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篇小說連載)沉眠滿洲國:第二十二章(11-12)
第十一節:
祥順泰開業到一個半月,花大姐終於按捺不住,在十裏香設宴款待成功。月底馮二少爺帶著鶴城總賬房過來的日期日益臨近,馮二少爺過來,給成功修飾的刀就會被送回來,她逐漸開始有些心中焦慮。但仍不願意把門前每天不斷的兩個警察流動巡邏,當成是公安局對祥順泰捐款的回報,願意想成是成功對她的在意。
但無論怎麽去按照自己的意願去想,成功卻是再沒見到。花大姐不知道他整天躲在公安局裏像“貓月子”一樣,都在幹些啥?!按照彭正夫的說法,北滿治安正常了,溫林周邊更是前所未有的平靜,成局長就該每兩個月回江城歇個十天半拉月。再不主動邀請,成功恐怕又該回家了。
按照花大姐的預計,成功應該過不了幾天,即便是假裝深沉,最多也就半個月,便要以不能出席開業典禮的名義,設宴向她表示歉意。還得寒暄最近公務繁忙,沒能及時請花大姐一敘。
公安局長設酒局不用花錢,憑祥順泰的買賣,這類錢更不會讓公安局出或在裏廣義那掛票。
自己說不上閉月羞花,但在溫林成功想找個能看下眼的女人,坐下喝酒消遣還能聊到一塊,恐怕除了她,也再找不到別人。國民學校的女教師夠檔次,但多是鄉下孩子靠讀師範出來的,即使長相能將就也容忍不了骨子裏的土腥味,再說成功也不敢明目張膽的就給領飯店去。做老師的校外交際該謹慎,頻繁出入飯莊酒局,還何以為人師表?!再就是燒大煙泡的大白梨,成功他即便不要局長的尊嚴,也能甘心去涮李道剛的鍋?!
成功若能請她,花大姐便有回請的理由。然後再以鑒賞父親手藝的名義,再邀請成功赴宴。買賣家對官府的人,借效力之由再請赴宴,相互方便的名正言順,避免了盛情難卻的勉強。
隻要有過連續三回的酒宴,花大姐自信,成功至少閑來無事,就會有和她喝酒聊天的興趣和願望。
可完全出乎意料的是,沒參加開業即使無需虛情假意的客套,就是衝著祥順泰1,000塊大洋讚助的麵子,都該現身主動做東了。魏樹忠代表商會宴請花大姐,可惜成功借口公務無法脫身,花大姐心裏暗生埋怨,事先不約好了,還安排了在中午,他沒家沒業的住辦公室,晚上才會寂寞難捱。
商會的酒雖然沒喝,不懂事的也被提醒了,該禮尚往來的道聲謝,還在裝傻充愣像沒事人一樣。
花大姐真感覺到了憤怒!以成功身份和為人,應該不會和任何一個買賣家玩的太埋汰,整天搗亂不讓好好做買賣的把戲,那都是笨狗才幹得出來的。以馮家在鶴城的實力,祥順泰也沒啥求得著他的,自己還沒賤到非和他上炕不可得地步,既然也沒想一定上炕,何必煞費苦心的往上巴結?!
可環望四周,真沒有一個值得用心去交往的人。花大姐又從不和女人打連連,想打交道的男人,還得讓袁傻子既害怕又無法背地下手使壞的,在溫林也隻有警察。但在溫林公安局裏,單從歲數上合適,還有啞巴豆和於鐵錚。啞巴豆一看就是農村長大的孩子,於鐵錚又麵帶萎靡之相。
請局長喝酒,方方麵麵都好交代,即便有風言風語也是值得,何況花大姐還有些巴不得。如果和一個股長整天往一塊膩,即便是彭正夫這歲數,最多三回就會顯出比她被弄跑的李道剛還要花花,家裏家外的都不值得。和成功哪怕上炕,花大姐都自信讓袁傻子閉上狗嘴假裝看不見。
彭正夫已經兩次提醒成功該請花大姐吃飯,除了讚助費的事,又委托人家給修刀褲,都該露麵道個謝。
“修刀褲的價錢還沒出來,是想拿喝酒當給人家麵子,好讓人家不收錢?!”都被成功這般含糊過去了,成功知道彭正夫想拉皮條,故意裝瘋賣傻:“不想給錢咱就不給,也用不著使這下三爛的手段吧?!”
真想讓女人膩著喝酒,上袁家大院就行,何必在十裏香和家喻戶曉的花大姐,一起拋頭露麵?!
終於約好在交刀時見麵喝個酒,還是對方請客,時間由成功定,彭正夫幫著花大姐,讓成功躲無可躲。
“既不想睡她,又不想和她成哥們,往一塊混啥呢?!”成功年前在十字街上見到了花大姐,本能的眼前一亮,這娘們在大草甸子上委實紮眼。後來對花大姐的印象也很不錯,特別提到她爸,即便說讓他爸“自己動手,都不許徒弟跟著摻和。”也沒提一個“親自動手”。這是做人知道自重的自知之明,成功非常在意和欣賞這一細節。
當下風氣浮躁,心裏沒數的人太多,不經意的舉手投足和言談話語中都能流露出來。哪怕就是一個賣烤地瓜的,認倆字或者能說上幾句趕時髦的話,拎著把鐵絲彎的夾子,都在那比比劃劃,恨不能當戰刀般的揮舞起來。貌似恭敬的謙卑,還得說句:“我親自給你烤一個。”真他媽的不知深淺,你賣地瓜的不烤,難道還得老子自己動手不成?!
和花大姐坐在一個酒桌上,不會為她短見識的土腥味感到鬧心,也不會比在袁家大院拘謹,不過是耽誤晚上在辦公室一個人能靜會。又不欠她的紅糖和雞蛋錢,何必躲躲藏藏?!成功被纏不過,一反常態對彭正夫道:“那好吧,時間你隨便定就行。”
第十二節:
酒喝的很舒服,特別是彭正夫提到花大姐的孩子還不到半歲,成功才留心又多瞄了她一眼。 兩個大肉球在棉襖裏麵有波動的感覺,像是灌了水的氣球,心裏從未有過怦然動了一下。
注意力自然都轉移到刀上:刀鞘上所有的鑲嵌件都被重新固定,沒有了嘩啦著要散架子的擔憂。原有的鐵件被清理過,像是電鍍了一般的錚亮,把刀鞘上原來固定掛環的兩個鐵箍,鑲嵌到脫落的兩個鐵箍位置,用兩個黃金的金箍,把掛環固定在刀鞘的背上。在刀鞘兩麵的兩個金箍之間,各用黃金做了兩條金杠中帶有三朵梅花,梅花比成功肩上警銜的梅花稍微大一點,很逼真的一等警正警銜的樣式。花大姐解釋說:“成局長再升兩級的時候,就該調回江城了。”
成功咧嘴苦笑道:“這麽好的一把刀,祝福豈不變成詛咒?我升到一等警正至少還得八年。”
“這手柄上還加上了三道金箍,好!既把手柄加固了,握刀的時候恰好在指縫處,還和三朵梅花相呼應的寓意。”彭正夫接過腰刀,左手拿著刀鞘,右手握住刀柄,讚不絕口的說道:“花老師傅真是沒少下功夫,這梅花做的可比你肩牌上的漂亮多了,魚皮麵好像也給處理了。”
“皮麵是找‘黃皮子’給收拾的,他是鶴城最好的皮匠。”花大姐見成功和彭正夫都十分滿意,也有意的介紹著。大工匠不是行外人能輕易找得到的,人家肯給幹小活更是麵子:“成局長怎麽好像覺得在溫林像是坐牢,不都說在小地方升官快嗎?!回到江城那麽多大官壓著,被人指使多難受呀?”
“宰相家奴都是七品官。新京警務司把大門的沒準都是三等警正,在鶴城就挺大顯示了,提拔升官誰還能再想著我?!”成功調侃著,做出一副痛苦相,又很鄭重其事的對花大姐說道:“我不管‘黃皮子’還是令尊‘花老蔫’,這都是花掌櫃的麵子,他們的手藝不能用錢算,都靠花掌櫃的去答謝,特別給花老爺子那兒,你得替我問好道謝。”轉向彭正夫說道:“咱想賺便宜就賺大頭,把兩位大手的手藝賺了,祥順泰出的金子得還給人家,匿下不仗義,這上麵怎麽也得用4根金條吧?!”
“成局長眼力不錯!但論做買賣就是個賠錢的主了,總共是用了3根金條,張嘴1根條子就沒了。”花大姐笑道,端起了酒杯對著成功:“我們東家馮二少爺說了,這些金條讓成局長都存在十裏香,把它折成酒席錢,還得在一年之內,由你和彭股長請我,全都給吃了。這是考驗我在溫林,特別是成局長和彭哥能給我多大的麵子。成局長若給還了1根金條,祥順泰就關門打烊一個禮拜,3根都給還了,就關門一個月。到時候我們東家會去鶴城告官,說溫林公安局不讓買賣開門,我們都吃不上飯得到政府請求救濟。”
“這可壞了,局長你肩上那一顆梅花都保不住了。這可是破壞新國家的繁榮,屬於反滿抗日。”彭正夫看著成功調侃道:“祥順泰留在溫林真就是顆炸彈,你我不整天喝得五迷三道就得去坐牢。”
花大姐是女人,成功沒好意思想不給錢,好在一百多大洋還能拿出來。話說到這份,應該是祥順泰東家的孝敬,被這娘們順口給貪汙成了酒席錢,每個月也就是倒陪娘們喝頓花酒,當回吃軟飯的小白臉了,好在有彭正夫陪著。特別花大姐今天身上沒有一樣首飾,讓成功看著心裏就舒服。
“彭股長,這個罪名咱都擔不起,從這頓開始你就記賬。”成功又從彭正夫手裏接過了刀,感慨著說道:“拿人家的手短,可不能再吃的嘴短。花掌櫃的轉告你們大東家,在溫林有事,隻要成功能做的,花掌櫃的都可以盡管開口。花掌櫃的賞光吃這一頓麵子足夠了,不用你們東家再考核了吧。”
彭正夫趕緊和稀泥:“花掌櫃的別誤會,我們局長的意思是,花掌櫃的不用喝酒就有麵子。可不是小家子氣,想把省下的金條揣兜攢著娶媳婦,但凡花掌櫃的和局長都有空閑,咱就在這喝。”
花大姐被他倆一唱一和說得很開心。自己在笑的時候,身體微微顫抖的胸前波動,是成功最為賞心悅目,花大姐洞若觀火般的敏銳捕捉到了,竭力控製著身體,力圖抖動的恰到好處。
南玄三的房子修繕進行到一半,帶著啞巴豆過來看看進展:“這要怪你趕的時候不好,咱好不容易有了房子,你哥就有媳婦了。都沒媳婦的時候,從堂屋進去咱倆一人一屋。可你有了嫂子,哥倆再從一個門進屋睡覺就不合適了。” 指著正房的西屋說道:“西屋盤了火炕,你先將就住著,等哥再弄個院子給你娶媳婦……。你到現在也沒個正行,長不大還不好使似的,爭口氣不行嗎……。”
“你有媳婦這還不到一個月那,你還有臉說我……!”啞巴豆撇著嘴,接過南玄三遞給他的香煙。
別看南玄三整天罵罵吵吵像是個大大咧咧的性格,但是還啥都明白。把羅英愛娘倆偷回溫林半個月之後,見到羅英愛來了例假,才把一顆懸著的心放進了肚子裏:這他媽的要是揣著一個過來,生下來就不能給人家弄死,可養活兩個崽子還倆爹的,將來自己再給鼓搗出來幾個,弄出來三窩,多他媽的鬧心。
羅英愛憂心忡忡的告訴南玄三:在老爺們得病賣店鋪的時候流產了,那次可能會要坐下病。南玄三連忙把苗記藥鋪的苗掌櫃和坐堂的胡郎中都請了來,兩人連切帶望,不敢確定還能不能生了。回去反複商量並仔細斟酌,給羅英愛開出了藥方:“我們一個月一號脈,再跟著調方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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