放下書點著一顆煙,視線從三個衣鉤轉而環顧了一下四周,很是舒服:至少是越來越順,沒有什麽紕漏。

成功微微閉上眼睛,任由腦意識在往回蔓延:現在最舒服的就是在廳裏和溫慧池的見麵,他打和溫慧池見第一麵,就有似曾相識的熟悉感覺,甚至不覺得比在江城時的長官王瑞洪難接觸。不過是自己見不得光的間諜身份和人生地不熟的因素導致更加緊張和戒備。這次去見溫慧池,麵對麵最大的心理障礙是之前打了南玄三,總覺得應該會引起溫慧池的不快。

意外的是溫慧池向成功傳達了一個最重要的信息:信任和愛惜,願意做自己的堅實後盾。這和成功給他帶去了什麽,應該一點關係都沒有。當然從煙盒到手表,把倆人的距離拉得更近。如果自己能努力,讓溫慧池把善意保持下去,在鶴城的環境不會比江城差。

溫慧池以前讓成功感到最大的威脅,就是他親手徹底摧毀了共產黨的鶴城市委。但這除了讓成功更加高度戒備,其實並沒因此在成功這裏增加多少惡感。鶴城市委或許會牽連到他,而這種可能當時就微乎其微。

成功甚至認為自己太殘忍:從某種意義上講,鶴城市委的存在,甚至反倒會威脅自己的安全,比如一旦要求協助幫助和營救,特別是聯手行動,那無疑是自取滅亡的作死。

能為義勇軍幹點什麽,成功冒多大的風險都不會畏葸,出現意外除了自認倒黴,更是隻會自責自己做事不加小心或者自我保護能力太差,絕對不會牢騷滿腹或者去怨天尤人。

成功早有和鶴城市委協作的預案:不冒一點風險,出現危機便退避三舍,自保是第一位的因為黃文剛交代的很清楚:在休眠中等待。

第十節:

成功那天在窩窩頭家,不知道吃了什麽不對路地東西,後半夜就開始連拉帶吐,一直折騰到天亮。

星期天成功一般會睡會懶覺,去公安局都比較晚。小老幺的二媽是怕鄭培傑送來的豆漿油條涼了,才送過來的比平時稍微早了一些。要讓讓兒媳婦珠妹伺候一個身強力壯的大男人起早,二媽心裏不舒服。

成功每天的早飯,都是二媽親自送進來,對公安局長也不能拿著兒媳婦巴結。這個小白臉的麵相,和早些年聽說書人講到的那個西門慶,應該是長相差不離,麵帶桃花表麵還挺和藹可親,隻不過是沒帶凶煞之氣,但他比西門慶得惡道多了。二媽總能想起一句老話是:引狼入室。

西門慶費勁巴力的殺人滅口,是害怕醜事露餡,遭到武鬆報複。而這個人但凡是要惦記上了兒媳婦珠妹,根本就啥都不會在乎,反倒會嫌小老幺礙事,抬抬手就直接給滅了,骨頭渣滓都不給剩。

小老幺就是缺心眼,弄個有權有勢的小白臉擱在家門口,媳婦就在人家眼皮子底下晃悠。成功倒不是小老幺招來的,可之前住進來的南玄三和啞巴豆就不是省油的燈,對這些人都不能湊乎的太近。

二媽的話說的當然是拐彎抹角不著邊際,但小老幺聽出了話裏外帶著話,偷偷的安慰她:像珠妹這樣的屯迷糊,也就咱家還能拿著當成個寶,倒貼給人家成局長,人家都不會稀罕。

成功住進來的第二個月,客棧的買賣就紅火了,常來常往的老客都知道,賀家客棧是溫林公安局局長給罩著了。小白臉子的局長,在鶴城這一片,也是個牛逼戰士,上麵的靠山賊硬實。

鄭培傑來客棧送東西,二媽馬上就能知道她內心的念頭。二媽心裏倒也高興:鄭培傑比珠妹招男人,算是個墊背的,還好吃好喝能白借光。

想當初就是聽了街坊們的話,也是兒子歲數太大了,再不娶媳婦,真就得打一輩子光棍了。珠妹的八字就沒拿著去和小老幺的對對看,肯定是對不上,白跑一趟又是添堵鬧心。不計較八字的話,倒比以前提親的那些都好。但二媽一直覺得珠妹家那姐幾個的麵相,都是勾男人的模樣。

二媽像是被敲響了警鍾,從那以後對珠妹嚴加限製,凡是拋頭露麵的都盡量不讓她現身。多挨點累二媽能認,本來就是吃苦的命。現在雖然還算不上富裕,可不愁吃喝也知足了。客棧這買賣就是迎來送往,想把兒媳婦紙包紙裹起來也不可能,便常發邪火讓珠妹都莫名其妙,好在兒子媳婦兩口子都孝順。

今早起來,二媽見成功突然就像個慫包蛋一樣,癱軟在炕上。摸著腦袋也不熱,問了半天才知道是拉了一宿的肚子,趕緊打發珠妹去苗記藥鋪,回來邊整理著房間邊埋怨:有往茅樓跑的功夫,喊一聲就去找郎中了,愣挺著拉一宿,什麽人不都得拉趴下了,裏外這麽折騰不要命了?

成功昨晚已經吃了兩次帶來的止瀉藥,天亮後基本止住了泄肚,也是肚子裏沒啥可往外在拉的了。隻是拉得渾身軟綿綿的,早起本想支撐起來別被堵被窩,但精疲力盡一點精神頭都沒有。

苗掌櫃和胡郎中一起過來,成功不忍拂了苗掌櫃和二媽的一片好意,咬牙又喝了三頓苦藥湯子。第二天早起覺得完全複原,但被一大早過來的彭正夫給留在了家裏:你沒來,公安局也沒黃了。

看來你們都覺得我來的多餘,我說呢從打去警務廳報道,除了溫廳長和日本人,周圍看我的都沒好眼神,像我偷了他媳婦似的。成功笑著說:沒遭到過那種眼神,一輩子也感受不到什麽叫憋屈:都是笑臉相迎,怎麽看都像是老輩子的冤家,又不好立馬發作。

你不該才知道吧?!你哪是偷了人家媳婦,對那些窺視已久甚至誌在必得的,你占了局長位子就是掘了人家祖墳。你如果能把這局長位倒給他,別說媳婦,連他媽都能讓給你。

彭正夫見成功確實像沒事了,就攔住了端藥進來的二媽,沒讓成功再多遭罪:是藥就三分毒,能少喝一口就少喝一口。就是身子太虛了,沒事多歇兩天就都有了 喝多了,再給藥死了咱們都得跟著粘包。

老彭,你打啥時候開始嘴這麽損的?成功又被彭正夫的話逗得大笑不止:我剛才要是正在喝藥,你這麽瞎說白話,那也不用怕藥死粘包,直接就能把給我嗆死,你都不用開脫了!

嘴損不是學的,不損的想損,回家背損課,到時候都掏不出來,就像悲憤出詩人一個道理。

彭正夫上午也沒啥事,索性陪著成功扯會蛋:你四下觀察尋思一下,凡老娘們尖酸刻薄的,一般自身還都有點本錢,都是妒忌心大還沒落下好的:看比自己磕磣的,嫁個老爺們卻非富即貴;看比自己窮的,老爺們體格子杠杠地好。而大老爺們最嘴損的,不是窮得光屁股的,就是不知被誰害得好幾輩都喘不過氣來。像我這樣的比較少,窮的快要養不起家,沒死帶活賣命還沒人賞識,要是沒有這滿洲國,我現在還愁著養家的高粱米呢!

你這可是肆無忌憚了!成功努力的板著臉:當著本局長的麵,公然昭示得黑錢了。

我當著你局長的麵,說沒得黑錢才是肆無忌憚的找挨抽呢!但咱們摟的未免太小家子氣了。 彭正夫笑著,又像憂心忡忡的說道:從老百姓身上揩點油,別說你身出名家,就我這樣的下裏巴人都覺得屙磣,可又逮不著大的,不就得小打小鬧、集腋成裘嗎?!你當局長的,把地麵料理消停了,真該琢磨怎麽能讓手底下的兄弟心裏能消停。背著警察的罵名,再不弄個溝滿壕平的,心裏都不得勁。

肏!我能領著你們砸銀行去?你還別激我,我還真敢領著你們幹,幹完了我跑回關裏,沒準還能請功領賞,起碼可以回到國軍。你們可是都拉家帶口的,跑了和尚還能跑了廟?!我他媽的也喜歡錢,想錢想的直紅眼,可腦袋想大了有個屁用,若能有冠冕堂皇的生財道,我去幹你在後麵管數錢就行。成功沒好氣的罵了幾句,遞給彭正夫一顆煙:都是你這張烏鴉嘴,咒我得病找苗郎中,於鐵錚也咒我大便幹燥,這不一塊都來了?!

這才說明咱哥們能在一起混,誰想要拉稀,哥們之間都能感覺肚子不舒服。彭正夫笑嗬嗬的搖晃著他的大腦袋,觀察著成功的聲色,又試探著說道:三個臭皮匠頂個諸葛亮。要是讓你挑頭幹懸乎的事,真出事誰揩屁股?咱都吃槍子兒去?!這幾天我就在琢磨,剛出台的民間槍支領置辦法,局長不覺得是個弄錢的機會?!借著這個機會搞個小把戲,摟錢真就不費啥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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