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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篇小說連載)沉眠滿洲國:第二十一章(5-6)

(2024-08-10 16:27:58) 下一個

(長篇小說連載)沉眠滿洲國:第二十一章(5-6)

第五節:
 

 成功和尹明凱在警備科算是共事過幾天,接觸雖不多但彼此印象不錯,寒暄了幾句,四人才圍桌坐下。關啟慶調任到警務科任科長,王瑞洪就在關啟慶的鼎力推薦下,從江城警校的副校長,晉升為警備科科長,但晉職沒晉銜,還是二等警正,已然是受到重用。
   關啟慶在擔任黑龍江督軍孫烈臣的軍法處長時,王瑞洪是他提拔的執法隊上尉連副。王瑞洪和尹明凱又都是東北講武堂第四期步兵科的,與在三間房血戰的騎兵第一旅一團上校團長佟晉科是同隊同學,也算溫慧池的學弟或學生,但王瑞洪和溫慧池很熟悉。

“要不怎麽金廳長說話有底氣呢,這黃埔的和東北講武堂的就不一樣。”王瑞洪掃了一眼成功,對關啟慶帶著嘲諷的口氣,開著玩笑說道:“邊換著拖鞋,還惦記著敬禮呢。放心老弟,就憑今晚能吃上了這頓不太熱乎的大餅熏肉,老哥我從今往後絕對不會難為你的。老尹我可不敢說,他可比我壞多了,也比我損多了,幸運的是你也招惹不著他。他那一肚子壞水,撒不到你的頭上。不像老哥我,甩不掉躲不開,整天還得守在一起混……。”
“你說我治不著他?!等我治上他不整死他!”尹明凱碼著牌,看了一眼成功,惡狠狠的說道:“等我真到了經緯警署,整天到他家去查戶口,查不哭他,也得查得他直歪唧”
“經緯警署的事,讓我攔下了,還有秦家崗那一片,都不能去。”關啟慶邊抓牌邊說道:“老中東鐵路的家屬區,你們都躲得遠點。那些地方出點啥事,都能扯到金廳長那兒。”
“這倒沒錯,挪到市中心的受重用,對小光這樣的年輕人倒是很有機會,咱這樣年邁體衰的還真沒勁。”尹明凱附和著:“金廳長還真那麽有精神頭?!”
“金廳長可不是一般的強悍,雖不是行伍出身,敢下刀子的有幾個?!從大清到民國在山東當縣長,就以剿匪和辦學聞名。在德縣和濟寧的政績,口碑極佳,濟寧老百姓還給立了塊‘龔黃再見’的功德碑。龔遂和黃霸都是漢代循吏,也就是青天大老爺,能與龔黃並稱,可見一斑吧?!濟南警察局長職上,還是因為鎮壓學生鬧事被免的職。老將(張作霖)就是看他有股狠勁,敢作敢為,就給帶到東北來了。”關啟慶一邊抓牌碼牌一邊說著:“到東北不都是在鐵路警察局長位上?和老毛子小鬼子糾纏,那不是個好幹的差事。”
“看上去麵相挺慈善的。”成功笑嗬嗬的說道:“他可真不像當警察的,像廳裏燒鍋爐的。”
“這燒鍋爐的可記仇著呢!上次把你弄到關東州受訓,他還以為我是願當特務的腦袋呢。我他媽的這一擰巴,這回就差一點提不起來了。你小子得便宜了,差點把我給‘扣停’了。幸虧關處長和那個燒鍋爐的把話說明白了,要不我可真就廢了。”王瑞洪自嘲著搖晃著腦袋,打出一張八萬,嘟囔著:“二五先打八。我這馬屁拍的……。”

“胡了!——你總看不出牌道,所以淨點炮。”尹明凱衝王瑞洪笑著把牌推倒了,用諄諄教導的口氣說道:“官場上我就服關大哥,看人準還敢不問三七二十一。推薦兄弟去溫林的時候,直接就找鬆澤國治副廳長,廳長在廳裏的親朋故友,找門路的得有三四個吧?!小光他剛到警備科,在大哥手下才呆幾天?就是看兄弟像個樣兒。多少人腦袋削尖擠那次遴選?!這是技巧:人得認準了,是那東西你善待著,就是你的兄弟,像你那是心術不正!”
   成功任銃器股股長的時候,尹明凱任警備科警備股長,也和關啟慶提過想去外縣當局長。關啟慶沒推薦他參加遴選。好地方沒有根基搶不上槽,亂哄的地方沒準搭上小命。  從廚房灌好暖瓶,邊給茶壺續著開水,仲嫻婷邊接話道:“你們這是捧你大哥呢,還是跟人家小光泛酸哪?!小光進警備科就是你大哥管金廳長要的。”放下暖瓶,蓋好茶壺蓋,點上一顆煙,站在了尹明凱的身後,看著他的牌說道:“老關就是相中了小光有個軍人的樣兒,他也和人家金廳長一個調門,就覺得這黃埔的比你們東北講武堂的強,這就沒辦法了。要不說咱東北就是山炮,也有道理。”
   霍大嗓門跑去找過金桂榮後,金榮桂當天下班時,就把成功的檔案交給了關啟慶:“這是我老朋友的孩子,不知道怎麽想起來當警察了。老朋友不在了,這小光也長大了,這事你辦吧……。”
   關啟慶第一次見到成功就很喜歡,也有一種親切感,還真就不完全是金榮桂的原因。“小光!”也成為了關啟慶私下對成功的稱呼,隨著金榮桂,作為長者長輩的份這麽叫下來。

“嫂子,他天生比我腰杆硬,我們還能“泛酸”?!”王瑞洪笑著問仲嫻婷:“輪得上嗎?”
   成功笑道:“嫂子,您看到了吧?尹哥沒說錯,王哥就是心術不正。”轉向了王瑞洪:“不過那次集訓,還真的就不錯,至少避免挨揍的本事學了不少。再有這機會,你還得想著兄弟。”
 “一邊玩去!”王瑞洪苦笑著:“我他媽的吃一百個豆,還記不住豆腥味,不白活了?!”
   尹明凱打出了張三條,被關啟慶給胡了,把牌一推衝著仲嫻婷說道:“你這是故意來念叨鬼話的吧?!看我大哥幾把不胡,就過來攪局。”接過成功遞過來的煙,點著後邊碼牌邊說道:“在鶴城那邊你就甩開膀子幹,沒那麽多的顧及,溫慧池不會不知道你是咋回事。就你這黃嘴丫子都沒退淨,就能扛上警正牌子,他們都“迷糊”不成?咱也不上趕著求誰,等我和瑞洪誰逮到機會去鶴城,就去見見他,好歹他也是學長,去打個招呼總還行吧?!”
 “肏,學長?!大哥二十七師隨營講堂的資曆,才是真正的學長。等在江城碰見溫慧池,我非得把他介紹給大哥認識,先提大哥隨營講堂出身,看看他這位三等警監咋給一等警正立正敬禮,也能挺好玩。這在部隊上也不是啥稀罕事,官大也不能忘了論資排輩。”王瑞洪帶著壞笑對尹明凱說道:“你唱紅臉,在他那為兄弟留條縫。我唱白臉,他敢不給大哥打立正,我立馬也不認他。”
 “此一時彼一時,不能刻舟求劍!”關啟慶很大度的說道:“人,畢竟不是人參……。”
 

第六節:

   陰曆二月二是星期六,晚上六點半天就全都黑了,成功帶著羅昌城的卡車進入了溫林的南城門。於鐵錚帶來一個班的警察,在叢林鎮等候,在叢林鎮迎到成功,被成功叫到了駕駛室。郝樂鬆帶著一個班的警察,騎馬尾隨在車後,一起進了城。
   卡車停到了公安局的院內,成功下車後,把立著的佩刀放在了坐墊上,囑咐羅昌城帶回江城交給霍海仁,才回身把衝鋒槍遞給了已迎到車門前的小胡子,又交待羅昌城把車上他的東西,卸下來也都交給小胡子,然後自己和於鐵錚坐著馬爬犁,先去了十裏香。
   彭正夫早已等候在那裏,單間都擺好了台,見到成功進來很是詫異,上下打量道:“在江城不會就著裝了吧?還是開出江城在道邊換上的?”給成功把椅子挪了一下:“沒讓人當冒牌的?”
   成功脫掉大衣,就被於鐵錚接了過去,坐下往外掏著煙,咧咧嘴作出吹噓的架式:“我成功怎麽會在大道邊又脫褲子又扒襖的,今早天還沒亮透,我拎著箱子,冒大雪走了一裏多地,到今天拉我過來那個羅師傅家的照相館,和要照相一樣,不慌不忙四平八穩的就換利索了。”

   ——早晨五點整,成功從家裏出來,天還沒放亮又剛下起雪,出門直到中央大街,也沒遇到洋車,更沒有帆布棚子。羅昌城的卡車上昨天就裝好了一車日用品,他和霍海仁半個小時前,就開車去裝藥了,得把前麵小半車的貨重倒騰一遍,來回怎麽也得一個小時。
   成功左手拎著大牛皮箱,左肩上還挎著一個小提琴盒子,裏麵是他的衝鋒槍和一個急救包,右手揣在大衣兜裏握著手槍。崔哲珠家照相館亮著門燈,成功到門口沒等敲門,崔哲珠就把門給推開了。羅昌城昨晚就告訴了崔哲珠,成功得過來換衣服,他和霍海仁裝好藥,倆人再一起過來,接上成功直接就走,崔哲珠淩晨3點半就給羅昌城預備早飯。
   霍海仁四點半在商社等羅昌城,羅昌城出門去商社提車,崔哲珠就站在窗前往外看。認定成功不應該過了四點半以後才來,可過了五點成功還沒露麵,崔哲珠心裏長草般的不舒服,打心底不承認是盼著成功早點到。可這樣的事情即使耽誤了,也和她沒啥關係,就算因為成功遲到,道上出了差錯,從潛伏的角度,羅昌城這樣掉腳未必是壞事。
   走私販私的都屬於偷雞摸狗,不是有組織的為反滿抗日分子提供幫助,即便是類似霍海仁這樣的首惡分子,也不過是不法奸商而已,這類人反倒會被認定:不是從事地下活動的國民政府特務或者是中共的地下組織成員,更不可能是包括蘇俄在內的國際間諜。
   無論是商社還是新市街憲兵隊,即便是想追究羅昌城,也都不能對羅昌城被扣押,視而不見或者落井下石。他不過是抹不開情麵幫忙,最多是貪圖小利,得先撈出來再說。
   根本也談不上牢獄之災,如果能因此而離開商社和卸掉秘偵的身份,倒是崔哲珠求之不得的。成功和霍海仁,也都能免除牢獄之災,不是成功的本事太大,就是霍海仁賠上傾家蕩產。
   

   把成功迎進來,崔哲珠趕緊幫他接過了身上的琴箱,又順手拿過一把掃床的小掃帚,把成功身上的雪掃下來,又彎腰把他兩隻皮鞋鞋幫上的雪掃淨。成功很不好意思,既不好拉崔哲珠,又不能站立著無動於衷的心安理得,連聲不迭的道謝。待崔哲珠直起腰來,才用力把鞋底在門口的棕墊上蹭淨,往屋裏邁進一步,又拿過拖把,再將雙腳蹭了一遍。
   崔哲珠把成功的牛皮箱靠牆放在了地下,琴盒放到了牛皮箱上,邊給他衝著奶粉,邊催促著成功:“別蹭了,這是營業室,白天開門後也擋不住人來人往的。你快去洗手,趕緊吃口飯。一會他倆回來了,昌城就是下車,也是幫你拎箱子,都不會熄火,你哪怕才吃個半飽,也得趕緊上車走人了。”看著從衛生間走向大拉桌的成功,春風滿麵的調侃著:“那天我在你的屋裏,就看到這個琴盒了,是怕我拉的比你好,就沒好意思拿出來?”
冬天鮮牛奶要五點半以後才能送到,大列巴和紅腸是現成的,早都在桌子上擺好了。
   崔哲珠看得出羅昌城連成功來家換衣服都極不情願,可還是很周到的交待崔哲珠,給成功也準備好早餐。但又囑咐道:“就讓他在樓下吃吧,樓上最好不要讓他上來……。”路上成功怎麽安排,羅昌城還不知道,估計怎麽也得九點鍾以後,才能吃上早飯。

   琴箱裏裝的是衝鋒槍,羅昌城第一次接成功回來,崔哲珠就知道了,現在故意裝傻充愣的搭訕。
“什麽琴呀,鋼琴擺在地當間,我都沒彈出調來,還能拉小提琴?這手指頭也不行,跟蘿卜似的,拿彎都費勁。不是告訴過你了嗎,我膽小怕死覺都睡不好,來回都帶著那把衝鋒槍,關鍵時候沒準能保條命,這回就算是給你家的羅師傅當保鏢了。”成功看著崔哲珠忙活很不好意思:“天不亮就折騰你,等我下次回來,一定讓海仁擺桌大餐謝謝你。”
“前天在馬迭爾餐廳,你怎麽吃的那麽少?!是我點的菜不合你口味?!” 羅昌城又讓崔哲珠出麵,請大家在馬迭爾吃的西餐,不能張羅了一回不出血,也是把津淳子和成功往一塊湊。鳩尾田照例沒有參加,三家加上成功和石原浩美,九個人吃完飯又去跳舞,一直鬧哄到舞場散場,才意猶未盡的分手各自回家。崔哲珠故意盯著成功拿叉子的手,帶著挑逗的口吻:“成局長的手,細皮嫩肉還像女人般的修長。和你跳舞搭著的時候,不像大男人那樣僵硬,帶著很紳士的溫情。我的認知錯不了,你彈琴拉琴這就是資本。”

   崔哲珠在舞會剛開場的時候,兩次樂隊奏起快步舞曲時,都主動上前去請成功跳舞。成功沒想到,崔哲珠能故意主動加大舞步的幅度和旋轉。和上次截然相反,幹脆就把成功想試探的,自己主動暴露給了他。跳過兩曲後,成功反倒有點躲起了崔哲珠。整個舞會的下半場,成功都極為活躍,舞曲剛奏起就起身請人,禮節性的請了一次崔哲珠。大家都誤以為是成功怕跟崔哲珠跳舞露怯,又被崔哲珠逼著去主動請津淳子。當伴著津淳子在和崔哲珠目光相遇的時候,點頭並豎起拇指,誇讚她的聰明和“毒辣”,崔哲珠也洋洋得意著。
   羅昌城開始很不舒服,但幾個舞曲過後,便對崔哲珠大加讚賞,他和霍海仁幾乎包下了津夏子和石原浩美,趙鎮妹和崔哲珠膩在一起連說帶笑,成功不敢過來請,隻好去請津淳子,但也請到了兩次石原浩美,讓石原浩美當晚睡覺又做起了稀奇古怪的夢……。
“沒有,我吃的很好,沒看見我還叉回去一整塊炸豬排,中間切一刀,兩口就塞嘴裏去了,嘴大吞咽得快,你都沒發現。就是這幾天酒喝得太多了……。”成功覺得崔哲珠的眼睛裏在發光,躲閃著不敢與她對視,低著頭吃了兩片大列巴,奶喝了一半就站起身來,緩口氣把剩下的一半喝了下去。放下杯轉身走到牆邊,拎起了大牛皮箱子,指了指屏風後麵,抬頭正和崔哲珠熾熱的目光碰撞在了一起,趕緊又挪閃開看著屏風,穩下一口氣問道: “我得趕緊把衣服換了,到那屏風後麵去可以吧?!”
“你準備換內衣嗎?”崔哲珠直勾勾的盯著成功:“大老爺們換個外衣,還躲啥?”
   成功沒再接話,紅著臉躲到了屏風後麵。屏風後麵就是來照相的人更衣處,有兩把椅子。成功剛剛把靴子蹬進去站起身來,崔哲珠就把屏風折了起來,看見戎裝的成功愣了下神,又有些詫異:“你坐在車上怎麽還弄得跟要受閱似的,武裝帶還都披掛上了?!”低頭拿起了一個封口帶細繩的布包:“這是裝鞋的吧?!我來收拾,你去喝咖啡吧。”
 “要不槍還得別在後腰上,坐車也難受,遇到啥緊急情況一害怕再掏不出來,不讓人家給打個老實的嘛。”成功見蹲下身的崔哲珠,把皮鞋給裝進了布袋裏,很難為情的調侃著,又很真誠的道著謝:“真不好意思,打進屋就沒一件事不是給你添麻煩的。我去洗個手。”
   從衛生間洗手出來,成功看著正在專注疊大衣的崔哲珠,麻利中帶著沉穩和嚴謹。
成功端起桌上的咖啡,心不在焉的送到嘴邊。崔哲珠把箱子上的扣帶扣緊:“方糖罐子在桌上呢,你怎麽不放糖?”立起了箱子,走到成功身邊,笑吟吟的把花口擼子遞給他:“今天成大局長怎麽丟三拉四的?!煉乳也不加,我記得你不喜歡苦咖啡呀……?!”
 “是不習慣在陌生的地方換衣服……。”成功慌忙放下了咖啡杯,滿臉通紅又語無倫次的支應著,接過了手槍,想插進槍套,才反應過來這是拉在了大衣裏兜了,就怕過來換衣服的時候,槍彈放在兩件衣服裏,掏起來麻煩,再被看到隨身帶兩把槍,不單會被崔哲珠笑話,成功確實不想讓這兩口子知道,自己隨身還藏著一把手槍。既然知道了,那也沒辦法了,不過是以後得更要加小心:“我就這麽個玩藝,不丟三落四的就不是我了。”
看著成功將花口擼子揣進了褲兜,崔哲珠把加好方糖和煉乳,又替他攪拌均勻了的咖啡,連托蹀一起遞給了成功:“成局長如臨大敵,是不是這次回去的路上很擔心呀?!”
   成功接過咖啡還沒等喝,臉就又“騰”的紅了:“你以為我怕沿途的卡子?!你千萬別擔心,這一路上沒人能留下你家羅師傅。”抿了一口咖啡,不遮不掩就實話實說了:“自打穿上這身狗皮,心裏從來沒踏實過,這他媽的被誰當作漢奸,或者哪天又一不小心,惹得日本人不高興,給我來個背後打悶棍。人生自古誰無死?束手就擒最可悲。魚死網破打成篩子死而無憾,讓人按個老實的,捆綁成個粽子似的,往臉上撒尿都得受著……。”
“你的嘴怎麽這麽爛,什麽不吉利的話都往外吐。”崔哲珠嗔怪的說了一句,成功和崔哲珠都感覺得到,這不是在逢場作戲的貌似體貼,而是情真意切的動容。但成功沒能感覺到崔哲珠的感同身受,更沒察覺到崔哲珠臉上抽搐了一下。崔哲珠連忙掩飾著換了話題:“成局長,穿製服真的特別精神,掛上佩刀我給你拍張全身照,找機會寄給家裏。”

“我自從當上了警察,為了辦理警官證,警察廳集體組織照過一次像,那次照相的時候,我就決定了,除了這樣的不得已,絕對不留下一張從警後的照片,連便裝都不照,直至我不當警察那一天。所以我連相片底板都給要了回來,除了存檔和警官證上用了兩張,連底板帶剩下的兩張我都燒了。”成功覺得既然剛才連槍的事都沒瞞住,再多說兩句也無所謂了:“留在世上膽戰心驚,還寄回家去,你是在掘我的後路,讓我再想回頭都難。”
 “你還想回南方?!”崔哲珠故作驚訝,開玩笑的說道:“這邊有這麽多好朋友,你舍得?”
 “大丈夫縱橫天下,自然就顧不得兒女情長。不過穿回狗皮背回惡名,我咋說也得先摟足了,到時候不管幹什麽,老娘和弟弟妹妹都能保證衣食無憂;撇下媳婦不管有沒有孩子,都不至於流落街頭。那時候再說無所牽掛的死而無憾,才不是吹牛的豪言壯語。”成功喝了一大口咖啡,在口中略作停頓,才咽了進去,品味著口中的苦澀和芳香,凝視著崔哲珠:“你隻想照相、燈光、焦距,沒想到我這人總是自我感覺良好,一不小心就給嘚瑟出去一張,沒準誰打我黑槍或者哪天來個滿洲國通緝的時候,就被派上了用場。最悲慘的是如果落到了我原來部隊的軍法處,鐵證如山,我想耍賴狡辯都啞口無言了,那我不是白改了一回名字嗎?!至於啥時候回去,我真沒想好。就像這次運私貨如果給弄砸了,我得把羅師傅和海仁摘幹淨了,擔下罪責後,沒準撒腿就跑。誰敢追到南方去抓我,那就是我反手要他們的命了,這是我的退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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